她说,她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画画了,可是跟家里无论怎么说,家里人都不愿意让她去学画画,一是担心她因为学画画把学习成绩落下;二是学画画费用很贵的;三是家里人不愿意一个女孩子背着个画架东奔西走。前两个原因还是可以理解的,第三个原因是什么逻辑,我听了也只能笑笑了之。后来,她居然从家里拿来的生活费中挪用一部分去买了画画的工具,跟着学校里的老师去学画画。家里人到现在也没有知道这个事。到了高中,学习任务重了,她也把画画这件事给丢下了,一心一意准备高考。现在到了大学她没有考美术系,心里极其不情愿,于是她就报了美术社团,画起了画。
我们一起画画,从最基础的素描画起,跟她一起画画,我才知道明暗还分五调,色彩还有明度。有时候,我们外出骑着自行车外出写生,有时候,蹭专业美术系的热度,也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一般来讲,我们的画只是衬托专业班的专业素养,而思静的画专业的油画教授也分辨不出来这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者画的画。也因此,我一有空就夸奖她,她逮到机会就奚落我。而我,却没有太多的失落。
就这样,我们共度了几年的大学生活。不算谈恋爱,没有牵过手,没有亲过嘴,纯纯粹粹的同学。毕业后,我们也只是象征性地相互问候了一下在哪里工作,工资怎么样之类。
今天怎么会忽然想到她?都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了。
其他的同事越来越疯,唱吧跳吧的同时,酒杯酒瓶乒乒乓乓。全然忘记了,这是学校。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完了桌子上的红酒,又把别人面前的白酒也拿过来,我继续自斟自饮,眼前的形象似乎渐渐清晰了,穿着超短的牛仔裤,莹白修长的腿交叉着,坐在教室后面听课,一会儿又模模糊糊,我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的模样,即使一点点。
头越来越重,眼前的她又似乎清晰了起来,不对,是惠怡。实在受不了,我便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一头栽到床上任凭周公发配。
一觉睡到惠怡发微信过来。于是就有了前文的鹰嘴岩相约。
从惠怡家里出来,到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回到爱情公寓。这是周六,公寓里的青年人活动还没有结束。声音透过门窗,里头还在玩双扣。双扣和麻将都是爱情公寓里的人比较喜欢玩的游戏。偶尔,三缺一的时候,我也会参加。双扣和麻将都一样,我们不玩钱,男女教师约在一起,玩个真消闲,玩个真爱情。无论是麻将还是双扣,一般都必须是男女相互约在一起,我们才会开始玩,只有男生没人有兴趣,只有女生也很少听说。
男生一般都会让着女生,男生也愿意输,输了之后,有几种惩罚方式:要么传统的贴纸条,这是最常见的;要么在对方脸上画东西;要么在脸上抹奶油等等。男生输,女生在男生脸上完成作品;女生输了,男生也会毫不留情地在女生的脸上涂抹一番。麻将就不一样了,赢家可以在另外三家的脸上抹上东西。然后,大家一起兴奋。
回到房间,我洗了个澡,把所有的脏衣物一股脑儿丢进了洗衣机。洗衣机是我跟马达公用的,我洗完衣服后,马达强逼着我晾衣服,我是不会提早去晾晒的,一般得等到第二早上。
回到电脑前,轻声播放《我比想象中爱你》。躺在床上翻开刚淘来不久的《黄慕兰自传》介绍了主人公矢志革命,虽九死而无悔的传奇坎坷经历。我看书的习惯可能跟很多年轻人不太一样,我没有固定的喜好,一般像我这个年龄的人是不喜欢去看这类革命题材的文字的,我却没有不喜欢的感觉。所有的革命题材里,那些翻转的故事很多都大同小异,可是你认真去阅读,每一个大同都是无以复加的社会大洪流,浩浩荡荡,碾压着一切魑魅魍魉。每一个小异走向大同都充满了传奇的色彩。许多的小小读者会把大同看作是弘扬某种政治的色彩,但是,在我这里,没有太强烈的政治意味,我只感受到了小生命在大世界中波澜壮阔的一生。基于此,许多的小说我都很喜欢。小人物命运的坎坷故事啦,大人物指点江山的传奇人生啦,我都喜欢看。
正当我自得其乐,准备去呼唤周公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惠怡给我打了电话。
“怎么这么迟了还没有睡觉?”我问。
“太冷了。”
“那就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我没开空调。”
“那加条被子。”
“没有被子。”
“我能为你做什么?”
“抱着我!”
“好,我派周公抱着你。”
“哈哈,周公抱着全世界的人睡觉。”
“对哦,周公的怀抱是最温暖的,全世界的人都能睡得很安稳。”
“刚才在做什么?”
“在听音乐《我比想象中爱你》……”
“stop!再说一遍,什么歌?”
“《我比想象中爱你》”
“说慢点!”
“我-比-想-象-中-爱-你!”
“好了,不冷了!挂了,再见!”
声音就这样没有了,过了几分钟。微信铃声响了。
我打开一看,惠怡发过来的信息:我只要最后一句,晚安!
周一是那年的教师节。
学校里依然晨跑,升旗,学校运行在正常的轨道上,周末爱情公寓里的杯觥交错,麻将贴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世界好像就没有发生过周末一样。下午,我继续上我的美术课,惠怡依然坐在教室后面听课。我把目光对着惠怡,总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异样,她也冷冷地对着我看,爬山、亲吻的事情好像也从来没有过。还是第一天来听课的样子,偶尔脸上泛出一丝的微笑。
今天课堂的主题是如何审美——美术鉴赏的意义。说实在的,课堂相当的枯燥与乏味,整堂课ppt不断地播放,引导学生如何去发现作品中的美,转过来走回去,归根结底都在围绕围绕罗丹的一句话: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