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子也笑了,惬意地站在背风口。风吹散她如墨秀发,也掩住她神情,众人只见一双英气的眉高高扬起而眸仁黑亮如上等烟墨。
“我怎么会怪公主呢?我是可怜你长那么大了连基本礼仪都不懂,今日能闯烈王府改明还不知要闯谁家官员大臣的府邸呢。公主没有教养本王妃不怪你,也管不着,毕竟教导皇子皇女是中宫的职责,虽说如今是贵妃娘娘管着,可妃……终究是妃啊。”
此事若传出去萧贵妃难免不担一个管教不力能力有缺之责。乐仪当然也明白言下之意,脸色铁青正想说话,被叶忘离截住话头。
“好在本王妃心地善良不忍公主堕了皇室名声,今夜会下令让所有王府下人严谈此事,绝对不会叫外人知晓你没有规矩的。”
心地善良的烈王妃扶着摔到的腰,‘不经意’看见后头跟来的一大群人,疾言厉色道:“听到了没有,千万不可宣扬出去,也不可暗中传递任何消息!”
后头侍从宫女们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还是整齐跪下连道不敢。
乐仪皱着眉头,总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可一时又理不清。不免有些埋怨受了文如沁的教唆,这个三嫂可不是好对付的。
很快她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叶忘离对元瞳打个眼色,后者心照不宣地冲王府往来下人们吼一嗓子。
叶忘离打赌,她刚刚看见不远处的树上窸窣一阵,有个探子吓得险些要掉下。
“听见没有!不得把乐仪公主没有规矩夜闯王府的消息透漏出去——也不能说贵妃娘娘教养无方——咳咳咳……”
这丫头,喊太大声嗓子岔气了。叶忘离好笑地看着乐仪脸色骤变,不知想到什么转头去瞧床上,某人有些安静啊。
某人抱着被子,也没人注意他,双眼神采奕奕,看戏般津津有味,见她望来,眼睛一弯,无声张口说些什么。
叶忘离看他口型,想着待会不坑殿下一把她不姓叶!
……她好像真的不姓叶。
“公主这就要走了?你不是还想给太后解闷,介绍介绍我这件新寝衣?”
被叫住的乐仪脚步一顿,脚跟一转,再次面对她。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你这是三更半夜外出不归,还不知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这次看你怎么解释!乐仪暗想,面上却是个好听众:“皇嫂穿这衣服干什么呢?”
连元瞳也诧异地看着她。
“变装游戏懂不懂?此乃闺房之乐,殿下就爱这个调调。”叶忘离耸耸肩,扯了扯夜行衣衣领,毫无同情地把锅扣在慕容启哲头上,还将藏在背后的鞭子甩出,虎虎生风挥在地上。
元瞳朝天翻了个白眼。
众人视线下意识跟随她,待看清烈王妃腰肢扭得不甚自然,顿了顿,个个恍然大悟状。
有机灵的把灯笼往上一递,微弱灯火照得衣裳单薄的烈王殿下脸色苍白,指骨泛白捉紧被褥满是害怕无助,眼里含泪想掉又不敢掉的样子令在场所有人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才发觉烈王生了一副好相貌。
叶忘离在旁边啧啧称叹,影帝就是影帝,含金量杠杠滴。
乐仪不负众望发问道:“三……皇兄,这个真的是你授意……”
殿下睫毛一颤,眼珠落下,忙急急偷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烈王妃才弱弱点头。
“嗯……哲儿很喜欢。”说罢再也忍不住整个人扑进被子里,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乐仪想斥荒唐,可看着叶忘离对她笑了笑不知怎地打个寒颤。
勉强一笑道:“三嫂真是……好情趣,乐仪这便告退,就不打扰了……”
望着乐仪一排人脚步匆匆的离开,叶忘离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是三更半夜出去偷汉子好听点还是有特殊癖好喜欢强迫殿下的名声好点?
她好像坑人不成反被坑了一把?
把鞭子还给在窗脚下待命且满脸不可思议的暗五,她关上窗户,想找照明的灯具,发现皇帝挺抠门的啊,诺大的烈王府缺钱缺成这样,连根蜡烛都没有?
这么想她也这么问出来了。
慕容启哲从被里抬头,含笑咳了两声才戏谑道:“这不正是夫人想要的调调么?”
“……你窝在被子里偷笑这么久怎么没被憋死。”
闻言他还真低头想了下,半响才不好意思道:“大概是……我比较持久。”
你不好意思个头,看你配合地还挺乐意的啊,再者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叶忘离嘴角抽了抽,扶额望屋顶。
然而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回来还要陪着演戏,眼下实在没有精力打嘴仗。她走过去示意殿下移动尊体,钻上床鸠占鹊巢享受尚有余温的位置,眼看沾着枕头就要会周公去。
慕容启哲越过第一次睡觉便形成的三八线,撑着头似笑非笑,想说些什么,眯眼顿了顿,才道:“夫人不解释一下晚归的原由吗?”
“出去找男人了。”
她打个哈欠,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瞥他一眼,“殿下可还满意这个解释?”
见他神情有异,叶忘离才想起今夜并未易容以真面目示人。也不在意,顶多惊奇于某人目力甚好,在黑暗中仍能视物。
殿下没说满不满意,只深深望她一眼,忽而笑笑,伸手整理她散乱碎发。
被人反复打扰清梦,叶忘离眉头一皱,想拍开额头上的手反被捉住,也不恼,挑眉看某人发什么神经。
两人胶着劲,渐渐静谧如冰的气氛中不知谁的呼吸变得绵长灼热……叶忘离眨了眨眼,率先移开视线,手腕一翻,拿哄孩子的语气道:“别闹了,送你。”
好在殿下还是很好哄的,拿到后像小孩得到新玩具般在掌心不断把玩,黑暗中依旧通透无暇散发淡淡白光的温玉与手指交相辉映。
他摩擦着美玉中央雕刻的字,黑若琉璃的眸子淡淡看了眼困到上下眼皮打架的叶忘离。
一霎想过很多,最终只是把玉佩珍而重之的收好。
为避早夭预言,母亲特意模糊了他的生时,因此也无人知晓今日才是他真正生辰,所有人都忘了,包括他自己。今夜也不知怎地就恰巧想了起来,他已经忘却上一次收到生辰礼物是什么时候了,依稀还是牙牙学语,那时母亲还再,舅舅会从边关送来各种奇珍……
“谢谢。”
半响寂静无声,慕容启哲侧头一看,某王妃侧着身子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