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苏再次睁开眼睛时,尽收眼底的便是阴冥鬼界的忘川河畔彼岸花海,以及自己的母亲——铃,还有冥王,和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锦苏自上而下,缓步而行,脚下台阶随着脚的落点自动浮现,步步生花,每一步落下,都有一朵绯红如血的彼岸花悄然盛放。
古老而深远的空灵乐曲随之响起,那便是神曲。
飘逸的青丝一半自动束起成一个发髻,彼岸花化作一枚发簪插入发中,一半披散身后。
一袭红衣翩然,衣摆处装饰着毁灭印记状的纹饰,衣带飞扬。
锦苏右手反手持剑,自阶梯上一跃而下。
“小苏!”铃率先冲过去,焦急的神态反映出她的担忧,“汝感觉如何?”
“母亲,我很好,不用担心。”锦苏微微一笑,看向站在铃身后直直盯着她的锦风道,“他是?”
铃顺着锦苏的目光看去,顿时恍然大悟,小苏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父亲,自是不认得的。
她缓缓开口道:“那是你汝之父亲,名唤锦风。也就是孤之前同汝所说的。”
“父亲吗?”锦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偏了偏头看向锦风。
锦风:“……”怎么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咳。”锦风尴尬地轻咳一声,开口道,“小苏,那个……”
锦苏的突然靠近让锦风的话戛然而止,锦风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身上的气势竟是如此的骇人。即使自己是毁灭神也——不,现在是前任毁灭神,也会感到一丝心悸。
“你就是,我的父亲吗?”锦苏眨了眨眼,凝望着锦风那暗红色的瞳孔。
“嗯。”锦风点点头,看着女儿手中的毁灭剑道,“看来你已经成功度过了心劫。”
锦苏将毁灭剑横到身前,看着它剑柄上的深红色暗纹和锋利的刀刃,久久没有说话。
锦苏脑海中闪现的是在传承之境时,毁灭剑刺穿云奕身躯的那一刹那。在那一刻,锦苏的心也仿佛随之停止了跳动。
“是你让他去的?”锦苏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他正在受着反噬之痛!”
“我知道。”锦风握了握拳,微微低下头:“锦苏,只有他能救你。”
刹那间,锦苏手中毁灭剑指锦风,剑刃离锦风的咽喉仅仅只有一寸远,她面无表情地紧紧握着手中剑。
“小苏!”
“阿苏!”
铃与冥王同时惊叫出声。
“小苏,他是汝之父亲,不可!”铃紧张的看着锦苏,摇摇头。
“阿苏,成神并不是为了让你弑父的!快收了剑住手!”冥王虽然对锦风不喜,但此刻竟也为他说话。
“只有他能救我?”锦苏自嘲道,“这不是你让他去送死的理由!”
“小苏,汝的朋友是自愿进入汝之传承的,在他做出决定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铃知道自己的女儿很痛苦,挚爱逝去,挚友离开,她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些。
锦苏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左手上的玉石缓缓飞向空中,温和的光芒撒在锦苏的脸上。
“铛”的一声,毁灭剑自锦苏手中脱落,掉到地上,发出阵阵剑鸣。
锦苏瘫坐在地上,眸光呆滞,任凭眼中泪肆意滴落。
她刚才好像,在玉石中听到了云奕的声音……
锦风拾起毁灭剑,双手托住将它交还给锦苏,缓缓开口说道:“小苏,我想占星神不可能不知道后果,他……当是有自己的打算……”
锦苏抬起头,苍白如纸的脸上犹有泪痕。
锦风看见了她眼中的坚毅,和深藏眼底的似水柔情,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苏,毁灭亦是重生,我们毁灭一族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可怖,守护之道才是毁灭一族穷尽一生所要追逐的东西。”锦风看着手中微微颤动着的毁灭剑,“为父用了几百年的时光,也未能找寻到。”
锦苏缓缓伸出手,接住父亲递过来的毁灭剑,她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剑身。半晌,她开口道:“我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她仿佛是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手中的剑。
锦风确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但他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女儿。
从来处变不惊的锦风,此刻竟变得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九重天——
“万界神主陛下,占星神……已陨落……”身着九重天神界常服的神使低头道,语气有些沉重。
又一位神邸陨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