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警星
又一个新天丽日。脚力独自练功。
玄门功课经本豁落地摊开在石头上。风之韵,追逐棱格分明的铁锤字朵。
沾著苍仙尊手印的玄光法相,不竭唤醒苍茂茁实、从纸面上法器一样站立起来的字颗。
但是,脚力并不怯惧这些质实坚固的形廓。这些熟稔的物象,在日常里眼磨手磨。此时,用习惯的感觉去拿捏,就能轻松地夯实原迹。
脚力这么想着。手脚咯吧吧地绽出硬力,力形拓开屈折迸电的“走”痕,嵌固这些肆意砸击过来的铆铁颗粒。
可是,抓住的形格,迅速变转虚风。虚风脱手,那些玄字骨朵碰动、密联、揉力……
顿时兀然蹲踞眼前的,就是一只凸睛青龙。柔态蓄势起拱隆的脊背。那种野性袭击、无形隐匿的力之箭,不经攒动,脚力瞬息感到胸口透心穿刺的疼痛。
脚力一点儿都不习惯:形格块垒与灵态攻击转化形成的变相格。
飒响。
铁爪,黑风。道道粗粝的黑线,掠心、厉疼……啸声锐利的风梢似乎带着血迹。
虽然,脚力心里清楚: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介玄字经本。玄经再怒烈,岂能中伤同门?
错了,这显然不是私著可以包藏错谬。只见,青龙暴绽的利爪锋刃已经深陷血肉。
凶煞像噩耗一样,在脚力意念里放大了恐惧,他虚弱极了。模糊感到:自己推脱龙爪时,一串串从心胸簌簌滚落的血珠。
瞬间的疼觉,亢奋了脚力一颗心不竭于战的死力。
是的,任何枯萎的残念,只有拼到死亡的极境,生命留下尾音的生动颤鸣,都应当是一把绝对生杀的刀——振动发出来的。那才是生命自己的声息。
脚力只感到自己动作形变,撞破恐惧禁锢的铁套。力,陡峭乍闪一戟,透杀血肉痛苦堆叠的所有壁垒……
嗷声长号。
脚力疯狂摇曳,疼觉极致一滑的瞬间,清亮一域时空。他看见,瑟瑟冷风中站立的自己,将痉挛急抖的手,屈变一指闪电,奔雷驱开青龙的身影。
低徊龙风敛收着形迹的残躯……脚力或晕,或醉。身相颠簸着。
一道星状链条,忽然形化铁钩,从混沌的意识里光绽,惊变陆离。脚力仿佛驾驭一片云烟,劈手风刀,陡然斩落下去。
随着空间一声尖锐的痛叫,脚力顿时惊颤。
只见眼前,稀落的碎沫冷屑,簌簌清响着落定风尘。散逸开的龙形风,痕迹淡然,缓缓凝落着庞大的形状。
而龙形风足沉淀的地方,就是玄门功课经。原来,刚才的发生就是经句法相。脚力依稀可感,化开青龙,那就意味:自己穿凿了某个经句的本意。
但纷惑中,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脚力心里一片茫然。
忽然间,脚力似乎想到别的什么,凭着意识的触角,寻找刚才某个方位。可四周杳无人迹。
只有地面上微微残存着一道断链的七星钩。但是,那根本不是铁器,而是链形法器被他劈手刀风斩断后,砸落地面留下的轨迹。
脚力收势。俯下身躯,念着功课经上的文字。等合上书本,他似乎才知觉疼感。不禁揉揉刚才奔雷时屈张的食指。
脚力刚要走离,隐隐听到遥远的山渊传来拼杀的响动。
声音那么遥远。在峰岭之间回荡的声波,混淆了脚力精准辨别声源的方向。
不一会儿,声音消失了。只见从崎岖山路上走来大师哥倪照。
他冷静地看着脚力,道:“脚力,我隐约感到:你刚才修炼的功法接近心密。根本就不是原始力。”
“那是功课经。”脚力将经本拿出来。
倪照好笑地摇摇头。他知道:心经是用来意会悟化的,不是拳脚功夫。忽然,不禁笑道:“其实,我猜到你对经意一点儿也不晓,逼得用上动作。”
脚力听罢,脸红耳赤,低下头去。不过,他心里记住苍仙尊的语珠启示。红着脸喃喃道:“读不懂,就用动作了。”说罢,叹口气。
倪照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他拍拍脚力小小的肩膀,“我并没有笑话你。是的,修玄道,一颗敬畏心,胜过执着施力的金刚锤。兴许可以发现灵犀的。”其实,倪照早也察觉脚力修炼的灵性。
“只是,我来提醒你:独自修炼,切莫走离太远。”倪照说罢,忽然沉凝道:“刚才,你险些中了罡斗星煞的星钩。”
“罡斗星煞?”
“对!落尘星钩砸在地面的痕迹,你看看……刚才,我将他驱谴到远远的山外了。”
脚力忽然抬头看一眼倪照大师哥,他知道:自己只顾练功,而倪照大师哥却默默替自己护佑“道场”。
“谢谢大师哥!”脚力眼睛一片澄亮。然后,乖乖地将手放在倪照宽大的手掌里。跟着倪照慢慢走开。
就在刚才,脚力修炼功课经时,身心陷在经句法相。
他那里知晓,围绕自己环游的罡斗煞星,已经跟动自己,踏动星步。
尽管脚力练就的心灵光珠,仿佛形著肢体的感官。可是,对付青龙法相,竭尽的可是一个浑整的身躯,当然,包含了一个光珠在内。
脚力制服青龙法相的瞬间,罡斗煞星已经踏出错落有致的星步。同步青龙攻击力,他背袭一招星煞铰链钩。
可星钩的凌厉攻击,被倪照的巨力拖曳,所以,法相落辇。最终被脚力劈断了。
在倪照的感觉里,罡斗煞星被自己驱谴走了。但是,这显然就是一个错觉。
一直以来,松枕峰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罡斗煞星都知晓。他似乎早就意识到:松枕峰不光有苍仙尊。
曾经的阿达法护破了苍宗门的云门拱,四象迦什之战的经历,罡斗煞星已经看在眼里。
不过,最让他好奇的并非云门拱。在他眼里,云门拱就是苍仙尊练熟、统御下的法相。那些法力,毕竟是苍仙尊手下调欢的灵器。
但是,在罡斗煞星眼里,苍宗门的神秘所在就是一个地方:云峰。
虽然,罡斗煞星私闯云峰。但是,不等走近山脚下,就感觉意识里:自己星象骤然黯淡无光。
除此而外,一道看似空无,却在心底萧杀割裂一切法相的白光,仿佛最幽深秘洞射杀的冷箭。
冷箭光,警如。足以令星斗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