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迷迷糊糊中被人摇醒，子成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又睡着了，但是睡得很浅。
猛然睁开眼睛，只见是那个胖男人，他看了看子成，说：“想要弄到吃的，可不能晚。走吧。”
子成站起身，看着胖男人解开裤子，竟然对着他自己睡过的地面旁边撒起尿来。
“你这…”子成目瞪口呆。
“就一点。”胖男人提上裤子，嘿嘿笑了笑，“不这样，位置可是会被抢的。自己总不能嫌弃自己吧？”
子成左右看去，只见洞穴里几乎没有人了，只剩下躺在对面的老头，还有那个一直咳嗽的瘦子。
“他们…都去哪里了？”子成疑惑地问。
胖男人一边往外走，熟练地在洞穴中拐弯，一边说：“他们以为自己足够早，就能争到，但是他们大错特错。这个年头想活下来，没点脑子，可不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之中有几分自得的感觉。
洞口在一片光芒中显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早晨的光芒稍微有些刺眼。
子成走出洞口，外面便在一片晨光中浮现在眼前，远处巨大的红色囊袋还是那么醒目，通向红色囊袋的长桥上人来人往。
“你是第一次来东依吧？我们不走那里。”胖男人说，沿着洞口的边缘拐出去，没多久就看见一条凹凸不平的小路。
在小路的尽头，断绝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脏旧的滑道。
从这里还要向下…子成看着那条从空中曲折蔓延向远方的滑道，将要去往哪里呢？
“来吧。”胖男人说着，上了滑道，整个人瞬间就滑出去极远，一下子在视野中拉开。
子成也跟着上了滑道，眼前的景象便一下子飞驰开来，那滑道扭曲而盘旋，视野晃动，让子成不由得有些晕眩，潮湿的风吹过，让他本来有些麻木而迟钝的大脑又稍微清醒了一些。
等坡度放缓速度降下来的时候，在滑道的尽头是长而陡峭的向上攀登的台阶。
这是一个隆起的类似小山又如同一个岛一般的地方。
胖男人已经到了台阶底下，回头对子成说：“待会，你只需要看着我，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行了，知道了吗？”
子成点点头。
胖男人走在前面爬着台阶，背对着子成说：“其实如果你在昨天晚上死了，第二天我一点都不会惊讶。但既然你毫发无伤，那说明你还是有一点本事的。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保证你能有吃有喝。”
“杀人…会怎么样？”子成问。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人了。”胖男人爬了一会儿，有些喘气，“像我们…这种如同野狗一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死掉…不会有人管吗？”
“呃…大概有吧，如果上帝也算的话。”
“上帝…是哪位？”
胖男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想不到你小子还有点幽默感，不像东依人，死板而无趣。”
两人沿着台阶一路向上，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去路，这石头足有子成一人这么高。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滑坡石壁，没有其他的路。
胖男人双手扒着石头，用力地撑起来，努力地想往上爬。
然而爬到一半的时候，他却爬不上去了，双手死死地扒着石头，却还是一点点地在往下滑，而胖男人的力量又不足够他一下子翻过去。
“帮…帮帮我！快！推我上去！”胖男人像一只巨大的蠕虫一样在巨石上蹬着腿，喊着。
子成走上前去，双手去抓胖男人的双腿想推他上去，然而胖男人双腿一直乱蹬，踹到了子成的手臂上，还不停地喊：“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你这个小崽子！”
子成无奈，瞳孔由黑色变成了银色，手掌在虚空中一推，那个男人便如同一下子被人用力踹了一下一样，整个人便从石头上翻了过去。
而他自己，双脚一蹬地，整个人便如同失去重力一样腾跃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在巨石上。
胖男人从巨石上栽到地面上，爬起身来刚想骂，回头却看到高高站在巨石上的子成的身影，心中突然一凛，到了嘴边的话也收了回去，改说：“还不下来？别等会过了时间你就要哭了。”
子成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双腿却因为虚弱突然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被夜晚和睡眠慢慢压抑住的饥饿感，在醒来之后随着身体的复苏越逐渐苏醒，这种难熬的感觉一旦蔓延上来，几乎让人难以忍受，虚弱、痛苦、折磨。
胖男人哼了一声，没说话，又向前走去。
眼前是一条荒废的小路，上面堆了一些乱世和没用的杂物，腐朽的木头、肮脏的布片、凌乱的杂物，胖男人带着子成快步穿过，小路的尽头有一道虚掩着的木门，胖男人走到门背后就停下了。
“在这等着。记住，待会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胖男人说。
子成点了点头，侧着身从门缝中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是一条路，路上人来人往，路边是隆起的是石坡，上面是一座小山。
山上有石头做的步道，不是有人从山上下来或者爬上山去。
来往的人中，有不少像是前一天子成和男孩陈梓昂碰到的那种，披着披风拿着长木棍的人，在路上两两巡逻，也有一些青年男女、老人。
“来了。”胖男人低喊一声。
子成忙又向外看去，并没有什么怪异的景象，然而再看，才发现视野的一侧，正有一个提着篮子的少女缓缓走来。
她的发髻高高盘起，即便是戴着整洁的头巾依然可以看见那种形状，上身穿着浅黄色的布衫，衣服勾勒出曲着的纤细手臂的外廓；她淡而修长的眉下，眼神犹如晨光一样清澈，当看向她的眼睛，竟然也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追寻她正在看的东西。
子成有些呆住了。
“来！”胖男人却在此时从门后冲了出去。
子成想起胖男人的话，也跟着从门后冲了出去。
只见胖男人冲到少女面前，一下子跪倒在地，将她拦住，举着双手哀嚎：“可怜可怜我吧！求求你，给我吃的吧！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我已经快要饿死了！”
子成站在胖男人侧后方，一时间被眼前的场面所惊呆了，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快呀。”胖男人半转过头来，从牙缝里挤出来尖声的声音，然后转回身去，又是一阵“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
少女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胖男人，稍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说：“又是你。不要跪在地上好吗，可以起来说的。”
胖男人仿佛压根没听到，一脸惨象，哀嚎：“关键不是我，而是我背后…这个小兄弟，你看他嘴唇都白了，在不吃饭就真的被饿死了！”
少女这才看向子成，子成与她对视了一秒，她的眼神清澈地像是深海中最干净的湖水，他不禁微微低下头来，不敢再去看。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掀开了手中的篮子上遮盖的布，里面都是白色的馒头，她取出来两个伸手递出来，而一瞬间胖男人就站起身来一下子把两个馒头都抢下，塞在怀里，仰着脸问：“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少女愣了一下，刚再次拉开遮挡的布，胖男人一下子伸手过去又抢了两个，一个塞到坏里，一个直接咬在嘴里，然后转身便拉着子成要走：“走了！”
子成还呆呆地站着，被拉地踉跄了一下，正要转过头去，却听少女拿着凌乱的篮子，看着子成，低声而温柔地问：“为什么…要去做乞丐呢？”
子成抬起头，她看向子成的眼神中有着怜悯和哀伤，他情不自禁地说：“我…”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从路的一侧走来两个披着披风拿着长木棍的巡逻人，看到衣衫褴褛的子成和胖男人，一下子抽出木棍喊：“竟然敢擅自闯入高岩山！给我站住！”然后朝两人飞奔过来。
胖男人喊：“快跑！”
子成被一拽，转身就跟着胖男人沿着路边狂奔起来，中途蓦然回头，除了两个发足狂奔的巡逻人之外，那少女还站在路边，远远地看向这里。
两人沿着山边的路一直狂奔，引起过路人的驻足围观。在一阵跑之后，路逐渐向下，胖男人身形肥胖，然而跑起来毫不含糊，在下坡跑的像一阵风。
然后，在某个瞬间，他一下子拐弯，竟然消失在视野中。
子成一惊，然而那胖男人又出现了，说：“这里！”
子成跑到前方，才发现那里有一个狭窄的拐角，他骤然拐进拐角，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家人家的后门的狭小门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