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成这样了?”孙小东急扑过去,哇地一声哭出来。
杨帆见此情形,则是连忙钻进屋里搬出凳子,让他先坐下,又连忙找来湿毛巾帮其擦拭脸上的血污。
“水!”
孙万和虚弱的喊道。
两人听到,又急急忙忙跑过去拿碗、水壶,倒水。
接过水碗,干渴难耐的孙万和直接一口气饮下。
“咕咚,咕咚——”
“咳咳!”
许是刚刚喝得太急,被水呛到气管,旁边的杨帆和孙小东,又手忙脚乱地帮他捶背顺气。
“呼!”俩人一顿忙活后,才帮他把气息理顺,孙万和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恢复了一点儿体力。
“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没?”孙小东接过空碗,放在一旁。
“嗯,好多了。”说着,孙万和看向杨帆,“小帆,你娘在家没有?”
“喔!婶子没在,我娘先前说,现在入了深秋,天气愈冷!想给我再加床被子,早早地就把秀英婶子喊去咱家帮忙了!”
听到父亲问话,还不等杨帆开口,孙小东就自顾替他回答。
“那正好!”
“你们俩中,小帆脚程最快,你赶快去我家一趟。”
“通知你婶儿收拾银子和值钱的小件东西,跟你娘来这里,别的不要多问,快去。”孙万和看出杨帆心中很是有些疑惑,却根本来不及解释,只是面色严肃的催促道。
这时候,还不知道那伙马匪追到哪儿了,已经没时间解释!
“叔……你这是……”
看孙万和说得火急,杨帆无奈,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疑问,准备等下找个合适的时间再问。
随后,便不做停留,闪身跑了出去。
出了门,心中不自由回忆起浑身血污、气息衰弱的孙万和刚刚说的话,他心里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还和自己两家人有关。
街上碰到熟悉的街坊迎面走来,向他打招呼,杨帆也来不及回应,只是脚下跑的更飞快了。
挎着菜篮的街坊,望着眼前已经跑远的人影,牢骚了两句后,转身走开。
不一会儿,杨帆便带来两个妇人行色匆匆的赶过来,其中一个妇人,肩上还背着两个行囊。
“你们来了!”
“当家的,这是咋了,不荒不灾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其中,那个背俩行囊的中年妇人一脸茫然的问道。
本来她正在家里和杨帆母亲边做被子、边唠着家常,突然之间就被赶去的杨帆叫来,火急火燎地还说让她赶快收拾好家里的银两细软。
这是要干啥,这是要逃荒吗?
问杨帆怎么回事,他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时候终于见着自己的丈夫,便一股脑地将心中疑问抛了出来。
“是呀!孩子他叔,你今天这是咋了,怎么浑身都是血?”
“你见着我家文铮没有啊,我让他出去看看官府剿匪的事情怎么样了,怎么这都三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啊?”
旁边另一个布衣妇人,满脸焦急的问道。
杨帆听到母亲向孙万和问起父亲,忙侧着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中年妇人听到‘浑身都是血’,她这才注意到孙万和现在的样子,“哎呦,我的亲娘哎,当家的你这是咋了呀?”
这中年妇人也是个肥硕身材,说着伸手拉住孙万和的衣服,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着。
“行了,行了,我没事。”
说着,孙万和缓缓抬起头,生硬地避过杨帆和其母亲的目光,“啊!那个……要我说咱这个老杨啊,忒让人不省心了!”
“县令老爷好心给咱们派兵剿匪,让我俩带路,他不思感激,还嫌弃人家县兵路上磨蹭。”
“他倒好,吵着吵着和人家官兵的队正打起来,你想,人家堂堂一个队正,难道是白给的不成?”
“这不,被人打折三根肋骨,被送到祁灵县专治跌打损伤的沐神医那儿医治,咱们现在收拾好东西,赶紧过去照顾病人吧!”孙万和滔滔不竭的背着打好的腹稿,编了这么多大瞎话,他整个人都有些心虚冒汗!
杨帆认真在旁边听着,当看到孙万和说话间每次提到自己父亲,脸上一闪而过的那丝遗憾,不禁眉头一皱,有些怀疑其中的真假。
自己父亲绝不是那种争勇斗狠的人,何况是与官兵起争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妇人中,孙万和的妻子神经粗条、根本没做怀疑,当听到杨文铮被打折三根肋骨,脸上不禁挂起担心的表情!
而布衣妇人马秀英,作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了解,起初还不大信,那怎么可能是杨文铮做出来的事情?
但听着孙万和说的言辞凿凿,有理有据的,便慢慢信了七八分!
难不成,真动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官兵往后会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作为一个老实淳朴的乡下妇人,她除了心里非常担忧自己丈夫的伤势之外,更担心以后一家人平静的生活会被官兵打破。
对平民百姓来说,朴素自由的生活实在太难得了!
“哦!那倒没事,当时,我赶过去服了软,赔给些银子,已经摆平了。”孙万和错愕了一下,差点没答上来,编瞎话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这点儿,还好脑子反应快。
听了这句话,马秀英这才放下心,转身走进屋子收拾了行李,出来后,手中还拿着几块碎银。
“孩子他叔,刚才也没问你赔了人家多少银子,这里几块碎银你先拿着贴补,等文铮治好了伤,剩下的再一块给你。”
想着家里银子不多,现在给杨文铮治病才最要紧,马秀英这样说着。
说完,就走上跟前,将银子塞进孙万和怀里。
“这,这可不行,我跟老杨这么多年兄弟,些许银子不用计较!”孙万和连连摆手摇头,执意不收。
“不用不用!你拿着就是,兄弟是兄弟,但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越是感情好,就越要分得清楚,这样兄弟才能做得长久!”马秀英态度十分坚决的摆摆手,这些浅显的道理,虽是妇人但还是懂得。
时间紧迫,孙万和也没再推让,在凳子上稍缓了两口气,就勉强起身套了牛车,带四人出镇。
期间,站在一旁的杨帆,几次都想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可是孙万和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到了镇外一条蜿蜒小径上,牛车不快不慢的走着。
道路两旁种着一排合抱粗、深红色的老枫树,枫树下的空地上长满了干黄的枯草,一阵小风吹来,小径两旁树叶滑落,枯草飞扬,让人望之好不凄凉!
牛车上坐着的一大两小三个男人,都静静地没有说话,气氛愈加显得安静,落寞。
孙万和在那味同嚼蜡般吃着干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底该怎么跟杨帆娘俩说出实话,这一家之主不在了,让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呀!
孙小东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呆呆的坐那发愣。
杨帆百无聊赖的想着事情…………
…………
半刻后。
两个妇人坐了许久牛车,看着远处梯田一片丰收的景象,心情慢慢舒展,脸色也渐渐活泛起来。
接着,便聚在一块低声说起话来,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杨文铮这伤可得妥当修养、平日里壮骨活气的补药也要跟上,要不然以后小心会留暗伤。
还有什么收草药的药贩子这段时间就该到了,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回去一趟……
就这样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杨帆不经意看到,每当二人说起自己父亲,孙万和便会呼吸急促地瞥向一旁,狠狠地攥紧拳头。
“叔,你没事吧?”杨帆察觉出一丝异样。
“没事!”
“来,小帆!你来驾会儿牛车,我这现在突然困得不行,得马上打个盹——啊——欠!”
孙万和说完,揉了揉眼睛,将缰绳交给杨帆,舒展了一下筋骨,便向后挪了下屁股躺在行李上。
躺了一会儿,好像是哪里不太舒服,随着他一个翻身。
“叮噔!”
随着一声脆响,一个长方形的铜制牌子从孙万和身上滑出,掉落在牛车车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