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看去,洛恩视线所触及的范围内都挂上了彩旗。据维琳娜说,几乎整个暗之角的吸血鬼都会到王位对决的现场去观战。维琳娜还会带洛恩前往,表面上说是带洛恩熟悉吸血鬼的世界和规则,实际上洛恩很清楚,维琳娜是怕洛恩趁机逃走。弗兰达就算再厉害,也不能监视到暗之角的每一个角落。这一点,从他回来之后也没有任何搜查行动就可以看出。
成败就看明天了。洛恩心里暗暗有些激动。到暗之角以来,他每晚都睡的很死,这还是他第一次失眠。他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盯着画满图案的天花板。卡芙琳会不会也没睡呢?
自上次和卡芙琳分别之后,这几天洛恩再也没见到过她。暗之角这部庞大的机器一如既往的运行着,并没有因为一颗小齿轮的加入而改变运行轨迹。维琳娜依然每天都来,但是每次待的时间变短了。
透过窗户,洛恩尝尝看到艾露蒂娅的身影,她频繁出入,可能也是在为王位选拔做准备。艾露蒂娅身后一直跟着另一个黑衣女人,不过那个女人只是躲在墙柱后面暗暗观察,没有对艾露蒂娅做什么。艾露蒂娅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洛恩试着向维琳娜打听这个人,在他描述之后,维琳娜对于洛恩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感到惊讶。
那个女人是温迪斯方的代表,赛迪恩娜。
洛恩听艾露蒂娅提起过赛迪恩娜。她似乎很不愿意说起这个名字,从她说话的语气中,洛恩听出艾露蒂娅对这个名字的主人怀着某种憎恨。她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过往。
维琳娜对于赛迪恩娜的事并不是很了解。但这个赛迪恩娜的实力在暗之角是声名远扬的。她出手老练狠辣,虽然她的外形看上去是一个偏向于技巧速度型的格斗者,但实际上却隐藏着非凡的力量。很多吸血鬼都因为误判在比赛中吃了亏。
“你们派的那个艾露蒂娅,她的胜算大吗?”洛恩问道。
维琳娜微微一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她不可能输。”
“这么肯定?”洛恩漫不经心的笑着。
“我们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那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也是有十足把握我不会做什么了?”
“你要想逃的话,早就逃走了。”
“守卫这么严密,我怎么可能就像你说的一样这么轻松的逃走?”
“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维琳娜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一股寒意瞬间侵占了洛恩的心房。但他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正对着维琳娜咄咄逼人的目光,自然的耸了耸肩,“要是真有人协助我,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做了什么,我们很清楚。不过那个人很小心,我暂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维琳娜双手交叉,“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那位大人眼中最容不下叛徒。”
“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我一天都待在这个房间里,能和谁来往?”洛恩流露出一些不满,“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和那些犯人的区别是什么?只是我住的环境好一些?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去牢房,好歹还有些说话的人。”
维琳娜尖锐的目光刺的洛恩浑身不自在。但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柔和下来,“抱歉,你太特殊了,我们必须得小心一些。”
“算了,”洛恩背过身去,“这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嗯。”维琳娜也没有多说什么。
???
艾露蒂娅的力量洛恩也见识过,如果赛迪恩娜真的有那么强,艾露蒂娅想要战胜她应该挺困难的。但是既然维琳娜这么有把握,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不过这也不是洛恩主要在意的事。他现在脑海里主要关心的,还是卡芙琳和安。
卡芙琳没想到艾露蒂娅会带她来到一个吸血鬼的家里。这个地方位于城区北边的一个偏僻的角落。房子外部看上去很破旧,但内部却收拾的十分整洁。房子的主人是一个纸艺爱好者,墙上挂着主人手工制作的作品,大多是一些清雅的图案。在靠窗摆着方格桌布的桌子上还有一瓶插花,都是用纸做成的。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在吸血鬼中,这样年纪的是很少见的。老太太在见到艾露蒂娅之后亲切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在看到卡芙琳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倒是卡芙琳表现得有些许不自然。
艾露蒂娅知道卡芙琳的担心,她向卡芙琳解释到,齐安娜奶奶是值得信赖的。之前她还帮助自己藏匿一个人类。齐安娜奶奶带着卡芙琳来到里屋,里屋有两个小隔间,奶奶将其中一个光线较好的让给卡芙琳。
“我相信你的朋友,”卡芙琳压低声音,“但是我要做的事风险太大,我不想牵连到其他人。”
“没人会发现你在这儿的。”艾露蒂娅握住卡芙琳的手,“在选拔之前,你就放心住在这里。”
艾露蒂娅走后的这几天,卡芙琳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接触之外,卡芙琳并不怎么与齐安娜奶奶搭话,奶奶也并不会一直跟卡芙琳念叨。奶奶每天都会坐在那张桌子旁静静地折纸。卡芙琳从房间往外看,正好能看见那个头发花白、略微佝偻的背影。
直到王位选拔的前一天晚上。卡芙琳收拾完餐具和厨房之后,正准备进房间,却被奶奶叫住了。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啊。”奶奶牵着卡芙琳的手,将她带到桌子旁。为了防止被别人看见,窗户早被拉上窗帘。奶奶的手有些粗糙,有些硬硬的老茧摸上去就跟树皮一样。奶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流露出一丝落寞。
卡芙琳看在眼里。她将头侧过去,看着破旧的地毯。“嗯。”一个音节从她的喉咙中挤出。
奶奶轻轻摸着卡芙琳的手,叹息道:“为什么你一个小女孩,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必须去。”
“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吧。”
“嗯。”
“年轻真好啊。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能交到很多朋友。可以,如果是你自己决定的,那就去做吧。”
“我很感激您收留我。”
奶奶摇摇头,“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艾露蒂娅以前常来,但现在她要准备那个选拔。她就像我的亲女儿一样,哪有母亲会拒绝自己女儿的请求呢。而且多来一个人,我这里还显得生气一些。”
奶奶的笑很和蔼,但卡芙琳却被某些其他的东西刺痛到了。“我???应该多陪陪您,但是???”卡芙琳的手微微用力,奶奶察觉到了这一点,“对不起。”卡芙琳停滞了很久,最终缓缓吐出这一句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奶奶的两只手都抓住卡芙琳的手,从这双吸血鬼的手中,卡芙琳竟然感到了一阵温暖。“人们有自己行动的理由和苦衷。”
卡芙琳将手从齐安娜奶奶的手中抽出,她念动咒语,手中多了一个透明的球。“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卡芙琳将透明球塞到奶奶手中。奶奶接过球,很是惊讶“这是???”
在透明的球中间漂浮着一朵小花。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小花依然娇羞可人,就像刚被采摘下来的一样。这是卡芙琳第一次和洛恩去孤儿院的时候,某个女孩送给她的花。这并不是什么金贵的礼物,可这个东西对于卡芙琳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她将这个东西送给奶奶,也是因为奶奶对花的特别喜爱。但整个暗之角并没有鲜花盛开的条件。
奶奶拿着空气球的手有些颤抖,她就像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空气球捧在手中。她欣喜的看了卡芙琳一眼,脸上的皱纹都挤出开心的波浪形。“这真是???”奶奶的眼角竟然溢出了泪花。
在黑暗与孤独中挣扎的人,只需要一点温柔和希望,就可以坚持下去。
卡芙琳很懂这样的感受。这也是她为一想到的,能够赠给奶奶的礼物。
“这是用巫术做成的,只要法力供给不断,就不会枯萎。我身边也没带什么宝石,没有办法将它的法力来源独立出来???”
“只要你还活着,它就不会枯萎,是这样吗?”
“嗯。”
“这样我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卡芙琳有些不明白。奶奶将空气球轻轻放到桌上,从怀里掏出一样附身符一类的东西,将它放到卡芙琳手里,“这是我做的,这种东西在我们那里被叫作平安符。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奶奶说着,缓缓叹了一口气,“你就和艾露蒂娅那孩子一样,就算知道很危险、很困难,但还要坚持去做。我老了,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只有做做这些东西,也算给自己一个安慰。你叫卡芙琳是吧?”
卡芙琳点点头。
“答应我,不要让这朵花枯萎。”奶奶突然很认真的说道,“你不爱说话,但从你的行为中,我看出你是一个心细、善良的孩子。不管你是人类还是吸血鬼,善良的人都应该得到回报。希望你明天能顺利。”奶奶耷拉的眼中透出一束光。
卡芙琳的眼泪竟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很少会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可能因为是眼前这个老人的善良,可能是因为老人与她一样都是长久孤独的人,可能是因为老人和师父很像???总之,卡芙琳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宣泄。
老人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就像一个母亲在安慰自己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