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照见四神
苍仙尊站立在石秤台前,面容肃静。
脚力从苍仙尊的表情根本猜不出,师尊这会儿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毕恭毕敬的把小剑收好,习惯性的用目光回扫一遍九台口的每一样东西。
玄场各个点位的护法令旗猎猎翻动,令旗上的唤令图腾,镀上一层东天的晨光,活灵活现,仿佛只需一个更大的摆幅,各个灵兽就会凌驾风云,冲飞蓝天!
至卯初。
苍仙尊才从长久的凝神中,睁开眼睛,一段晨省的时间结束。
而脚力心里格外欢畅。他仍然沉浸在刚才惊心动魄的激烈画面中……他心里有好多疑问要请教师尊。
“脚力,你有灵性,却毫无法力。在本宗两年,只知晓玄规道具,布置坛场,接拿送取的细软碎礼。你感觉厌倦吗?”苍仙尊问道。
“回师尊话,脚力从不感觉厌倦,心里总是新鲜!”
苍仙尊点点头,“人自结胎开始,饱受精光灵犀,千万种资材供养。出生落地后,就会受制天地万化的各种形拘。等到一年一岁的长大,懂得人世事理,天生灵性就会渐渐衰退。新鲜感如风吹东南西北,随化流变。两年时间来,你的灵性依旧欢朗,这是苍宗门心灵窍最金贵的逆生长!也叫‘金鼎黄芽’!苍门中,只有悟性高的弟子才能够炼养啊……而你自然率性达观……现在,就缺道化的法力护体……”
知机而无深玄了道的功法,脚力顿时知道,诺昊为什么会附身到自己。想到此,他摸摸袖剑。不过,有了它,自己再也不用耽怕诺昊。
脚力也终于明白:自己刚入宗门,就做了贴身小道僮,并非自己耍耍小聪明,猜透苍仙尊的“语”珠。竟浑然不觉自己还有这样的慧根!
脚力惊讶的眨眨眼,蒙圈……恍然间,一切疑虑又全部消散了。
“到今天,你的灵性逢卯圆满。自此,只有借助道力功夫,才会再次拔高,有所突破。单凭自性逆生已难能寸进。”
“师尊,望开窍!”脚力急忙稽首,道。
“你的灵剑,只认得一个诺昊。那只是诺昊的一个小毛贼。根本不是那派系里的内首!”
灵剑有眼,就认一个鬼?!
脚力心里顿时七荤八素,莫名其妙的压抑,失望,与心底幽幽升腾的恐惧一下子搅糊一团。刚刚平静的心跳,再次突然加剧!
脚力完全低估了诺昊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原来,灵剑有了“法眼”,只能号准曾经触碰过的魔躯和邪气。
脚力进入宗门,头一次感到气馁。江湖变成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他只是一只小小游弋的虾米。
不过,他本能的握紧小拳,擂一下胸膛,骂自己:“在世行乞,屎都吃够了,还怕出死力?”
脚力的心态变化,苍仙尊不用眼看,就已感察到。
迎着晨风,苍仙尊驻定身形,气势沉敛,姿态凝静。
他的左手掌式端立,掌心向外,大拇指屈压在掌心,然后缓缓推进……
台口道场的草叶再起波澜……道场中央画出一轮光迹——
Ω。
这个拱圆圆的形廓里,浮动的光电绕着边沿飞速流转,仿佛一条锦龙攀缘图腾不停穿梭。
顿时,光迹变作巨石雕砌的拱门。
这不正是苍翠宫的弟子们传言中的苍宗门!脚力浑身汩汩血涌……
突然,一股澎湃激活力仿佛来自天外,海浪一般灌入胸膛,狂蟒雄力几乎撑爆身躯,脚力身体因为难于把控,开始剧烈摇曳……
等脚力神智清醒过来,就感觉双足踏风,轻飘的样子像一朵云。
“这是苍门云步。今传你!只要运用巧妙,身体就能匹配心意,发挥出无尽潜能。”苍仙尊叮咛道。随采一枚东天卯时的光线,击中脚力头部天门。
“你的性灵吸纳吉时卯光,从此封印,不会再随意化散,流失真率。道化全在自己,只要你苦心修炼,必能战胜诺昊和各种异力。”
“喏!弟子听令。”
东天越来越亮。轻云里融入五彩霞光,变成一块含满喜气的玉髓。
苍仙尊并没有收回法相。巨大的石拱门就像宏阔的仙境,矗立在道场外的半空中。
苍仙尊面容舒畅,露出慈祥的笑意。
脚力忽然记起什么,他感到最快乐的一句话飞到喉咙眼儿了……不过,又努力憋回去……用目光对望师尊一眼。
苍仙尊笑而不语,他明白脚力要说的事情。
“脚力,你的猜珠只说对一星半点。我选这个良辰,就是为使我苍门宏达,顺天理,创造一个圆满的开端!今天,大郡神州万物谐美,晨卯,天道四开四合……驱恶,点道,开匣,旺诞,正是好时候。”
脚力听罢,喜嬗的快要浑身发抖。哗——操手剑,绕身猛划一个光亮的圆。
“法门在此,拥趸无上玄机,诺昊和邪耳自然无处遁迹。”苍仙尊道。
脚力身形翼张,苍门云步,跟紧师尊,飞进拱门里。
奇怪!从外面看拱门,只是一个矗立的框架。进入,发现十道光瀑自天而降,垂直照耀大地!
苍仙尊走到一个光柱下,竟然不留丝毫阴影,好像这柱光芒的光源来自四面八方。“这是玄光!最纯粹。不洁不正不真不确之物,遇之,必形销迹损。”
这就叫“见光死”?原来,此言非虚!
足见,能在此留存的东西,必是乾坤真迹,可以成就万世不化的真理。
脚力心里一振:他再也不用那么耽怕诺昊了。苍门竟然有如此非凡利器!心里对苍仙尊充满无限敬意!
脚力忽然渴望——竭力表现自己!证明自己!
以前,师尊讲经,在自己大脑一直混淆的“激情”和“冲动”,在此剖清。仿佛一“火”,一“水”,质别两样!
脚力灵性好像复苏,脑洞启开,心胸清气丰盈。
再看,每个光柱下赫现巴掌大的金玉石匣。
苍仙尊打开第一个石匣,里面是一册书,书名《王鼎》。“这是王者书。”
苍仙尊依次打开石匣。
第二个石匣,里面是一叠图纸,张张图案各异。“这是万感图录。”
第三个石匣,里面是遭遇火烧的残卷。“虽然只字片语,却有旷古遗珍。”
第四个石匣,里面是一卷竹简。“这是往世教化。”
第五个石匣,里面是一个星盘。“这是飞龙宫。”
第六个石匣,里面有各种精致的东西。“这是器灵。”
第七个石匣,里面仅是一根羽毛。“这是当世最轻的东西。”
第八个石匣,里面是流动的河流。“这是圣河,一滴水代表一个制度。”
第九个石匣,里面是一个乐器。“这是蛊琴,吸纳流动音声。”
第十个石匣,里面是一颗雕画石头。“这是催眠石。”
看得出,有些东西应是苍宗和其他门派交换得到的礼物。
苍仙尊把十光下封存的珍藏解说一遍,语气淡定,“这些绝学都是世上难得的好东西。遇时空不碍!但性质独异,运用稍出偏差,便会相互交杀,中伤。十种天物各有‘心’,只有心性和功力匹配的高真才能够驾驭。”
然后,苍仙尊转向脚力,“修炼,重要的是——能够炼化一颗真性的神!”
脚力钦服地点点头。
十光敛尽,空间顿时旷朗。偌大的玄境托现一个圆球,苍仙尊示意脚力用两掌去触发。
脚力小心翼翼,走过去。施掌运气的那一刻,他感到心脏跳到嗓子眼。好像要触动一个时空大爆炸!
通灵一般,脚力两手未曾碰及,圆球已经感知脚力的存在,遂缓慢旋转,放射出万道鲜艳夺目的赤光……
“喜……诞……”脚力禁不住叫道。没错,和“语”珠的情形一样!
圆球似乎听懂脚力的话,缓缓旋动的瞬间,清晰的显示出四张青春欢笑的脸……
生动,喜嬗,阳光,帅气……每一个表情,好像是在梦中飞翔的、各种各样、定格的笑魇……萌动!温馨!
仿佛春风拂面,一朵朵灿烂开放的桃花飞临……让整个松枕峰一瞬间迎来温暖的春天……
“这是冲腾到我苍门的四神!机缘!贵诞今天!”苍仙尊欣喜的看向缥缈无际的东南方向……
恰时正卯。
东天。一轮太阳渐升渐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