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无数的人怀着各自的目的,无时无刻不进行着战争或者战争的准备工作,但这一切似乎都与这个位于南美洲安第斯山脉半山腰的小村庄无关。
村庄大部分房屋坐落在山坡上,下方有大片的平整农田,农田三面环山,仅有一条小路与外界相通。除了偶尔来自上空的引擎轰鸣声,这里气候宜人,风景优美,仿佛与世隔绝。
清晨,尽管天空飘着雪花,太阳依然从东边那条小路所的通往的地平线上升起,它为这个小镇带来光明——也同样为不远处的一座山崖带来光明。
从山坡上的村庄沿着另一条石板路往山上走几十分钟,就能从侧面抵达这处悬崖顶部。这里有一大片的低矮草丛,明显是人为砍伐出来的,其中插着几十个白色“十”字形的墓碑。
在墓地与树林的交界处,有一幢红色墙白色顶的木屋,正面有一扇窗户和一扇门,门口有一盏不亮的灯。
一个人鬼鬼祟祟得从小路尽头探出身子。
“上面怎么样?”在他身后,另外一个人轻声问。
“安静点。”上面那个人轻声说,非常明显,她是个女孩。
“上面有幽灵吗?”下面,男孩换了更加轻的声音问。
女孩朝下转了转头,“还没有……但我不确定一会儿他们一会儿以后会不会从下面爬出来。”
“姐姐,我们回去吧。”他说,“这里真冷。”
“不是你说要上来的吗?为了那个传说。”她说。
他察觉到她又往上探了探身子。
“跟紧我,天快要亮了。”她说——随后冲了出去!
“等等我!”他只能赶紧跟上。
他们沿着悬崖边缘一路小跑,绕开那些“十”字形的墓碑。他们躲到那幢小木屋的侧面。
小木屋十分破败,墙上的漆都大块大块的脱落了,有的缝隙中甚至长着一些草木。周围的积雪下是厚厚的落叶和杂草,可能几年都没人来这里清理过。
“看那边,有个墓碑倒了。”她说,“我不确定一会儿会不会有幽灵跑出来。”
“要是幽灵已经跑出来了呢?”他轻声说,“凯尔斯卡特好像说过这幢房子就是给幽灵住的。”
“我觉得还没跑出来……安静点!”她说,一面探出头去看了看小木屋有门的那一面。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发黑的白色门框和窗框,门虚掩着,窗户开着。
她看了看他,然后低身走上前去。
从窗户看进去勉强能看见里面有一张床,有一张桌子,还有一些破旧的电器。
他跟上来,始终不敢把头抬过窗台的高度,一面还死死盯着那片坟墓。
她尝试去推这扇白色的门。
门“吱吱呀呀”得响起来,吓得她赶紧把手缩回来。
紧接着一声猛禽的鸣叫从空中传来,这让两个人一动不动在原地呆了十几秒钟,确认了没有任何异常才敢接着去推这扇门——
“吱吱呀呀吱呀……”
门被推到半开,终于够他们与清晨的阳光一起进去了。
床上的床垫和木头墙壁已经有些发霉,散发一股难闻的气味。地上的地毯已经发黑并且卷起来,上面有满是灰尘的电风扇,已经严重泛黄的书,远处墙角还有的电磁炉和暖气设备,都是十几年前的型号,看上去很破旧……
“看上去,很久没人来过了……”他说。
“我很怀疑幽灵会不会会来这里住……”她说,回头朝那片坟墓看看了,“还没有幽灵跑出来,我们还有时间回去。”
“太阳出来了,我们来得太晚了……”
又是一声猛禽的鸣叫从上空传来。
他们两个停在原地相互看看,又足足过了十秒,才敢抬脚。
忽然间,市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背对着门口的两人一哆嗦。他们看不清楚地上的影子,因为他们自己也在地上留了影子。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门被来的人东西完全打开了,因为它又响着。
雪花从外面飘了进来。
“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对……”她说,“你有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其他人吗?”
“没有。”他也轻声回答,“我觉得我们撞到幽灵了……”
他们两个人慢慢把头转过去……
“你们两个梅维兹家的小鬼来这里干什么?”她说。
“斯卡特太太!”他们惊呼,“我还以为你是地下爬出来的幽灵。”
她和他们一样,里面很明显还穿着睡衣,外面披着动物皮外套。
“所以说,米兰梅维兹和卡斯特梅维兹。”斯卡特太太双手叉着腰问道,“你们那么早爬起来做什么?”
“我们……我们来怀念一下我们的奶奶……”卡斯特梅维兹支支吾吾得说。
“胡说,那样也没必要那么早得爬起来。”斯卡特太太说,“你们两个小懒鬼平时起床那么晚……”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米兰梅维兹转头看其他地方尝试搪塞过去。
“你们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去跟你们父母说。”
“反正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米兰梅维兹头转回来,眼睛还是俏皮地看着其他地方,“那我就不说了……”
“只是一个传说……”米兰梅维兹似乎很正式得说。
“什么传说?”
“这个墓地,清晨或者黄昏会有幽灵从地下钻出来,在这个小木屋里面休息。”她说,“据说幽灵穿着一件黑色衣服,会发出绿色光……”
“你再瞎编……”
“那个幽灵有些时候也会去附近山上闲逛,或者从高处俯视我们的村庄……”她接着补充,“那你上来做什么?”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们两个小鬼偷偷朝墓地跑。”她说,“所以我跟上来想搞清楚他们想做什么,顺便告诉他们以后不要乱跑。”
“还有哪来的传说,我活了那么久从来没听说过我们这里有这样的说法……”斯卡特太太看上去有些生气。
“这是真的,是真的有这个传说,只是他们应该从来都不告诉你。”米兰梅维兹看上去努力想让斯卡特太太相信,“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上来找幽灵的。”
“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这个嘛……”米兰梅维兹头又看向其他地方,同时脚下向后移动,“这个我就更不能说了……”
“可以让我们走了吗?”卡斯特梅维兹问。
“不,除非你们跟我保证以后不再在这个时间到处乱跑……”
“好的,我保证我们不会再不经允许就跑上来了……”米兰梅维兹说,“除非——”
她意识到她说漏了嘴,往后退了两步,祈祷斯卡特太太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除非什么?”斯卡特太太也朝房间里面走了几步,来到他们面前。
“除非还有别的幽灵······。”她说,拉着她弟弟的手退到床边上。
“别的幽灵也不准乱跑!你们知道到大人不在的地方玩有多危险吗,不是整个世界都跟我们这里一样太平······”斯卡特太太边说,边再往前进以维持距离。
“好的······”米兰梅维兹边说边还想和斯卡特太太拉开距离。但是她身后就是床,床上散发着一股霉味,上面满是灰尘,还有一张发霉的床单。
“这个世界上没有幽灵……”
她只能贴着床沿朝侧面移动。
“卡斯特!”米兰忽然间大喊,同时拉着她弟弟的手朝旁边冲过去。卡斯特像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了一样,这个时候迈开步子全力跑——他们绕开斯卡特太太伸出来的那只手,几步冲到窗户前,踩得木头地板不停地响。
米兰松开手,飞快得爬上窗台然后跳到窗户外面的冰天雪地中,卡斯特也马上跟着照做。斯卡特太太转过身还想再抓,但是手指掠过卡斯特的外套上的毛。
斯卡特太太冲出房门,看见他们两个人已经跑开了,留下了一地的脚印子。卡斯特不时地回头看看那片墓碑,看上去还是怕鬼。
“回来!再到处乱跑有你们好苦头吃……”她冲着两个人的背影大叫,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跑步了……
她终于知道米兰梅维兹为什么不停后推了,就是为了勾引她走进房间。如果她站在门口,那么一伸手就可以挡住窗户。
“这两个小机灵鬼……”她边嘟哝着边朝屋子里面看看,“这件屋子是该清理掉了,真的臭……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她转身,离开木屋,朝着通向山下的石板小路走去。
他们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小屋后方的树林的树梢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
斯卡特太太的背影一消失在悬崖边,树梢上就跳下一个身影。即使冰天雪地,他依然光着脚,穿着一件巨大脏兮兮的黑色动物皮带兜帽外衣,兜帽低下是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他往树林里面走了几步,随后从地上抱起一大块人形的东西。
那是一个女孩,浅绿色的头发被碎冰块冻成一块,穿着一件破旧的白色连衣裙,洁白的皮肤上覆盖着雪花,两只小腿和脚被大块的冰块冻结在一起,双眼紧闭,看上去像在睡觉。
他把她抱起来,走进木屋里面。
关于这个女孩,最夸张的一点是——她还有心跳。
他走到床边上,把她放到地上,背靠着床。然后熟练地打开暖气······这玩意儿尽管看上去年久失修,但是实际上还可以使用。他把出风口对准那个女孩,然后坐在旁边的地上,把外套的末端垫在通红的脚底板下面,接着头靠在两腿中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