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残存的陆吾坦克还在奋力反抗,它们每一台看上去都是一头钢铁巨兽,高度超过两米,隆隆地向前行驶,在瞄准目标后,炮管击出炮弹,履带后退,紧接着炮塔转动,瞄准下一目标,再次击发。但是这些钢铁巨兽现在只能在界面上原地打转。
更多的黑衣战士冲进战场,海啸一般,他们汹涌的如浪潮一样掀翻陆吾坦克,而坦克炮管里击发出的炮弹,最多只是浪花里的点缀。
这个时刻,陈恪言能感受到的只有毁灭和恐惧,鲜血和尸体充斥着他的全部视野,中心街道成为一片废墟,比雨点还密集的枪炮声呼唤着更多的作战部队到来,大楼在摇晃,地面在震颤,不断掉落的瓦块连续砸在陈恪言用来隐蔽的垃圾桶上,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陈恪言这时在想:或许,下一块墙体掉落,自己就会死在这里。
但还没等陈恪言从恐惧中走出,战斗却已经接近尾声,炮火渐渐平息,政府军基本已经撤离完毕,陈恪言原本的计划是想办法混入政府军的敌对势力,以现在的情况看似乎不太可行,于是他改变主意,决定逆着政府军后退的路线上前找到一件政府军制服,混入前线一探究竟。
事不宜迟,陈恪言快步绕出铁皮垃圾桶的掩护,低头快跑入火焰风暴之中,这时,在他声旁又发出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他条件反射地闭眼抱头倒地,再睁开眼睛发现有一政府军的士兵倒在自己正前方,于是他快步上前上手准备脱下他的制服。
“必须快一点!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他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不由加快速度,可是用力过猛,他的双手反而有些抽筋。
“可恶!”他暗骂一声。
“糟了!”突然他感到背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陈恪言立刻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双颊发烫,汗珠也开始不住放下掉,他咽了下口水,怯生生地回过头。却一瞬间认出那圆脸上欠着的歪嘴,看到宫不迟穿着一身政府军的制服站在他身后,陈恪言无所适从地从嘴角挤出四个字:“怎么是你?”
“陈老师!我才想问你前线这么危险,在这做什么呢?”
“我……”被这么一问陈恪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哈!陈老师啊!瞅你就是经验严重欠缺,要跑路就低头跑路,像你这样一步三回头到处找摄像头去张望,是生怕被人发现不了嘛?还好是我先认出你,否则你这会可能早被带走蹲大狱了!”
宫不迟漏出一脸坏笑地说道,接着他一把将陈恪言拽起将拉至一旁,并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整套政府军制服塞到陈恪言怀里。
陈恪言忙将外套和裤子穿在身上,急切地扭头拽住宫不迟问道:“不迟,你是专门来救我的吧。我现在遭陈越陷害成了通缉犯,没办法自由行动,但我必须要找到绿洲集团的总部找出生物发电的初始资料,才能揭露陈越和白鹦鹉的罪行。你黑客技术厉害,咱们离开这里然后从网上的资料查起。”
“老陈!别搁这自作多情啊!谁告诉你我是过来救你的,我是来找思凡的,通过操作监视器发现,这里很可能是叛军和政府军的交火点,就赶过来,可就在我侵入的监视器视频中居然发现了陈老师你这个意外收获,所以本来打算混入叛军但为了救你这才打扮成政府军的。快把这个套你下巴上!”说着宫不迟拿出一个金属的下巴套递给陈恪言。
“你的脸型和络腮胡太容易被人认出。”
陈恪言将金属下巴套套在自己的下巴上,这个小金属块瞬间通过3D扫描和打印技术在他的下巴上生成一层肤色涂层遮住了他的络腮胡,同时将他的国字脸的脸型拉长,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倒过来的凸字。
“你说你是来找李思凡,他还活着?“四零二”后他加入了政府军?”陈恪言摸了摸他的新下巴在尝试努力适应。
宫不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几百米外只剩下一片黑色的战场,那里黑色的叛军已经彻底摧毁了政府军设置在国泰路上的隔离带,一小队黑衣战士穿过已成为一片焦土的路基,来到中心十字路口开始向着南北走向的民安路进发。
硝烟已经弥漫开来,民安路上的民众虽说已经在急忙撤退的政府军的指挥下撤退大半,但是在街道上仍然有不少来不及撤离到高楼掩体里的民众,而黑衣的战士看到这些在逃跑的民众没有做出任何准备攻击的动作,这些黑衣战士踏上民安路上但并没有发现撤退的政府军的踪迹。
“不!那之后他发动了这场叛乱。”过了一晌宫不迟缓缓地说道。
“什么?是李思凡?”陈恪言显得有些吃惊,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令他难以置信的场景之后,他也显得不像之前那样的惶恐。
“他为什么?”陈恪言想继续问些什么但是他停住了。
“我也想知道,这小子可还欠我好些东西呢?他发动叛乱要是就这么没命了,那我损失可就大喽!”
宫不迟话说一半却跟陈恪言一样望向西侧的大十字路口,从那里飘散的硝烟中走出来三名一袭黑衣手持枪械的士兵正朝着他二人伫立方向走来。
“别慌!”宫不迟一边安慰陈恪言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柄鱼竿,只见他左右挥舞两下鱼竿即弹出一条青色的长线,长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彩虹弧,靠近三名士兵时,一个鲤鱼打挺急转,弯往回一勾就扫掉了那三人的手持武器。
三名黑衣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武器就被打掉,急忙提高警惕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拾起武器,而就在这一低头一抬头间,宫不迟和陈恪言两名身穿政府军作战服的人就已消失在三名黑衣士兵的视野之中,只留下这三名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跟紧我别乱动!”宫不迟对身旁的陈恪言低声说。
“刚才我已经临时干扰了他们可穿戴设备的视野探测系统,他们暂时看不到咱们。”
宫不迟拽着陈恪言跑离三名黑衣士兵后来到民安路上的一栋大楼负一层,他们在这里歇脚喘口气。
“李思凡……他在此之前一直是我的采访对象,但是现在却跟丢了。”
“采访对象?你不是早都不在媒体干了吗?”陈恪言边大口喘着粗气边说道。
“我离开后,并不是直接成了一名黑客,我受不了做传统媒体的层层审批,所以才出来自己做的,刚开始我打所做一名独立媒体人,而李思凡就是我做独立媒体人的第一位采访对象。”
“四年前在离绿洲集团实验中心不远的世纪大楼,我第一次见到李思凡,也是在跟这里类似的废弃停车场,那里已经长满苔藓的石柱和墙面上画着各式的涂鸦,记得其中有一副画的是带刺的艳丽蔷薇竞相盛开,中间拿英文克罗斯字体写着“祖国万岁”,“人民万岁”,那时后,他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能看见明显的伤口,浑身泥土看上去样子很急,他就站在那副涂鸦画前等我。他是在网上联系到我听说我是一名独立媒体人,就跟我约出来见一面,说有很多不方便透漏给大媒体的新闻要给我爆料,我没多想就去了,可这一去没想到卷入这样一场玩命的风暴,直到今天、现在。”
说完宫不迟长叹一口气,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盒已经干瘪的烟盒取出两支分别点上。
“来!它能帮你克服紧张情绪!”宫不迟给陈恪言也递了一支。
“你记性可真好!”
“我不会吸烟!”陈恪言摆摆手。
“别墨迹,干扰装置我只有一个,接下来要离开这里就只能靠咱们这两条腿。”
这次陈恪言没有推辞,接过烟深吸一口,结果烟丝燃烧的浓烈气味全部冲进他的肺部,此前没有接受过这种刺激的肺部迅猛收缩使他咳嗽不止,话都没办法继续说。
“你跟着他那么久,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发动叛乱呢?”在烟雾缭绕中缓了一阵的陈恪言结结巴巴地说。
“这也是我想问的,这小子他必须得给我个交代,得出一篇独家报道,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宫不迟,否则我这几年跟着出生入死冒这么多风险可真是亏的大发!”
“他有可能是在学校里面知道了关于自己过去的一些信息后,才决定这么做的。”陈恪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原因的?”宫不迟惊讶地望向陈恪言。
“只是猜测。”
“那看来过一会要先来给你做个专访啊!”宫不迟用拿烟的手戳着陈恪言,飘过来的烟味还是让他咳嗽不止,但是就当下跟之前相比陈恪言的紧张情绪确实已缓解不少。
“这等咱们撤到安全地带再说吧!”陈恪言将吸了一半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踩灭,这个举动让宫不迟多少有些惊异。
“现在市中心附近可能已经没什么安全地方,李思凡的部队已经冲破封锁线,我判断他们下一步会往绿洲集团的实验中心前进,那里可能会有李思凡他们需要的东西。”宫不迟解释道。
“李思凡他既然还活着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咱俩就这么过去那叫自寻死路,知道不?可能人没见到早被人打成筛子了。现在是战时直接去找那肯定没戏。我还知道一地方,李思凡有可能会单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