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孙万和把刀掉在地上。
“什么,他俩碰着马匪了?”孙万和大惊,“我儿子跟小帆人呢,他俩没事吧?”
“什么碰着马匪,是在大荒山里见着马匪了。”杨文铮直感觉跟他说话有些费劲,“两人都好着呢,刚在我家吃的饭,现在在家里玩呢!我没让他俩乱跑。”
“喔!那你狼嚎什么呀,大晌午的吓我一跳!”孙万和知道儿子俩人没事后,顿时放松下来。
弯腰把刀捡了起来,又低头继续着手上没忙完的活,从刀架上换了一把锋利的尖刀,认真的在案板上剔着骨头。
“老杨,还有啥事?孩子们没事,还在这干啥?你不回去歇着!”
孙万和见他还杵在那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孙!俩孩子说,在山里见着有人在采私矿。”杨文铮脸色难看的道。
“什么?又有人来采私矿?大荒山北边那个山坳,就被不知哪来的龟儿子给挖塌了,几十年都没有恢复过来,怎么还有人敢来,他们是长了几个脑袋啊!”孙万和气呼呼地,一把将手中尖刀摔在案板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为山地种植粮食艰难,赋税的压力又横在心头,镇民们都视长有草药,盛产动物毛皮的大荒山为衣食父母,觉不允许有人破坏。
别看孙万和在这里卖着猪肉,可是家里一半的收入,都是靠自己媳妇上山采药,辛苦得来的。
就在十几年前,有一伙人在大荒山北边的山坳,私自开矿,走了之后附近坑坑洼洼,满目狼藉,那处长有一种珍贵草药的绝佳生长地,也被整个破坏,草药也被一下子绝种。
据镇上的人说,前年夏天大雨,山坳那又发生了一次塌陷,还掉进去两个采药下山的妇人呢。
所以在荒石镇,最遭恨得就是有人破坏山脉,私自采矿。
杨文铮把事情经过告诉孙万和之后,就直听他嚷嚷的也要一块去。
“你上次喝酒,说在什么劳什子门派做过外门弟子,学过几年轻功,真的假的?”杨文铮脸色一正,接着问道。
“嘘!小点声儿别让人听见了。”孙万和左顾右盼,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过来,我跟你说。”他在那连连摆着手式,让杨文铮凑近一点。
杨文铮向前两步,嫌弃地看着他满是油污的皮裙,皱着眉头道:“你赶紧的,有屁快放!搞得挺神秘的。”
旁边根本没别人,说话还这么神秘,一天天的,都不知到底哪儿要紧!
“我跟你说啊!”孙万和把手搭在他肩上,脸慢慢的附过去,在他耳边说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传出去啊,连我亲儿子,我都没跟他讲。”
“什么儿子都没讲,就给我讲了?”杨文铮侧目怒视过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孙万和不以为意,正说得入神:“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
听了老半天,杨文铮才听懂怎么回事。
原来,早在孙万和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外面闯荡过几年,更是拜在一个叫青龙门的帮派,在那里做了三年多的外门弟子。
那时候他还没这么胖,因为在轻功上面有些天赋造诣,成了整个外门腿脚最快的弟子,在一次门派血拼里,青龙门不敌对方势大,最后落得门派被毁,门众四散逃跑,孙万和那时作为一个外门弟子,于大局无足轻重,人又跑的滑溜,对方懒得去吃力不讨好,最后他就成了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
为了彻底告别以前的打打杀杀,他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也没想报仇什么的,只想以后跟家人好好生活,谁知上次跟杨文铮喝了一次酒,不知咋回事就给吹嘘了出来。
不过,杨文铮看着他现在这个身格,也不知道当年的功力还剩下几层。
“还是真的呀!”杨文铮着重在他体格上看了两眼,含糊的道:“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还能不能跑起来!”
“老杨,你瞧你说的啥话?我也就比原来胖了那么一点儿,功夫还剩下七八层呢!”孙万和说着,又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的我不敢说,如今情况下,一口气跑死两匹马还是稀松的。”
杨文铮听着,听着,心里直有些突突,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不管了,有一个算一个吧,这种事情估计去的人不多,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
“那行,你抓紧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在镇上的牌坊见,我再去找几个帮手,咱们就走。”杨文铮丢下一句话后,就向下个要去的地方奔去。
镇上他还有几家,交情不错的猎户,现在要赶紧过去看看在家没有,他们能不能帮忙一块去,到时候确定了马匪的人数和地点,就回来报官。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在找到他们,说了具体详情之后,平日里,一个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到这个关头全都退缩了,不是借口身体不适,就是推说妻子管的严,无能为力。
任是杨文铮苦口相劝,循循善诱,对他们讲出,荣辱相生,休戚与共的道理来,也是丝毫不动摇松口。
杨文铮知道,他们应该都是怕了马匪可能的报复。
谁又不怕心狠手辣的马匪呢!
但总要有人出头,这个怕,那个也怕,也就没人管,没人主持公道了,那以后大荒山还能完整多少?
心下没辙,只好又去找管辖荒石镇的贾里正,来到他府上的时候,杨文铮把事情原尾说与门房,烦请他过去通禀。
“吱嘭!”
门房拿眼神瞟了杨文铮一眼,磨蹭了半天,见这大汉还是没有要给辛苦钱的意思,只好心不在焉的关上大门,进去通报了。
杨文铮连着跑了几个地方,这一停下来,顿时觉得心力交瘁,有种四肢被抽空的感觉。
就近在台阶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过去。
刚歇了一会儿,他向大门处望了望,觉得差不多该来人了。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贾里正的声音,以为是他过来见自己了,就赶紧起身来到了门口。
“吱呀!”
木门从里打开。
门房向外看了看,没想到杨文铮就在正门口站着,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杨猎户!老爷不在,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门房把门开的极窄,露出来头不耐烦的道。
“怎么可能!我刚刚都听见贾老爷的声儿了!”杨文铮听了门房的话,不信的皱着眉头,“哎!贾老爷,贾老爷,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有事情跟说,大荒山有人私自采矿,你不派人去看看吗?”
“那可是祖宗留给我们后辈的基业呀,不能让他们私自采矿,肆意破坏山体啊!”
杨文铮知道贾里正就在木门后面,便在门口昂首大喊道。
此时门后,正有一个银发老头,衣着讲究,精神矍铄,静静地站着不出声。
听着杨文铮在外面喊个没完,隐蔽的踢了门房一脚,示意让他赶快撵杨文铮走人。
“杨猎户,都跟你说几遍了,我家老爷不在,你去其他地方找找吧,兴许我老爷这时候在哪儿喝茶呢!”门房会意后,更加敷衍得道。
先前杨文铮没给赏钱让他去通报,他就十分不愿意,现在得了主家的示意,他就更看杨文铮不顺眼了,着急将杨文铮赶走,在主家这儿卖个好!
“可是,我…我………”
“嘭——”
杨文铮还要上前理论,门房却根本不跟他在这继续纠缠,直接关上了大门。
“这怎么哪里,都是这样的人啊!”
在贾里正这吃了记闭门羹之后,他显得有些浑浑噩噩、无精打采,就像是被抽去最后一点儿空气的气球,彻底萎靡了。
平日同那几个猎户之间,没少互相帮衬,也算的上肝胆相照,怎么就没人愿意帮把手呢!
这里跟贾里正,在镇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碰到了也总能聊上几句。
今日自己找上门,他却连见面都不肯,属于他分内的事,都不愿多管!
心灰意冷下,他无力的向荒石镇牌坊挪动着步子。
不知迈了多少步,走了多久,高高的石青色牌坊和一个肥硕的大胖子,映在了他的眼中。
还好,这还有一个靠得住的兄弟!
“老杨,怎么就你自己,你找的人呢?”隔着老远,就听见孙万和对自己大声喊道。
杨文铮听了,心下一黯,没有说话。
“都是些什么人啊,这种事都不上心,回头被马匪劫了才好呢!”孙万和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那些人是不愿意来了。
杨文铮走到他跟前,想了想,沉声说道:“老孙,我想了一下,要不,你也别去了吧!路上挺危险的,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找了这么多人,都没人愿意去,都怕危险,他现在觉得,早先是不是,不该把孙万和给拉上了。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一路多保重,如果你回不来了,妻儿我来帮你照顾。”孙万和认真的看着杨文铮的眼睛,把胸口擂得“咚咚”作响。
“对了,家里粮食还剩多少,小帆也是个半大孩子了,这时候挺能吃的,你给家多囤点粮食再去啊!”孙万和接着认真的道。
“噗嗤!”
“哈哈——”
过了一会儿,杨文铮才反应过来,被孙万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气乐了。
“嗯!笑了就好,一看你脸色,我就知道没找到人来,说吧,现在怎么办?我听你的!”孙万和椅在牌坊边上,两手插着腰,不在乎的说道。
杨文铮敛去笑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脑袋,看着已经暗下的天色,说道:“现在太阳都落山了,明日再说吧,今儿晚上让我好好想想。”
“那行,明天你想好了给我个准信。”孙万和道。
“好!一早儿就给你准信,等会我送小东回家,你让你媳妇看着他,这两天不要让他乱跑,我也让小帆这两天也待在家里。”杨文铮嘱咐道。
说完,两人就起身回家。
夕阳西下,在天边余晖的浸染下,两人远去的身影也披上了一层艳丽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