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无相毫刀
随着风龙队与佐刀队比赛的结束，立诚中学初中部的毕业季们，终于迎着艳阳透彻的光，走进烂漫的暑假。
散欢、游弋、任性积攒起来的快乐，拧成绷紧的拳头，擂向淡云飘荡的蓝天。一个个狂喊：“放假了！放假了……”
蒋涵子早就尝试挑战泼墨大毫。
已往用惯细毫作画。悬腕的手感把握的那种、一嘟噜一嘟噜“大浪淘沙式”雄浑抖墨的技巧，有点硬，确乏揉力时的灵动龙游。
说真的，蒋涵子在水墨画上，意境的表现力是欠缺的。
猴哥早就提醒过他：凭借力量轻重缓急的透发，必须让力量“揉”出来的山水，一笔呵成一个核点。即便是第二次修饰，那个被视之为修饰的意象，也应该体现一个独立意义的存在。
也就是说，毫刀每一次落墨，根本就不能有多余的残笔。
猴哥也提示蒋涵子：每个落墨的意象更要有连贯性。
即便有时间间隔，但每一次运笔起势，必须是整个画境下的续墨，务必先要把整幅画的感觉先行疏通。
最忌讳：为作画而作画——按比例、求对称。真实，才是唯一的原型！
猴哥课堂上讲的理论课是这么说的。
蒋涵子铅画真正运笔瞬间，铅华速写表现直力的习惯，不光是手感，更重要的是心理体验。
那些已往铅画的锋刃，如刀似剑。速度、力量、心思……瞬间同步的节奏，基本上都是即时发挥。
一旦一意贯通，成画的过程就可以做到——飒爽透底。
而大毫刀，简直就是逆心挫磨。对已往控笔的经验简直就是一个否定。
这个变化的过程，其实心里“疼”！
第一次，一个人在郊外写生。遥远的清栋山清朗得发蓝。
清栋山没有黎山形格挺拔劲俊。但是凝练的气息感特别重。而且距离又比较远，所以，意境感不错。
早听风龙队后天去清栋山搞野外训练，蒋涵子瞬间就把暑期写生的第一站，押在这儿了。
是呀，热情的行动都是有原因的。
调润膨胀的墨朵，蒋涵子刚用毫尖润了一个点。腕关节拽动中，已经自如地派遣出力量的“龙游”感。
久违毫刀，再次端握，手势的力道用的特别狠，腕部揉力的动作却极其温柔。
蒋涵子刚刚掠过一个饱满的刀势。忽然，他感到笔辇的节奏，凝滞了一团驱不散的乌烟。似乎那只大毫刀马上就会燃烧起来。
蒋涵子惊讶地瞪大眼睛，就感到眼前空间发暗了……
那个曾经一直遥远得仿佛影子一样的灰衣人，豁地，就站立在蒋涵子的面前。
只有他站在蒋涵子面前时，蒋涵子才发现：这个人身躯精瘦，但脸面刻板、表情“陡峻”、骨相硕大。而且身躯倾过来的样子，仿佛一把削过来的长剑。
这就是自黎山写生起，一直噩梦一样隐隐约约牵绊自己的那个神秘者吗？蒋涵子不知道和他较量过多少次了。
蒋涵子心里最恐怖的阴影似乎就在这里。
一直以来，在蒋涵子心里，这是比诺昊及护法还要可怕的对头。
那人行动时，修饰化的动作并不多。但是从动作透射出来的力量，好像带着锋刃。蒋涵子明显可以感觉到隐隐作痛。
这一次没有奇龙在场，蒋涵子已经感到——压抑得连呼吸都变得湍急起来。
这一刻，如果自己还存在“判断”两字，那可能连挣扎着逃跑都是枉然。
蒋涵子平静地对视一下灰衣人的眼光，而随着目光移动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抖动大毫，仰上挑墨。
灰衣人机敏地侧身闪烁一个斜角，目光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顿时就见大毫刀毫端，一下子变成一枚散发黑烟的火焰。
上次，毫刀意境的杀威，显然让灰衣人早有警惕心。
看着笔头焦黑的大毫，蒋涵子仿佛经历了一个不堪隐忍的屈辱。瞬间亢奋起来的怒火，让他浑身摇曳成一把凌厉摆动的刀。
刚才尚带恐怖思觉的判断，虹影消落。感觉之光，哗然飞出一道道激烈的刀刃。
蒋涵子突然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窒息般暴虐地发狠过……
是的，对蒋涵子来说，再没有什么比眼睁睁毁灭一只画笔——更让他心痛万分！
他猛地抬起毫不驯顺的脑袋，不平静的呼吸仿佛冲刷河堤的狂浪。他双手端持被火焰烧秃的大毫刀，整个人瞬间凝成执拗不化的铁锹。
灰衣人已经察觉到一种逼仄的光，不禁往后跳转一步，摆正身形。他没有想象到这个小小人儿的暴怒，瞬间超出他的想象。
灰衣人更没有意识到：他的所有法相，都是修炼一颗心的结果。而蒋涵催生法力，却是出自一颗心灵的修炼。
修炼一颗心，与一颗心的修炼，显然就是两个质别的概念。蒋涵子此时此刻的那一颗心，就是主格，就是主人……而不是受迫化动的屈从。
所以，出心的锋刃更快，更精准。就像他绘画写意的那个瞬间。
没有笔端的大毫刀已经挥动，当空间闪现瓢泼的、不均匀的粗糙弧度，伴着刷刷刷的擦音群，掀动狂暴的风声时，灰衣人突然蜕脱羁绊手脚的长袍，打开对垒中折叠的大动作。
从他的眼里，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再也不可能把眼前的小人物，当作一个乖滑可欺的孩子。
蒋涵子在挥动大毫刀笔杆的瞬间发现：毫端无形，意外地容纳了已往作画毫刀经历过的所有记忆，自由、奔放、不拘一格……
心之所触，曾经的万千毫刀境，眨眼之际已经化生成此刻写意的真实感验，把心之锐气发挥到极致。
灰衣人最嫉恨兜墨时，沙砾般飞溅的墨颗锱铢……
毫端焚毁后，蒋涵子催动一颗写意的心。催发的连珠颗粒，已经是一连串无形存在的袭击。
本来，胜算在控的灰衣人，完全可以瞬间屈服蒋涵子的。
可想而知，有毫端的大毫刀即便会显露雄浑浩然的境界感，威猛势不可挡。但兜墨落珠的轨迹历历可鉴。
只要凭借灵敏的视角，灰衣人完全可以警觉地避开墨珠弹丸淋漓的攻击。
可是此刻，大毫刀意境挥舞在空间的刀锋和兜墨之珠……才是真正恐怖的隐形杀手，被一颗心激发的化相——
就是隐在闪电心灵之后的雷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