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宫池。当时在绿洲集团总部地下室,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宫不迟身体后倾靠在铁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将脸歪向一边,望向窗外,头顶唯一的小窗户上已全是雨水,窗外天空阴沉,雨水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传到审讯室内依旧清晰可辩。宫不迟对面坐着两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官,胸前挂着的号牌分别是360955和150312,刚才问话的这位叫田正雄,另一位是李文华。
“宫池,这可是在给你机会啊!你把你看到的从前到后、老老实实交待出来,如果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那你的案子还有机会免于被起诉。否则,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这班房你可是蹲定了。”看到宫不迟不配合的态度,李文华适时提醒道。
“唉!李警官!我要说的早都已经说过了,而且还清清楚楚地记录在网上,还叫我怎么说?我报道里写的东西都是事实,可你们信吗?要是不信,我再说一百遍。嘿!也白搭!”
“你写的那是事实?分明就是做梦。”田正雄这时突然厉声道。
“你写的关于杜萨新城发生意外的报道中,说城市大规模损毁是由于大规模的变异生物和基因复制人战斗导致,还说这类似的战斗在今后可能还会持续上演,这是你写的吧?”田警官继续向宫不迟发问。
“没错,是老子我写的,那是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关于杜萨新城事件,已有公开的调查定论,那是由于市中心的反重力装置线路故障,引发爆炸,并波及不远处的发物质发射器所致。跟变异生物毫无关系,另外,在你之前的口供里,你明确提到,在事件发生的时候你身处绿洲集团总部大楼地下最底层,你怎么可能亲眼见到几百公里外杜萨新城的情况?宫池啊!先不说别的,就凭这一条就能定你编造、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罪。”
田警官说完,重重拍了下桌子,示意对面的被审讯人老实交代。
“对啊!宫池,你当时人在漠桑城,怎么能看到百公里外杜萨新城发生的事?难道你还有千里眼,嗯?”这时李警官插过来面露笑意地问道。
“行,可是,我就算说了,你们也不信,我当时看陈恪言跟陈越跑去走廊那头,我就摸到洗手间,然后找到通风口,爬进去,通风口有几处连接口,跟外部相通,我是在那里,候着从那可以柯林斯那个老头子出来在监视有杜萨新城画面的屏幕,最后,等那黑色怪物出现,我就跟着他俩人的脚步声一直爬,然后就找到那个避难室的出风口,我就一直躲在那里,一直到最后爬到地面被人发现。然后”宫不迟晃着脑袋,用他的歪嘴一张一合地说,但突然被田警官打断。
“够了啊你!又开始胡说八道,就你说的那位柯林斯教授,你知道人家什么身份吗?因为你写到网上的那篇所谓报道,现在柯林斯教授生前任教的剑桥大学已经以诽谤罪准备起诉你,告诉你,这可都有你受的。”
听到田正雄的警告,宫不迟就把自己的脖子伸长,脑袋伸到田正雄面前告诉他:“行,那老子不说了还不成吗?请问二位警官,保持沉默,不犯法吧,啊?”
“好!行!我今天还不信收拾不了你!”
田正雄怒发冲冠,将记录本往桌上一甩拍案而起。
李文华见状赶紧起身去拉田正雄,看田正雄收回本要砸向宫不迟的拳头后,他才转身问话:“好啦好啦!小田,冷静!宫池,那你作为事故现场被发现的唯一幸存者,能告诉我们,那贯穿绿洲集团总部大楼的大洞是怎么产生的吗?还有,在事故发生后,漠桑城附近的各类型野生动植物种群大规模减少,据观测它们的外形都发生了改变,这个和你网上报道里写到的那巨型怪物有什么关系?你看到那怪物最后去哪里了?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我真是唯一幸存者?”
宫不迟坐回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思忖一阵后他开口道:“哦,那个嘛,可能是跟什么科学原理有关,我当时也没懂,陈恪言和陈越两人讨论的具体是什么,但是肯定有关。”
“那你能形容下,现场的状况吗?”李警官继续问道。
“这个,怎么说呢?很难形容。”
“无法用语言描述吗?”
“也不是,那你能给我纸笔吗?我可以试着写下来。”
宫不迟边挠头回忆,边跟李文华要来纸笔。半小时后,他将写下的东西递给李文华。
“这是什么意思?”李文华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问道。
“生命!”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李文华起身走出询问室。田正雄将宫不迟写的纸又拿在手里从头读一遍,然后将它拍在桌子上。
“这是一首诗?你糊弄警察也该有个限度吧!”
田正雄瞪着宫不迟,再次厉声道。
“咯吱!”
一声推门声,李文华回来,重新做到座位上,并递给宫不迟一张表格。
“你把这张表填了,然后就可以离开。”
田正雄看了一眼宫不迟拿到的表格,立刻把李文华拽开,侧耳低声说:“这是干什么?李队,就这么把他放了?”
“没办法啊!有人给他开了担保信,是个非常有身份的大人物,还交了一大笔保释金,上面就点头,要把他放了。”
“可是!”
“行了,执行命令吧。”
“宫池先生,你知道是谁给你提供的担保吗?”李文华接过宫不迟填好的表格问道。
“能走就行,别的,老子没兴趣知道。”
“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麻烦请跟我从这边走。”
李文华苦笑一声,带宫不迟走出审讯室,往警察局的大门口走去,独留田正雄一个人在审讯室琢磨起宫不迟写下的内容。
“盛放若烟花般绚丽,
散落的繁星即是观众,
任一颗都会被它打动。
消散如夜空般静谧,
喜怒悲欢皆成缥缈,
浩瀚天际空音环绕。
树林黯然落下的雨滴,
淋湿它离去的消息,
呼唤天堂遥远的记忆。
泥土中它来时的足迹,
或已经洗涤,
化作叶枝蝉雏的羽翼。
寰宇素之,凝神屏息,
胜兰气集,俯仰天地。
它却往阑珊外等你。”
“这到底写的是什么?生命?”田正雄喃喃自语道。
“那么再见!宫池先生。”李文华在警察局门口,准备跟宫不迟握手道别。
“唉!可别,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哈,也好,那么,这个请收好!应该是为你提供担保的人留给你的,我们局长托我转交给你。”
说完,李文华将一信封递到宫不迟手里,见对方并没有握手的意思便转身走回警局。
“这是?”
宫不迟当下便拆开信封,读完发现,这是一封充满着法律术语的委托信,他一时有点不知所云,只能跟着直觉大致猜想自己似乎是撞大运了。他对着信结尾的署名“John Doe(无名氏)”看了半天,却也没弄清,自己的这份幸运究竟从何而来。
“不管了!总之到最后都会变成好事。”
说着,宫不迟走出警局大门,看到天刚蒙蒙亮的京城市,雨停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新的,生机盎然。大门正对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在这条并不宽阔的小道上非常惹眼,宫不迟不熟悉车的品牌,但从它闪闪发亮的硕大轮毂判断应该价值不菲,正好奇是谁的豪车停在警局门外,这么招摇,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位身穿制服的高大男子,他拉开后排车门,请另一位男士下车。
隔着马路宫不迟看不清这位男士的长相,只看到那人不高穿着黑风衣戴高礼帽,还戴着墨镜,胸前憋着一朵黑色的花朵,宫不迟正纳闷为什么要别一朵黑色花朵在胸前?出席葬礼?
路对面的男人开始朝他这边挥手,宫不迟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是警局门口除自己以外四下无人,这一刻,他脑中跳出一个答案:那黑色的花朵,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