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六章优遮喱
喜好显化的黄袍陀主,右手掌上的月光乍现。
吉祥如意的净白光芒,一环环晕波扩散到空气中的光亮,让黄袍陀主显得庄严而安详。
就在黄袍陀主面色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敏感捕光过的诺昊忽然惊恐地唤道:“陀主,万万不可。”
黄袍陀主略带不悦。他不禁侧面看了红衣护法一眼。好像打问原因。
红衣护法走近诺昊,“在这儿,陀主就是无所不晓的尊者。你千万不可阻挠显法的路。”
“护法,我从鹦哥的嘴里,听到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方言,音刀锋利。”诺昊惊恐地道。
“我生气,并非因为忌讳你在新天里阻路的话。”黄袍陀主说罢,冷冷地看向诺昊,“而是你提前捕获的这个孽畜。你这就把他给我吐出来。”
诺昊浑躯紧蹙般一勾隆,痛苦地从口里飞出一个音声结——一把黑色的直刀。
诺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就是它。”
“我也见过。就是夜晚激战中潜在金沙胄队伍中的刀客。”黄袍陀主生气道:“这些添事的恶魔。”说罢,甩动手形风刃,嚓!将那枚音声结劈得粉碎。
其实,诺昊心里明白:那刀并不属于——自己一颗石砾击中的仆安修。他刚要解释什么,就见黄袍陀主毫不在意地走开了。
“只要不是朔勒王,就没有什么可以忌讳的事。我要赶赴一场法会去了,你且看好门户。”
黄袍陀主说罢,将右手中的“月亮”,莲花一样,挂在辉煌金殿高高的门框上。
以黄袍陀主为宗的十二诺昊,赴林栖地毗卢薮的法会去了。
诺昊心里顿时一片恐惧。他能敏感地觉察到:那个潜在空间里的刀并没有走远。
一看见正午旺盛的太阳光,大街上的人们就像敏于光感生长的植物。已经欢嬗不已地撑开四肢。
林栖地。
古老唵罗迷的法会,礼仪庄重的人们礼拜古老神圣的陀经时,念诵、行祭、歌唱与监督,让礼拜的规则和过程变得精密细致,有条不紊。
礼拜走动中,主司精敏区分黑柔陀句和白柔陀句。挽指结莲的手形勾因为分类,精致区分。
颂礼着,朗音精纯。表现着最端庄神圣的表情。让口诵犹如天籁。是首句启示的引领者。
音声似有不纯净的、接近世俗的沙音丛,变作修饰礼拜带韵的音符,以世俗华丽,环绕在主司的周围。
监督者以威严感,游目电骋,气势威风如鞭。
用礼仪化消干净的教场,所有赴会者那一刻才会是干净的,配得上去聆听圣者传经的法音。
听着从法会上传回来的诵音与歌唱,诺昊完全可以想象——那种比已往更加华丽多彩的场面。
当然,参与法会的,都是众多的皈依者。他们渴于揭清精神的谜底,升华灵魂和解脱罪责。奢望生命的精魂永生与快乐,享受没有生活折磨感的每一秒的经历。
而西摩地太多的是世俗的常人。他们更乐于直觉。期望每一个活着的片刻,都应该是精致、快乐的颗粒。
质实可感,可见。一切都希望拿在眼睛能看见的手里。
这些世俗者,从来就不喜欢掂玩道理。他们更喜欢发达健硕的肢体韵律。
“优遮喱!”诺昊呼唤着那个舞女的名字。她,年方二八,丰熟、苗条。姿态疯狂,在舞境,犀利的手脚,就像男人们手中烈性的砍刀。
她穷得连饭都吃不饱,衣衫褴褛。但是,一粘著最微不足道的韵脚诗,就能哗然而变,快乐营养带给她的生动感,让丽肤光亮,易弹,闪闪发光。
是的,也许,一个人守护高山一样的万丈大殿,力量薄弱得可怕。诺昊愈发会感到心怯。但看见舞,心难瞬间踩平。
享过两颗野生的无花果,仔细地吮尽染指的余香。优遮喱因为果腹之食,快乐让姿态顿时变得鲜朗,灵气,生机盎然。
随着诺昊柔韧弹颤的喉咙,呼唤她的芳名。仿佛触及韵脚,优遮喱顿时风摇树叶,浑躯纤颤。
再加上又一次催生新草般的蛊琴声,优遮喱每一个动作,已经喜嬗不羁地波振成——一首精致流韵的诗句。
流意如水的眼波,带着精微小姿态的惊诧感,掩脸于手形一芊圆叶的后面。吐露故作腼腆的陌生感。
手叶敷面,交错缓滑。遂见惊艳粉脸,一竞桃花。
顿时,弯肢柔鞭。空间里,音韵蹦跳的蛊琴,响鼓和魔笛,无形的音声,仿佛眨眼间就变作了有形的动作。
而动作,就是优遮喱。
不是音乐的节奏和韵律,将优遮喱修饰成瑰丽的花朵。而是,优遮喱将无限任性的音符,变作燃烧在肢节上的璀璨火苗。
优遮喱舞动了。
身躯柔韧、线条流动就像湍急撞石的水。驾驭音韵婉变无休的肢节,一会儿是香桃,一会儿是剥壳的荔枝……艳果摇曳,花荫光跳。
空气中风随浏海,火目如电。她看着风,云,鸟,树……惊乍搭话,点首连绵。仿佛整个自然界不拘一格,瞬生万化。
观舞者看见优遮喱嵌在阳光明媚的空间,频闪频变。密叠的浪花一样欢呼和鸣。遂一个个身不由己,跟随优遮喱跳进翻滚的舞蹈之河。
“优遮喱!我们的魂魄。”
“优遮喱!我们的神阁。”
“她,是风雨雷电,是唤醒我们知觉的太阳。”
以前,诺昊领舞,那是昂扬起势的状态,极致合韵地把握了节奏控。是操纵。
而优遮喱却是统御者。随着她的一笑一颦,万化就会心血狂流,粘著她芳香喜嬗的手脚,甘于去凝固。
褴褛衣,不规则的暗色的闪电,惊乍飘摇,光吒一袭中,雪肌,雪莲,瞬绽明灭。
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跳进五颜六色滚流的河。浩浪推叠,欢颠如歌。
在诺昊眼里,优遮喱就像双翼劲俊的飞马,呼呼响彻大地。
唵罗迷古经里,苍老字迹绣结的《舞论》,也许就是这样的传奇。
那边,礼拜陀经。
这边,激响唵罗迷的舞。
精致一旦变作顶巅。生命在每一个痕迹都是说不完结的奇迹。
“这一刻,舞者的她,就是生杀予夺的眼瞳。”诺昊点点头,心里的胆怯泥胚一样,缓缓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