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他来接我们了。”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刚才热闹非凡的大街早已安静下来,空无一人。两排血红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而来,竟是小厮奴仆抬着一台花轿而来。血红的轿身,黄金雕刻的镂空的凤凰和鸣图样的轿底,银制的花鸟草莺的点缀品用冰丝串联,在空中翻飞,不时碰撞,发出轻灵的乐声。红色薄纱无风自动,极尽奢华。这样一顶美绝的花轿,配合着迎新娘的队伍僵硬的动作,诡异非常。
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不,尸,赫然是颜致等人之前在城外看到的那群尸的首领。
他提着腿,没走一步,关节摩擦的声音就在空气里回荡,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但眼中却充斥着诡异的神采。
他带着仪仗队一步一步走到颜致身前,弯下腰,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夫人,请上轿。”语调平淡,不带一丝起伏。
修容不再犹豫,左手一把抽出自己的青双剑直指颜致面前的尸而去,不带任何多余动作。
“噗”青双直接插入了那尸的左胸。然而,他只是向后退去,让青双从自己胸口抽出后,仍是向颜致弓着身子,十分恭敬。
修容欲将眼前的红色杀个干净,颜致却伸手止住了他,她看着那向她行礼的男尸以及其身后跪成一片的大红,冷冷出声道:“若我不上这轿呢?”
男尸再次行礼:“那就要委屈夫人的朋友们今后与在下等人共事了,且还得劳烦夫人在此稍等,容我去请城主大人前来迎接。”
修容十分愤怒眼前这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且还肖想着颜致,便又欲召出青双来。
颜致在修容动手前开了口:“不必如此麻烦,你让我的朋友出城,我自跟你走。”
“颜致!”修容生气的目光紧紧锁住颜致,神色间满是不赞同。
萧遇和南瞰也极力反对。
“师尊,我...”萧遇抓住颜致的衣袖,正要说服她,就被颜致一掌击晕过去,交到了南瞰怀里。“你小子可要把我徒弟好好顾看着,别让我也将你敲晕了,白白让你师傅受累。”南瞰不敢出言再劝,只得求助地望着自家师傅。
“夫人与城主不愧是心意相通,此番安排正是城主大人与李某所言。”李闻,也就是迎亲队头头,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给颜致一个微笑。但效果,怎么说呢,大概可止小儿夜啼。
颜致就要上前去,手臂却被一只劲瘦有力的大手抓住,是修容。“颜致!有我在,你别想冒险。”他话语中处处带着强硬,一如他紧紧抓住颜致的左手。
颜致心中微暖,果然是她深交多来的兄弟。但她还是握住修容的手腕,不快,但不容置疑地将他的手拿了开。“我要去。修容,你拦不住我。”
修容苦笑,万般无奈。是啊,他拦不住她。就算是他因练剑而力拔山河的左手,只要颜致不愿,他就拦不住,无关力量。
“......你去罢。别让自己有事。否则,你知道我的。”
颜致挑眉一笑,万般肆意之姿随着转身远去。两方人,一袭白衣飘扬,纠缠进十里红妆;两道巍巍石青,消失于断壁残垣。
“起轿。”李闻毫无波澜的声音终于响起。
于是一顶绝美红轿缓缓升起,银蝶雕花在空中碰撞飞舞,寂静的街市上,丁丁玲玲的清音渐行渐远。
“夫人,大婚之时还是要穿嫁衣。让婢女上来为您梳妆罢。”李闻隔着帘子问她。
颜致一向不喜他人近身伺候,遑论两具行尸,声音不由冷了许多。“不必。你将衣裳递与我,我自打扮。”
李闻并不做声,只恭敬地呈上了嫁衣,盖头,环钗,佩饰等。
颜致可没打算真地嫁给那还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又怎会尽心梳妆,只将衣袍套上了身,随意插了两根簪子,就将盖头一盖,不再动作。
“恭迎大人。”
忽而,颜致感觉轿子停了下来,随后缓缓下降。若不是场合不对,颜致真得夸夸这些人的抬轿技术。“叮铃铃”,帘子被掀开时珠玉金银碰撞的声音。随后,一只手伸到颜致身前,让被盖头遮挡了视线的颜致看了个清楚。
那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以至于颜致一时有些词穷。肤色虽有些苍白,但与死人的青白绝不相同,冷白如玉,仿佛在拨动人的心弦。葱白修长的五指,正微微分开,呈邀人相握之姿。手掌很大,感觉可一握天地。腕处黑色的收袖上绣着金红色的彼岸花花纹,其上焅着一个紫色玉环。这玉镯着实有些突兀,而且颜致对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颜致想了想,还是将手伸出,轻轻搭上那只伸来的手。前边传来一声低沉的闷笑,竟很是动听。那只大手便温柔地牵着她,一步步移下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