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光变
艾盾依然是烈风中凝结的固体。
艾笃缓慢回头。在心灵的世界里收束了一颗心，感觉就相当于统揽了整个的世界。一颗心沉淀了，生命驱动的火就攥在手中。
艾笃不再是曲折的站立。凝神化一的生命，祭祀中，精神与肉体同形。
此时，艾笃身上的力量变作血液蒸腾起来的云。眼前微小的尘埃与巨大的时空，都是他眼睛必须撑力箍定的孽障。
海暴纪掠食天地的风弧肆意嬗变。此时暴戾的它，根本不是艾笃大地的守护尊。而是引动天地飓风与暴躁海的法器。灵性全部属于魔咒。
在黑暗的空间，海暴纪的风轮，就是大地上接壤灾难大自然的控制者。
打破已往受控的凝静，仿佛一个烈性的狂人寻找乾坤里最庞大无匹的坐骑。高挂黑色风烟的海的战车前，风狮、风龙、风虎、风隼……全部变作海暴纪云辇招徕的猛兽。
任性张弛星云般椭圆形的轨迹，叱咤的啸声，好似逆风穿梭的响箭。原来承受灾难的石头，已是造孽。
海怒仍在加剧。高涨的海浪侵透风烟，整个海族大地孱弱地顽抗海水放大的灾祸。
斧石纪刀纪只配强掳与杀伐，激烈的暴力，全部可以在艾笃一把征服的剑上溅射出来。
但是，海暴纪就不一样了。除了完整的力去降服，还有束拢。海族的掌控者，就是针对海暴纪而言。
扭变、捆绑这个肆意胆狂的力，驱谴为盘亘在指令下的马匹。艾笃双手插进眼前模糊的空气。
顿时，黑色风鞭、风刀向艾笃逼过来。也许法相风轮记忆了被艾笃撕裂的疼痛感。椭圆压扁的怒拳，震在艾笃的身上。
形变的艾笃感到：浑躯压挤的血液快要溅出血线。
此时，艾笃一颗凝实的心，用生命活着的极限触动死亡的禁忌。
艾笃的力量那么渺小，系挂不了风轮的轮廓。但是他清楚：露蜡就是海族语，也是海风的气息。
海暴纪的法相风轮是露蜡祭祀中催生的法器。艾笃也是露蜡音声中滋活的血肉。
除了露蜡，海暴纪和艾笃永远是毫不相干的存在体。
就像常食五谷，看不见身躯长出的五谷。音声的世界，常常饱“食”露蜡，却看不见露蜡的形状。
天常为用，不必记得。
然而，此时的艾笃却清晰的看见原始的海“根”——露蜡。
所有的行祭，都是为成就——誓愿凝结成的那个目的。
艾笃当然是。他倔犟地撑开身躯，呼吸触到喉咙模糊滚动的露蜡，热烈的生命不经招唤，流动的气息已经开始吟哦成——激颤的力量。
不再是响著空间的声音。此时的露蜡，随呼吸变成震动着的血肉。顿时，艾笃知道：整个人变成露蜡的歌声。
凶烈风烟中，露蜡不再是：从生命躯体屈折周乍后，画一个湍急的旋转——飞出来一串生动的流息。而是在艾笃的身躯血肉中颤鸣。
此时的艾笃，就是吟哦的露蜡。整个生命，嵌满誓言的因果。
因为露蜡是海的声音。海暴纪知道，海知道，艾笃族人都知道。
受祭祀的海暴纪仿佛吸嗅到享祀的芳香，瞬间焕生的庞大形状，旋动陀螺。陀螺中央，吸纳的风洞，深邃的黑暗散播着恐怖的眩晕。
艾笃就像大地上一个渺小的、被捡拾起来的物体。
此时，艾笃不再是被法相风轮怒视的仇敌。而是丰隆法力的祭品。
天地间，黑暗板块的沉云，响彻集结的风号，真实落淀在海族大地上。
涨潮的海浪，滑翔一般带着呼啸的长风，泼落着倾斜的水幕。
露族、火蛇族、霜族大地上，黑风驾驭驱上岸的水箭，射击碍路的每一个有形物体。
踏水而出的逃脱者，破开愤怒海暴加罚的刑具。跌跌撞撞的血流没有洇散，就被后续的水浪吞噬。
在盛怒的天、地、海与风里。除了艾笃族的大地，已经没有生命相信——此时祭祀的呼吸。
海水蔓延过海神泉。漫过三祭石的波涛，被风修饰的水箭，射在艾笃族人的身上。艾盾横亘法剑。
法剑灯烛般的余光潋滟不灭。艾盾知道：风暴中，那个看不见的艾笃还活着。他不敢催发血腥讨伐海暴的咒言，任由脚下的水浪升腾着恐怖与死亡。
此时的他及身后的族人，为了诺誓。一个个浑身流血的身躯——宁愿站着死亡。
……
天空，黑云的背后，潜隐的精灵们喋喋不休地说话。
“他破了海暴的劫？”一个蓝色咪丽怀疑道。
“是的，小妹妹。”靛蓝小咪丽点点头。
“可是，我明明看见祭祀中，他是被吞噬掉的祭品，不是力的掌控者。”蓝色小咪丽眨巴眼睛。
“没错，他整个人行祭时化成露蜡。身上捆绑了誓约里最重的灾难，风轮载不动他的尸体。”
“嗯，冰晶姐姐说过，真正的祭祀只存在一个露蜡。我喜欢风暴，就呵护风轮法相的灵魂，弄死那个人没错。何况他本来甘心化成祭品。”蓝色小咪丽说道。
“小妹妹，别!这一次，虽然没有法典启示。但可以借助判断。”靛蓝小咪丽眨眨弯细的睫毛，支着脑袋，忽而道：“冰晶姐姐说过：‘避开那个最丑陋的人’。我想，对海暴而言，避开海族最好不过了。那句绝对的话既然出自法典。不光我们，露蜡的风暴也要以遵令——填完整主词才对。”
“对!”小咪丽们最后的话，在法典取得印证。心意铁定。
然后，靛蓝小咪丽将死亡的光咒，从坠落的艾笃身上取掉，投到风轮上。
“满足一切偶然所得。轻纤的精灵灵感，这一次，我的决择对……吗……”靛蓝小咪丽瑟瑟抱肩。
忽而，笑倩。因为，空间澈净，没有责罚的光鞭抽在她身上。
一道明亮炫目的光刺到艾盾的脸上。强光令艾盾瞬间目盲。“艾……笃……”艾盾本能地呼唤一声。
等他再次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黑帐遮罩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太阳光突然间让天空变得高远。
因为有光，立体堆叠的黑云，仿佛阳光下高耸的一座座大山。
空中，驾驭着风云、旋转的巨大风轮，渐渐落辇。因为旋转带不动簇拥的云团，风轮切削的圆面，猛地脱落一道道密叠的弧线。
造化旋转涡流的力源，化作虚弱旋转的罗盘一样，风轮已经滞缓了，难以重载的风轮中忽然掉落一个人影。
“艾笃!”艾笃族人们突然发出共振般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