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少女的来客
平阶有些百无聊赖地等在熟悉的路口，有些牢骚地嘟囔着：“子成人不见了，融青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非要回家换衣服一趟再出来，又不是…又不是…”
平阶不说话了，正站的有些局促，这个时候，换上了一套浅蓝色衣服的融青从拐角处出现在视野里。
她的短发仍然清爽洒脱，只是走起路来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些别扭。
融青走到街角，平阶说：“子成还没来…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我们要在这等他吗？对了，你走路怎么怪怪的。”
“没…没什么。”融青说，“我说平阶，我感觉子成是不会来了。”
“为什么？他跟你说了？”平阶疑惑地问。
“没有。我没见到他。”融青摇头，又问，“你相信子成对我们说的那些吗？”
“你说的是，他说我们那天晚上其实一起去了酒吧，然后还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平阶皱眉，“我觉得子成不会乱说，可是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真的是我们一起去的话，为什么只有他记得有这件事呢？”
“我们去得金桔街看一看。”融青说，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平阶愣了一下，刚想说话，融青却已经自顾自地向前走了，于是他只好跟在后面。
一路无言，两人沉默地走到金桔街，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人流往来，周围的许多店铺已经关了门，剩下的晚上营业的则把霓虹亮起，呈现一片繁华的景象。
两人顿住了脚步，瞬间迷失在人流当中，这条街记忆中并不存在什么酒吧，繁华之下也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融青在街道边行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却突然听到平阶说：“也许，他说的是这个地方。”
融青转过头来，却没有看到平阶的身影，这才发现原来在面前这家店的前方有一个狭小的拐角。
拐过拐角，看到的一堵被用水泥封死的门。
“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你有印象吗？”两人站在门前，融青问。
平阶皱起眉头，说：“我好像不记得这里有这样一个拐角。看这封起来的门，也许以前确实有一个店，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酒吧。但是，那会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平阶顿了顿，又说：“就算能进去，也不能说明什么，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找到子成，或许他是有什么事提前回家了。”
融青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今晚就回家吧。”
两人又看了这被水泥堵住的门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回去的路上，两人无言，平阶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缓解尴尬：“往往都是三人组一起行动，习惯了子成走在后面了，现在少了他我还总想着往后看…”
说到这里，平阶突然一愣，一股异样的感觉传入脑海。
可是再想下去，却没有任何东西在脑海中浮现，一片空白。
他努力想抓住这一闪而过的奇特感觉，去体味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稍微一顿，那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根本不存在，而是他的幻觉。
是不是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平阶暗暗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很清楚，他和融青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极少，上一次，应该还在五年前。
那如闪电一般划过的感觉愈发缥缈，平阶索性不再去想。
两人走到熟悉的路口，道了一声分别，各自回家。
这一晚上，融青一直在自己的卧室里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苦思冥想，偶尔发出用脑过度的哀嚎。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同样是这个晚上，在某个地方，与她安静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已经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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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融青被母亲叫醒，母亲的脸上却有着她从未看见过的局促的神色，说：“融青，起床了，外面来了客人。”
融青一把把被子拉上去蒙住头：“你们招待客人就好了啊，我再睡一会儿。”
母亲有些尴尬地拉住被子，俯下身去轻声说：“快起来，听话，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融青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却因用力疼到伤口而龇牙咧嘴，她快速地穿好衣服，冲出门：“子…”
然而来的那个人并不是子成，而是一个年长的女人，她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端庄，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背却不倚靠着靠背，坐的也很端庄。
父亲正站在女人身边低声说着什么，融青一出来，谈话便停止了，融青的母亲也走出来，和女人陪笑了一下；女人轻轻点了点头，于是融青的父母便一齐向门外走去，途中回头望了融青一眼，给了一个融青不是太懂的眼神。
这个女人是谁？她要是再大一点，可以当我奶奶了。融青想。
女人微微一笑，说：“你要是把我当成你奶奶也没有关系。”
融青吓了一跳：“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可以看懂你的脸，”女人说，“你已经把你想说的说出来了。”
可是我明明没说话呀…融青想，这个年长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古怪…哎呀我想的这些是不是她又知道了？不行不行不能多想…
想着，融青盯着面前这个女人，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脑袋。
女人又微笑了，说：“为什么要站着说话，来这里坐。”
“哦。”融青走过去坐在另一侧的沙发，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明明是我家啊？
女人仍然保持着微笑，面对着融青坐着，一字一句地说：“你昨天下午，杀了一只不洁猫。”
这句话说的简洁而平淡，然而听来在陈述的语气之中却有一股不容辩解的强大气场，淡然的语气中含有一种沉淀极深厚的力量，几乎可以让听者一时间呼吸紧促起来。
然而融青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反倒是有些惊讶地反问：“你说的，是那只青色眼睛的…”
“是。”
“你是它的…主人？”融青盯着眼前的年长女人。
“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吧。”年长的女人呵呵笑了笑，“不过不洁猫并不是我的私人财产，而是属于整个新人类”。
“怎么可能？”融青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站起身来，“那是会吃人的怪物！你是说，吃人的怪物，是新人类的——财产？”
女人并不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融青。
融青的心头逐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在告诉她，虽然眼前这个年长的女人说的话听起来荒谬到难以置信，但是她说的都是真的。
“你想的问题，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来，告诉我，你是怎样杀掉它的？”年长女人的声音仍然温和。
这样的声音不由的让融青想起了书院里的那些先生，他们在教训人的时候开头也总喜欢用这样的语气，这让她稍微有些不寒而栗，不过转念一想，她既不是书院里的先生，自己又不认识她，又有什么好畏缩的呢。
于是融青老老实实说：“我就是在我们书院东偏楼的二楼，用行力操控教室里的东西砸过去啊，然后就把那个青色眼睛的怪物给…”
“杀”这个字，似乎有些难以出口，融青顿住了，看着女人，表示已经说完了。
说完之后，融青才发现自己好像说的有点过于简略，听上去有些敷衍，不知道这个奶奶会不会以为自己在说假话；然而年长的女人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也并没有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所杀的那个‘青色眼睛的怪物’叫不洁猫。它是由武士饲养的新人类的帮手，用来帮助清理我们社会内部的一些不稳定因素，以及应对外来的可能存在的危险。”年长的女人说，“从很久以前起，不洁猫就被新人类所饲养，成为我们的助手之一，久而久之，它也具有了一些‘灵气’，直白地说对于行力有了一定的亲和度，由于我们新人类存在‘愧死机制’，在内部清理上存在着基因上不可改变的缺陷，所以很多时候我们要依赖于不洁猫。”
“内部…清理…”融青的表情有些呆滞，抬起头来看着女人，“那我也是被清理的对象吗？”
“当然不是。”年长女人说，“一个社会，就跟一个人一样，需要有内部的清洁系统；人需要清理身体里的有害物质和废物，社会同样需要。而不洁猫所清理的，是新人类社会中引起负面情绪和邪恶心理的那些个体，这些人只是极个别的，对社会有害的，所以大部分人只是知道有不洁猫的存在，但是很少能够看到它。”
说到这里，年长的女人又微微笑了笑：“我说过，你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为什么？”融青看着她，问。
“因为你很特别，以至于你自己都难以想象你究竟可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年长的女人将身子前倾，看着融青的眼睛，“新人类的社会很美好，我们的生活无需远虑近忧，我们可以自由地发展，自由地劳动，自由地享受生活，然而总需要一些人选择服务于大家，服务于这个社会，让这样的生活继续维持下去，让幸福永远维持下去。”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在我的想法里，也许你，就是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