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与流放者之城的名字不相符,”柏清龢看着这座被神圣的光芒所笼罩的天城道:“这简直是……”
“这简直是【奥古斯丁】的天父之城!”堂吉诃德接过柏清龢的话说道。
柏清龢如遭雷击,什么鬼。这么巧?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奥古斯丁?只不过是上帝之国变成了天父之城?
“是啊,是啊,此城之下,便是尘世之城了。”柏清龢试探道。
“我一直不认为,您有高尚的品德。”堂吉诃德一开口,差点把柏清龢气死:“但现在,却有所改变了。不错的,我认为尘世之城大多数是肉体淫乱的渊薮,在现世中表现为邪恶者的生活态度。”
“这里以前并非这样的,”凌小谑沉声道:“以前即便是在凛冬,流放者之城也不一定会有埃斯文迪之眼出现。”
“拜托,请不要打断我们的哲学讨论,”柏清龢满不在乎地回答:“这样不是更好了么?这里的宗教并不单一,秩序也好了很多。”
“但你还记得堂吉诃德的话么?”拜拉·莱菲反驳道。
“那只是一种猜测,”柏清龢耸了耸肩;“也有可能是一个追求本善的宗教人士,呃,建立的一个宗教大本营?”
狮鹫已经着陆,停在浮礁边。
“吁,幸好城市布局是没有变的。”凌小谑看了一眼摆列的小摊和聚散闲谈的人群,深吸了一口街巷旁紫香地丁的气息感叹道。
“嗨,新来的远足者们,”一个年轻的小教士凑了过来:“要祈福么?很便宜的,只要二十枚铜币。”
“哦,请问你是什么教的教士。”柏清龢看着他这身黑色的教袍好奇地问。
“永恒否定教。”小教士神采奕奕地回答道。
“这,这是什么教。”柏清龢有些纳闷,怎么会叫这种怪名字。
“嘻嘻,尊贵的客人,可不要装哦。”小教士笑道:“永恒否定教可是荣耀之地宗教协会的四大宗教之一哦。”
“咳咳,你知道的,”柏清龢有些尴尬:“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探险家对于宗教这些东西都不太熟悉。那么是哪四大宗教呢?”
“天父教,暮光神教,永恒否定教,永恒虚无教,”小教士很热情的说道:“客人可能觉得敝教的名字很怪异,那我便给你解释解释吧。”
“这倒不必,”柏清龢摆摆手:“我大概可以猜到。”
“愿闻高论。”小教士说道。
“我先问一下,贵教可是否定所有的真理。”柏清龢发起了常规试探。
“自然是这样,”小教士点了点头:“所有的真理都是既定否定的,但推翻这些既定否定的真理需要证明。并使众人信服,才能宣布该真理绝对否定。”
“那么,证明方法或者说证明逻辑是?”柏清龢问道。
“先生,如果您这么问,说明您并不高明。”小教士顿了顿:“因为这些都是相通的,不然也不会被世人认同。第一,无因不能生果,有果必有其因。其具有时间序列性,原因必定在先,结果只能在后,二者的时间顺序不能颠倒。”
“第二,作为客观现象之间引起与被引起的关系,它是客观存在的,并不以人意志为转移,在事物中有其普遍的理性。如生必有死、聚必有散、合必有离,成必有坏,这是必然的理则。”
“第三,任何产生存在的事物,必依否定实在性本性而产生,客观事物之间联系多样性决定了因果联系复杂性。这些是所有人都在用的。”
柏清龢愈发尴尬了:“你误会了,我是指。嗯,思考路径,嗯,大体是这样,请讲。”
“这我并不清楚,”小教士有些腼腆:“但【卡尔森】大主教说,我们称这样的方法为否定之否定规律。首先,事物发展的周期包括三个阶段,即肯定阶段、否定阶段、否定之否定阶段。”
小教士接着说:“我们知道,真理若想为后人所知,往往是以概念的形式流传。‘肯定’就是概念自身,是概念的抽象状态(这是可以理解的,概念是由言语组成,用于描述。描述其过程并非实在,所以在描述过程中的概念是抽象的),这便是肯定阶段。”
“否定是和概念自身性质相反的规定(注意,否定与肯定是永恒对立的)。所以概念由肯定转化为否定(因为概念在描述完成后,被人领悟后,便成了具体),即由抽象转化为具体,这便是否定阶段。“
“概念的本性是抽象与具体的统一。因此,否定必须再次被否定(因为概念并不单独同属于抽象与具体中的任何一种),这就是否定之否定。否定之否定是对原来概念的扬弃,使它具有更丰富的内容。经过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原来的概念获得了新的发展。”
我还以为他要跟我讲柏拉图的十二逻辑推论,结果他直接跟我说黑格尔的否定之否定理论。柏清龢想到,黑格尔似乎是一个唯心主义哲学家,既然这样是可以与之反驳的。
“贵教的教义与观念的确完美无缺。”柏清龢说道:“但我认为,否定之否定规律,不应该是从概念、思维中逻辑地推演出来的,而应该是从客观事物和现实的发展中抽取出来的,是对自然界、社会历史中事物发展普遍规律的反映。”
“您看到的只是现象,”小教士反驳:“而我们追求的却是本质。”
柏清龢相当识相地闭了嘴,总不能说这是伟大导师马-克-斯的看法吧。这个货也不知道,自己也并不太详细懂得,还是不再纠缠为妙。
“那个,你们带铜币了没有。”柏清龢对身后的众人问道:“我的钱包被刚才的大风吹走了。”
“不想掏钱就直说。”拜拉·莱菲正准备取钱,忽然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你不会说你的钱也丢了吧。”柏清龢道。
拜拉·莱菲无奈的点了点头,看向凌小谑和司空茂。至于堂吉诃德,潘沙·桑丘这样刚从疯人院里出来的哥们,自然是不必指望的。
二人也摇了摇头,小教士有些沮丧。摇了摇手:“那么,再见了。在物质与精神上贫穷的客人。”
柏清龢听出了他的鄙夷,不由得火冒三丈。朝着小教士远去的身影大喊道:“听着,你们绝对否定教的教义简直糟糕透了,根本不堪实践。当然你们会牵强附会,说前人的不少观点已被证明是谬误了。可你们知道这个,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明白生产力是这些的根本原因。”
“这说明你是一个饥饿思想家,而我们则富足已久。(对这句反讽有疑问的同学可以思考一下思想产生的条件,便能领会此句所讽刺的。)”小教士在远方冷冷地回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