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一章血浊
撞击赤焰马的御部铁骑,正值赤焰马的强弩之巅。
赤焰马筋节鼓凸的血块红躯仿佛爆绽,畸形乍变,不再是一匹野马。更像四肢坚韧、嬗变敏动的雄狮。
那种拼血中,早已预置的钝击,不是撞翻截路的铁骑战马,而是砸翻!
人意驯化的战马,就是主人知觉衍生的一部分。其实无形之间,已经消磨了战马生杀的天性与本能。
颠翻的铁骑战马,弹颤形变中仿佛瞬间会化作一滩污浊的血肉。战马重重地夯在地上,惯性翻滚,碾压过御部铁骑。人与马险些快要碎散。
随着那个御部铁骑被撞击的同时刻,玉翠灵巫站立的身躯摆荡一下。手形紊散,口舌微滞。
然而,玉翠灵巫神态丝毫不显慌张。他好像从凝神之间恍然惊厥一下。
有时仓促的零落感,就是为了能够站立得更稳。玉翠灵巫头顶的绿晶石依然平静地发散着光辉。
黏族御部铁骑铁箍套,崩链、乍裂。这些狂绽力量的野马群,一匹匹奔竞中如屈折铁戈。
森森锋锐的破擦风,拖曳锯齿波形的闪烁白光。仿佛空气中一道道掠过的白风。
群驯的野马一旦挣脱临界的束缚。一匹匹瞬间变成燃烧火焰的灯盏。
黏族御部铁骑以半圆形状,随势拓开的长链,其实,就是联战中豁然甩开的长鞭。
长鞭滑动湍急的风弧,再次朝向野马群抛出圈套。
一线弯弧上驰骋的铁骑再次集结,联战以攻。
玉翠灵巫瞬间凝神,口舌生出飘绕的风烟。手形卷动风雷,沉吟般的低呜,仿佛从深沉河底涌动的潜流。
绿晶石同时变得粹亮而犀利。
此时的御部铁骑形格陡峭,一个个相互联结中驭马如戈。密集的刀丛闪烁绿光,形格烈性乍绽,仿佛旺生的一簇簇剑麻。
刚刚破开围堵的野马群,已经变作大地上一把狂绽中放大的刀。
这些共同在围堵中合志凝结过力量戈的野马群,聚力形成的惯性,并没有像黏族御部铁骑想象的那样,四散奔腾。
此刻,破围的野马群依然浑整如初。紧急中的它们,依赖力量比肆意放纵似乎更容易去笃信。
铁骑链接的长弧弓能够再次封堵,就是因为此时的御部铁骑,已经是玉翠灵巫口舌风变中强化的武器。
赤焰马在光照下,仿佛鲜红到快要通透的琉璃。
破开那匹黏族御部铁骑后的赤焰马,此刻,筋节饱满,力量陡增。身后的野马群相互毗连,拓展开奔竞的幅面。仿佛撑开的翅翼。
远远观战的铁音叉和扎图,看见一名御部铁骑被野马揭翻。登时震惊不已。
因为,他俩完全看得出来,玉翠灵巫显然就是——此时黏族御部铁骑受护的神祉。有玉翠灵巫的加持,法相手段依然被野马群杠翻。这在铁音叉感觉: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铁音叉神情略示亢奋。坐骑激烈蹦弹着榴颗蹄朵,不羁摆荡笼缰,重浊地喷薄着渍沫与白烟狂溅的鼻息。
同时,坐骑烈性屈折头颅,弯弹蹄朵,突突刨地。随即,铁音部落的铁骑冲出两个铁骑。
是的,玉翠灵巫难以驯顺的那匹赤焰,已经被铁音叉号上了。
自从上次经历了铁杵马龙,铁音叉深懂玉翠灵巫深潜的法性。但是,从来就不甘受束于玉翠灵巫的铁音叉,一直暗暗寻找足以抵兑玉翠灵巫的异力。
但是,铁音叉是谨慎的。因为,他从来没有从玉翠灵巫的手掌下,拿动任何一样自己欲望可以得真正满足的灵器。
眼前的赤焰马能够真正摆脱——黏族御部的控制,在铁音叉看来,就是相当于摆脱玉翠灵巫的法力。
黏族御部铁骑空手为战。只有玉翠灵巫知道:自己就是执意借助力量手段——来催熟野马群的直觉火。
铁音叉和扎图互相对视一眼。毕竟没敢吒动。因为,面临激烈的马战,玉翠灵巫根本就未曾显示出丝毫的慌惑之态。
玉翠灵巫挺直屹立。神情端宁,冷峭如冰。肃穆而静哑,仿佛凝重了一脸江山。
黏族御部铁骑链接成弧,飞甩的长鞭,势如一道湍急猛旋的龙卷风。
黏族御部的铁骑战马掣动时,就是主人手控中的庞大战刀。一匹匹战马被玉翠灵巫口舌催动如萧杀洪响的烈风。
赤焰马仿佛变成嗜风穿刺的凌厉铁矛。迎着黏族御部铁骑战马串联张满弓的猛弧,悍然戳击。
赤焰马后,张翼的野马瞬间锐化成密叠的矛杆,飒飒飒……一同穿刺眼前障路的弧鞭。
擦划中,轰隆振响的空间里,顿时风烟突鼓如雷。
只见空间重夯形成的污浊风辇,在大地上滚响不休。眨眼,重浊的风凸一矗数丈之高。
仿佛空间里刚才奔竞在大地上的野马与铁骑,此刻,已经在轰隆对撞中,崩碎成滚流中腾张的烟雾。
随着滚动风烟中不间断高亢的马嘶声,只见空间巨大的风辇已经扯碎。
撕裂的风雷,纵横交流的铁骑与野马群混沌穿梭,空气里黑暗流镞般的模糊线条,粗浅勾勒着掩埋在风中的残断痕迹。
铁音叉惊乍地摇摇脑袋。在他直觉感恐惧的意象中,赤焰马已经化作瓢泼红雨。
空气里,轰隆震响的余波,发颤地延伸着知觉的恐惧感。那些因为震颤,散散的风尘瑟瑟地振抖着,悬浮在空间,久久没有滞落。
然而,铁音叉眼里的玉翠灵巫依然冷寂。玉翠灵巫仿佛一块冰冻的石雕。素面苍白。一手持拳,一手扪心。依然保持着——那种执着施咒的姿态。
渐渐地,空间里风烟淡薄。缓缓落淀的风尘里,清鲜地兀立着那些疯狂奔腾的野马群。
就像风火燃尽,剩余的一把把铁具一样。那些站立的野马,显得更加精瘦,暴躁。一匹匹随着剧烈的喘息声,浑躯随同呼吸一起翕张,滚流的血汗汩汩滴落到大地上。
轰!
一匹野马突然僵硬地跌倒,好像崩塌了一座房屋。重浊地塌落在大地上的一瞬间,眨眼就碎裂成一地血泥。
轰!轰!
又是两匹野马,碎散中跌落了一地的骨头与血肉……
铁音叉见状,顿时惊大两眼。恐怖地看着冷如冻石的玉翠灵巫。
似乎忌讳眼前一滩滩血浊……一颗心突突突跳动的他,忽而,不堪地将脑袋侧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