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六章纤草一泣
玉翠灵巫音声中反复颠欢的口咒,突然喷薄而出。
意念滚荡的狂潮,翻涌着神秘涂抹知觉的流息。祭祀中很容易洞破心机的他,发现:如果自己再执意制造阻力,旺势修炼中的铁音叉极容易粘附逆力,意外催生可怕的变局。
当然,惯于精密口咒的他,更不愿意制造一个可怕破咒的敌人,变作磨砺铁音叉的工具。
但是,玉翠灵巫毕竟是黏族巫祭图朵祭祀根上茁生的新苗。除了知晓过往的无穷的祭祀法令,更懂诡谲衍生的变异。所以,他就是操纵黏族精神灵性的至秘法器。
已经达到修炼临界点的铁音叉,此刻就是玉翠灵巫深恶痛恶的目的。
他已经不容铁音叉阶阶攀越过:自己心里忌讳的警戒红线。
突然,逆向字句念动的口咒,意念不再是冲腾或黏附杀伐的心灵直刀。而是收敛中的反转。
顿时,力量指定玉翠灵巫的反转风,形成顶点指向的逆旋风锥。强盛的口咒,颠倒音声的字句河流,一经在玉翠灵巫的唇齿间滚动起来,仿佛玉翠灵巫身上突然生出一道不断拓长的胳膊。
被铁音叉与左右铁骑,以及上方的奔乍的四蹄嵌套的胡羯魔首领,尽管依然是立体形变的铁杵马龙,但是已经被牢牢锁困在空间中央。
质变中,修炼成型的三骑刀,发起最后粹炼的猛攻,就是亲证修炼成实的结果。
但是,玉翠灵巫的口舌虽然没有黏连在铁音叉的身上,而是粘结在铁杵马龙的身上。但是,逆字措辞的口令风锥,开阔反旋的圆面刚刚罩在胡羯魔首领的身上,强大的无形拽力,噌地一声,将胡羯魔首领从被嵌套的中心拔出来。
中心收敛的力量拔脱铁杵马龙的同时,依然强势加剧中心的收敛风。
顿时,空间中心仿佛形成一个湍急的漩涡。铁音叉统御的立体套,突然随中心收敛的猛风,极速攻击的瞬间,铁音叉,战马与突兀的两骑猛烈撞击在一起,险些自行中伤。
当铁音叉与两骑突然意识到:他们合力屠戮的中心不见了铁杵马龙的踪影,相互撞击中倒地的三骑刀似乎才幡然醒悟——自己已经中咒。
这一刻,铁音叉敏感地看向一旁站着的玉翠灵巫。他似乎突然明白:这个黏族神秘的祭祀者并非一介只会观战的清客。
而是——一件偷换天地灵机的恐怖法器!
此时,胡羯魔首领就妥妥地站立在玉翠灵巫的身后。坦然、高岸得仿佛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眼看立体马战的临界境已经形成,质变完功的铁音叉,楞是没能在铁杵马龙的身上获取亲证。
这是铁音叉感到最戳心的疼。虽然真实的棍并没有伤到自己一丝一毫,但知觉和精神遭到的戳击。足以痛裂骨髓。
虽然心有不服,但是,玉翠灵巫留给铁音叉深邃的教训,已经沉沉地落淀在心里了。
此时的玉翠灵巫和缓轻盈的走动,神秘步辇迈动时,身旁依然带着一道道跟随他、落翔的风。俨然一品御风神尊。
所有鄙夷玉翠灵巫的姿态,此刻,玉翠灵巫已经无声无息地“赠”给铁音叉一个回答。
这个回答,其实也说明:铁音叉永远走不脱玉翠灵巫的手掌。
看着玉翠灵巫带着胡羯魔首领缓步走远,铁音叉没敢表示任何对抗的表情,更不要说追击。
其实,铁音叉心里明白:玉翠灵巫尽管生了忿心,并没有将诅咒凌驾在自己身上。除了饶恕,也在给自己以警示。
此时,这个警示,更是一个端严的启示。
直到玉翠灵巫走远,生忿的铁音叉突然仰后拔出一根长箭,冷冷地看着花尾箭,铁音叉悍然掷向玉翠灵巫走远的背影。
咔!
那支箭斜斜插地,振动中又嘎地脆断了。
……
和黏族御部一战,赵将军已经发现大郡铁骑迟滞的弊端。
但是,赵将军并没有为此忧心忡忡。他心里已经明晓:大郡边关上神秘盘亘的坚牢底线。
赵将军看着:一个人默默垂首,包扎伤口的鸿泰将军。他飞快地给脚力使动眼神。
脚力点点头,站定鸿泰将军的身后,恭礼道:“将军,我来帮你……”
鸿泰缓缓回头,斜睨的目光敏感地从脸颊旁风飘的披发后,射过来,冷冷地问:“你懂包扎流镞划伤的方法吗?净操闲心。”说话时,口中叼的布头飘落。绷带一松,鼓涌的一股鲜血瞬间洇染开来。
“这就是命!”鸿泰忽然冷峻蹙眉,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些。
脚力一听那种铿锵的声音,没敢走近。赵老将军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除了守关,自己永远只配去做局外人。
脚力默默地跟着赵将军走开。
当赵将军、脚力和黑白铁骑走远了。春令中猛烈掠过的风沙吹动鸿泰头发和衣衫,哗哗摆动如旌旗那样。
然而,横练般飘骋的发瀑和衣衫,蜿蜒延伸风线的柔弯荡漾的长痕里,却有零星嵌进的亮闪闪的光点点。
只见忿然包扎伤口的鸿泰将军,悠地,身形在风中一颤,敏捷包扎动作中,飞骋的手形蝴蝶,蹁跹一飞之际,滑过面颊的两道亮线,被斜掠风吹起的飞沫,散洒到风线中去了。
她似乎执意要跟自己过不去,姿态牵强。如蝶惊颤的姿态,果敢里,难免暴露瞬间凄迷的一丝隐恸。
完成包扎,突然垂头的鸿泰将军,迎着春光,一双纤白的手,轻柔地抚动最纤细的一根草叶,禁不住猛烈恸哭了周乍的一个音声。
然后,铿锵地站起来,双手凌厉滞后一下,仿佛抛开一件很沉重的物体,倾着劈风般的身躯,走进春令中边关依然乍冷的风中去。
当她走近自己的红马,在马背上叠起两手,将头僵硬地抵在手背上,湍促地完成瞬间需要释放的一个哭泣。
然后惊醒似的猛烈站直,飒!飒!
鸿泰将军拔起插地的两把画戟,劲猛地交叠状,令旗般插在后背。遂敏捷地窜上马背。
潇洒兜缰,颠荡的马背,又驱驰成——万里长风般惯熟铁戈的刀马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