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龙格
那些柔婉谐动、浅浅勾划的唵罗迷音节符,不是经书上所显示出来的那种静态格。
护法和诺昊只是看见——迷离变幻的光芒痕迹。根本就没察觉空间玲珑飞骋的冰刀。
冰刀以有形格,刻镂原始纯音气息龙游的轨迹,把粘结在初音的沙音颗粒剔掉……
唵罗迷音节在空间光滑流动的原初气息,原来这样美!
对!真正的唵罗迷,应当代表动态的某种气息。那些静止落辇在纸页上的形状,仅仅是残断临摹的一个瞬间记忆。
仅仅一个瞬间静止的痕迹,已经累坏了解释唵罗迷的语法书,何况幻变与流动。
护法和诺昊是擅于音声的精灵,第一次看见流动声音的有形格,身体习惯化发音触发谐律般的共颤,使他们可以判断出:空间里,不断复生出的一道道流息之光,就是唵罗迷原始的龙音。
但是,这些屈折龙脊,刚刚被护法和诺昊记住几个零星的印记……
忽然群龙叱咤,眼前变作:血光暴芒,冷厉啸杀的乾坤……
浓重黑,惊乍闪烁的龙之光迹,瞬间隐化了浑整之躯。使人想象到:这些精音格,历经过混沌至今,血腥流沫般悲恸的毁灭与灾难。
冰刀戈,冷雕音粹。
铁志萧杀,寒心藏锋机。
这一刻,护法和诺昊才忽然警觉:眼前已经不再是芬芳馥郁的唵罗迷,而是一个散荡着森森黑烟的对垒。
本来就是!
护法就知道:从墨寒山手里抠出一粒珍珠,会有多么困难。
但是,他就是要亲眼目睹:墨寒山破解沙音魔结的过程。
他就是要和墨寒山打一场错觉战:直接挥动沙音魔结的巨锤,激怒墨寒山的绝杀之心……然后,打开心灵暗匿的所有音声触觉——搜罗墨寒山破解沙音魔结时,心灵频动的每一个细微音声!
只要收敛了空间的声息,他就可以完整把握墨寒山心灵变迁的秘机。
墨寒山破解沙音魔结。
他破解墨寒山——频动的心。
而诺昊专伺——沙音魔结攻击中,所有变音的过程。
直到这一刻,护法和诺昊哪里知道:他们连凤翎山的意境“屏障”,还没有真正打开。一直还是“门”外站立的“宾客”。
而墨寒山初绽的就只有一把看不见的冰刀!
而犀利的冰刀,执意毁灭万化中的所有芜杂,发出的只有不堪忍闻的破擦音!
沙音魔结莲开莲凋,纯音的龙形痕迹显化一瞬,护法和诺昊仅仅看到纯音龙脊,其他音声的信息,已经被冰刀的破擦音支离破碎掉了。
等到护法突然意识到这个变局,正打算凭借目光,刻记龙音游弋的所有痕迹……
迟了,瞬间的美妙画面,已经变成血腥味的搏杀场。
美妙的瞬间,依然是残断的屈折线状,就好像那些静止地落辇在纸页上的字迹一样。
即便有零星的动态记忆,那也只能激发很有限的一些想象……
护法一见目的落空。执意杀伐的那颗心已经松动得——就好像从山巅滚落的石头。
不过,沙音魔结已经破解。
有形的解释就矗在空间!
只见,护法仿佛一股摇曳巨树的狂风,呼啸之际,卷动的尘砾,叭叭叭地袭击着空间无形壁立的“屏障”。
他用迷眼风沙逼压住墨寒山,遂顺手较力,从地上拔脱沙音魔结,冲腾进高渺的云际。
紧随其后的诺昊,警觉地提防身后的攻击,操持雪刃狂刀,回劈飘绕在身后的风烟……
……
辉煌金殿。
十二诺昊环立。
大殿中央,一杆九龙禅杖擎直着。
九条金龙,昂扬。珠眼星睛,噬口贲张。九龙口之上,高挑晶莹剔透的玲珑光珠,焰火内敛,红光流烨……
九条龙浑然凝练,攀柱勾撩。显示着欲欲冲飞而骋的狂啸。
其实,每条龙攀爬作势的姿态都不一样……
只有十二诺昊清楚:这些龙躯临摹的正是大自在奥义书的几个音节词。
但是,凭借那些曾看见过的龙游记忆,护法用龙游的幻动,触碰内息欢活的流动之气,内息之气蜿蜒中,倏忽冲上,飞快地从喉咙谐动音律,吐纳几个精朗圆润音声,果然是几个明净的纯音。
虽然,这几个纯音是修饰词,根本不是惊魂的核心质音,但已经让十二诺昊兴奋的手舞足蹈。
看来,墨寒山虽然凝冷如霜,但杀伐中留有的一丝余馨,还是让护法心生几多好感。
这一点,似乎与毗卢薮有点相似。
在西摩地——
神圣的纯音节,就是可以唤动心灵皈依的尊者。十二诺昊已经给禅杖附上最美妙的祝福音声结。
……
墨寒山抬手……玲珑冰刀静落掌心,瞬间消融般,化为乌有。
墨寒山与护法较量的过程中,看似心思游动在护法那个目的的后面。
但是,从心灵飞出的一把冷厉之刀。却凭借形状的质确之格,走在护法音声密动的时空前方!
目的和声音,永远滞后在——一颗冷静的心与一把有形的刀。
所以,护法和诺昊即便进攻和站立,直面墨寒山时,只能是看不见的那种倒退。
墨寒山仿佛终于从“境”中走出来,他仰天微敛宽阔的袍袖,两手恭致整个凤翎山。仿佛一个祭礼!
其实,只有他懂:这一丝一毫的纤微之举,敬畏天地,就是心灵精致的修炼。
洁净精微心,
天籁亦从容。
墨寒山忽然间将两手掬起……
地上哗啦啦一阵阵响动。就见那些被冰刀刻镂,堕地的沙音碎渣颗粒,重又聚集起来。
不过,那些碎渣并没有胡乱的绣结成一个疙瘩。而是各自找中——原来在沙音魔结的位置……
是的,九条纯音的龙已经镂空……
当大地上所有沙音魔结的沉渣,一点点弥合着,恢复到原初的位置……空间顿时显示出一个精美透光圆球。
只是,圆球已经镂空。其内,屈折勾盘,玲珑通窍,空留着九条龙躯的轮廓。
有形之龙脊实躯已去,只留龙廓。
而龙廓,就是圆球空间流动的空气。
借助一点儿光线明暗感的变化,那些空灵的九龙龙廓,仿佛隐隐约约游动在有形的壁垒空隙之间,愈现灵真!
这——
才是真正的灵音——龙格!音之无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