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钝音飞镖
西摩地。林栖地。
太阳与地表蒸腾的水汽,化合成舒服的热风,沾湿、润泽草木不竭的绿色。
毗卢薮沉默着低下头。九龙禅杖刚才带来的白光,粘着所有已往苦行尊修炼心性凝华的法。
所以,瞬间鉴识的白光之法眼就是撩心的法之刀。足以褪尽修真中所有不经意生成的、修真者自己看不见的那些私心。
白光苦行劫,疼痛的雕琢,最终会让一颗心灵变得更加纯净。
毗卢薮知道:单纯的一颗心的修炼,需要一个凝静的时空间就行。
但是,天生万化。一个凝静的时空,那其实就是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结果美好,色彩莹润。
一脚踏进世俗的尘土。童话就是万念狂噬的蛋糕了。
是的,不脱离万化的修炼,每一刻每一个空间都是真质磕疼心的苦难。
毗卢薮虽然遁迹于林栖地。依然逃避不了劫的牵扰。触法明戒,毗卢薮有感于刚才一场杀伐的苦难,合掌默祷:“唵!”
然后,他谨心地在打开的经本,寻找到九灵龙光迹淹没的地方,把刚才的劫补订成唵迦朵的注释语。
终于,毗卢薮将一直摊开的经本郑重地合拢了。
抬头,日头西斜。阳光厮磨在空间的这一刻,万化已经变得温存起来。
树林的池塘里,椭圆平铺水面上的田田叶片,碧光凝静,托奉一朵花瓣缓缓闭合的莲。
虽然,距离晚祷的时间还好远,毗卢薮已经默默用赞句增饰了一下一朵莲的芳香。
“晚祷未至,心喜嬗。祝福劫后的绝妙辞,赠予你!唵。”
莲骨朵仿佛一只白天鹅的长颈,探到水里,撩动起蹦跳的水花。
辉煌金殿。
十二诺昊环绕法戒石。
这一刻,他们似乎忽然觉察:嵌在石柱的黑曜石的神秘力。
黄袍陀主手执九龙禅杖。他知道:携满白光的九龙禅杖,从此就相当于神圣的法典。只要攒满法力,那么,自己没有化不开的界线,撞不开的法门。
虽然,大殿刚才被陌生人搅扰,但更加印证这块黑曜石的奇迹。只是,暂时难以解密。
远处的旷野大地,一声弦呜如丝游弋的风动。又唤起狂躁欢歌的风暴。
那些神经麻木在僵硬沉默中的人们,心里囤积的活力,不可能流淌在安静的血管里。
一声风儿滑一个婉转尾韵的呼啸,喜嬗如新光的那颗心,就渴于绽放敛在心底的喜气与活力的冲撞。
快乐天地仿佛一辆被推来的花车,又在大街上游荡。
拘谨的快乐变成剧烈爆响中的节拍、动作、欢笑、流汗……心里才没有——积累的、感觉里未彻底消化的情味。
大街上,所有感味音声快乐的人,只要乐器伴随节奏点点头,那些喜好快感的人们,虔诚得——不惜一下子躺倒在肮脏的街道上。
那些叩动乐器摇晃走动的乐师,仿佛要摇散肢体。
而那些手舞足蹈者,凭情任气,在快乐空间迸溅的四肢,太疯狂而窒息。快要让人看见从骨骼上散掷的血肉。
不过,在乐队和舞者的后面,有一个远远跟随舞乐走动的人。
他没有变成被音乐奴化的工具。冷静的铁脸微微俯低。毫无表情的姿态,显示出森严和呆板。
虽然看上去:他与周围的每一个人没有关联,但是,却显得更像一个不折不扣的操控者。
因为,每当音乐突然中断。他都会手蒙胸口,适时做出祈祷的模样。
而且,每到音乐的高潮节奏控。他都会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仿佛共鸣那些舞者与乐器的颤鸣声。
其实,这就是一种无形的操控。虽然伴着音乐,但是冷峻理智的他显然没有陷入情味啸叫的感官。
他像默默统宗的王者,驾驭“花车”前行的车夫。
其实,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运用的手段就是祭祀法阵。
他不是别人,就是维护祭祀境界的阿达法护。
一个修真者,心灵祭祀的一般是——大自然的神秘造化。而此刻,他把舞者与乐者视之为行祭的法场。
眼前,这些感觉肆飞的人们,就是民俗世界里的尘土,沾满情欲和知觉放纵的喜悦。并非一颗颗平静的素真之心。
阿达法护知道这一点。他清楚这些情欲极致的火焰,凝聚起来变成自己的力量,远远胜过自己一个人在舞中历练,收获的灵感与力量。
但是,一切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流畅。
因为祭祀施咒的每一个音声,只要传播在时空间,最容易触动的神经,已经敏锐地黏住他。
只见十二诺昊环绕在“花车”的前面。
阿达法护在行祭中,心语与口咒已经被十二诺昊发觉了。
黄袍陀主手持九龙禅杖。他将几个音声结扔在阿达法护的面前。用九龙禅杖的杆尾,将音声结捣蒜一样捣成稀巴烂。
“在这个时空间,除过化不开毗卢薮,祭祀的音声也归我们诺昊族统管。”
那些迷恋于歌舞和音乐节奏控的人们,顿时清醒过来:他们险些变作被人献祭的牲畜。
可不是吗,意识被私意控制着,不就是被法力驱谴的傀儡吗?舞者们愤怒了。
原来,阿达法护刚才的祭祀音声,早被十二诺昊制成音声结。
阿达法护毫不示弱,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祭祀的监督和维护者,懂得生命知觉里神秘流动的力量。
所以,即便面对十二诺昊。阿达法护毫无胆怯之意。
阿达法护笑笑,两手缓缓张开,随着他默念一个音声,手中多出一把刀。他化生音声结的速度显然要比十二诺昊快得多。
音声刀仿佛轻捷善变的电光,张驰之际好似一只不拘的灵蛇,游弋在十二诺昊封堵的圈子里。
刚才,本来就因为一个陌生大汉闯殿而忿心暴躁的黄袍陀主,突然直接挥动九龙禅杖,执意封堵阿达法护。
这就是一场音声较量的过程。
因为阿达法护使用的就是音声刀,很容易被十二诺昊识破行踪。所以,阿达法护变改法器的速度特别快。
黄袍陀主一见阿达法护化变不定的音声武器,总是超前自己的判断。而且,法器形状变化无常:或虹刀,或钝锤,或盾,或剑……
特别是,缀音,变调,联诵,嘘声……频频跳转,虚实不定。
就在黄袍陀主砸落九龙禅杖的瞬间,阿达法护已贴身站他身后。
突然,啊的一声。阿达法护一只手满手流血。
原来,他听到脑后一阵团簇的呼声,以为石颗。接手,竟是犀利梭镖!
原来,暗处的诺昊掩盖尖啸的破音,给打出的暗器,施加了钝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