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笙瞧着二人一步步走到天帝下方,初晓只微微一颔首,凌隐却是看都没看那天帝一眼。
天帝一伸手,“二位,落座吧。”
仙子引着他二人坐在宿神之下。
各路仙家面露诧异,不由得议论起来,这二人行的礼节如此不同,竟还坐在宿神之下?
这二人,于他们而言是新人,也并不知其二人的身份。哪怕仙使传唱灵者,他们也万万想不到,这灵者便是传说中的“灵”。
遥缺看着天帝,想必天帝已经从宿神处得知来者的身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他倒很是感兴趣呢。
“你就是他选的人,”初晓看着面前的酒盏,“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未凉笑了笑,“我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若要论起来,我却是要比你还大上数年的,活得久了,见的自然就多了,学的,自然也就多了。”
初晓皱了皱眉,这人竟是知道自己的?“你比我还要大,哈哈,那当真是个老东西了。”
“不敢当,”未凉不紧不慢的说着,“我若是老东西,那你又是何物?我说了,我不过大你数年而已。”手上端着一杯酒,朝着对面不远处的尹笙一抬便一饮而下。
尹笙看着他二人,自然明白初晓的性子,无奈一摇头,也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下。
凌隐左手置于桌上,右手拄着头,虽没有看着初晓、未凉二人,却也为二人的争执之举所无奈。这么多年了,亏的她还能有往日的脾性。他左手端起一杯清酒,也朝着那个方向一抬便送入口中。
“你就只喝酒?”遥缺看着尹笙,“未免太无趣了。”
清冽瞧这二人的样子无奈一笑,看向未凉饮下杯中酒。
未凉看向殿外,这时候,倒也差不多了。
“沧海少帝、鹿原杀神赴宴——”
尹笙右手一顿,放下了酒杯,她感觉到未凉的目光,暗自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究竟是福还是祸,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央澈、绥觞二人一起走到大殿之上,各路仙家屏息凝视。三千年之后,这是二人第一次一起出现。而一想到三千年前……可惜了,那位上神了,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想必是受不住那刑罚,已经……
“拜见天帝——”央澈、绥觞二人稽首道。
“二位请起,”天帝不免有些感慨,说到底,也是孽债,若非是魔族,也不会发生这等憾事,“现在,还没有青丘白漪的踪迹吗?”
“回天帝,并无。”央澈回道。
绥觞眸中闪过一丝悔意,可惜,太迟了。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她去了南海千年后那日突然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半点踪迹也未可得。百年前,还以为有了消息,结果却空欢喜一场。
尹笙端起酒杯,澄清的酒液里,映着的,是她刚降生于世便拥有的脸庞,不过较那时幻化去了她的几分容貌,毕竟,还有事等着她去做,现在,这副面容更适合她。想着,酒入肠腹,所有思绪尽数深埋于心,待日后,再一一理清、算尽。
“央澈——”初晓眉头一皱,他的淡然,不知为何,让她心生几分忌惮。这个人,怕是不简单。
央澈、绥觞二人随仙子引路落座,好巧不巧的,他二人的席位就在清冽下方,而央澈就在尹笙斜前方。
尹笙转过头,“我的酒没了,你又不喜这里的酒,不如把你的酒给我。”
遥缺连忙护住自己的酒,“好啊你,竟瞧上了我的酒,你有好酒,为何还要抢我的?”
尹笙摇了摇头,“如此,便算了吧。”
清冽回过头,“既然遥缺不愿把酒给你,不如师父的酒给你。”
尹笙看着清冽,“当真?”
“当真。”清冽笑了笑,眼中有些无奈。这笨徒弟……
尹笙拿起自己的酒壶与清冽交换,“师父的酒想必与我们不同,该是更好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遥缺右眼皮跳了跳,不知怎么,他总觉得错过了什么。瞧着师父清冽尊神和尹笙的样子,到底哪里不对呢?师父手里的酒壶好像要比尹笙的白些,似乎,也更精致,而且,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等会儿,这不是,不是尹笙的九味瓶,那个无底洞酒瓶子吗!他猛的一拍大腿,靠,怪不得他们二人刚刚的举动有些奇怪呢,这不是故意在戏弄他,嘲笑他刚才不愿把酒给尹笙吗。不过……
清冽喝着酒,若是没错的话,这酒里可是西屿的风灵露,这等难得的好酒,今日可是借了小尹笙的光了。
“师父,”遥缺盯着他手里的酒瓶,“你那酒,可否给我尝尝?”
清冽一皱眉,“为何要给你?”
“师父,这好东西,可是要与人共享的,不能您老一人享乐吧。”遥缺直直盯着,那手啊,不住地摩拳擦掌,分明就是要拿过来,就是面上和清冽说说。
清冽晃了晃头。
遥缺一愣,而后看着清冽手中递过来的酒,露出痴儿一般的笑容,“谢师父!”他忙接过酒,拿过新的酒杯来喝。“好酒,好酒——”
尹笙和清冽对视,无奈一笑。
对面,未凉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此,甚好。他看着坐在清冽之下的央澈和绥觞,这二人倒是近些年来走近了不少。
“妖族使者到——”
各路仙家都看向殿外,没了声响。
一位白衣男子双手端着一株花走上前来,“妖族使者之书奉妖王之命献礼。”
尹笙一直看着花,那是一株辛夷花,一株红的似火,又含苞未放的辛夷花。她笑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来了呢。
初晓看见花也十分惊讶,“怎么回事?”
尹笙站起身,“这花怎么尚未开放就成了赠礼?”一身酒气,微红的脸,众人看来,就是一副醉酒的模样。
“回这位仙君,妖族中无人能让此花开放,”使者看他这醉醺醺的模样,也没有半分不敬之意。
天帝心中有几分不悦,无人能让此花开放,莫不是想试试我九重人的能耐,这妖族可是想算计什么。
“无人?”尹笙笑了,她看向上方的天帝,“陛下,若我能让此花开放,可否将此花赐予我呢?”
“可。”天帝允诺,不过是盆辛夷花,这清冽座下的小仙君想要,给他便是了。
尹笙走到那妖族使者面前,“这位睡的时间,可真真是比不过啊。”右手提气,她张开嘴,银白色的内丹飞出,落于辛夷花上方,丝丝缕缕的气息自内丹中散出缠绕在辛夷花的花苞上。
众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有人在想,不就一株花吗,竟要用内丹去滋养,但,谁也不是尹笙,她,在期待辛夷花开。
一刻钟过去了,花苞有了即将舒展的迹象,又一刻钟过去了,众目睽睽之下,第一片花瓣舒展开来,接着就是第二片,第三片……三刻钟过去了,热烈如火般的辛夷花开放在尹笙面前,内丹也已经自动回到体内。
尹笙看着这花,笑意更甚,“你美的也该够了,还不下来做甚。”
辛夷花抖了抖,花瓣合拢,妖族使者手上一空。
尹笙转过身,一袭桃红色衣袍,上面绣着大片大片辛夷花的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绯夷啊——你可是敛去了我半息年的灵气啊,真是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