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阵子都没闲着,”太子皱了皱眉,想到手边人报来的信儿,也不由得暗暗惊叹,“先是从大理寺与朝堂之间斡旋,将黎贵妃的案子向后压制,又发动手下之人上书给父皇,恢复了国舅的职位。”
“从前我以为他虽有野心,但到底能力不足,可最近暴露出的力量却让我心惊,看来从前他是在故意藏拙了。”
太子一番话下来,林玉婉不以为意,只是摇摇头:“他被我逼的跳脚,自然不能再按兵不动,所谓引蛇出洞,这蛇都已经出来了……下一步嘛,自然便要打其七寸了。”
两人相视一笑,皇后也知道,最近林玉婉一直与太子在暗中谋划着,不只是北离太子和亲一事,更多的还是关于二皇子与黎贵妃一脉。
她叹了口气,握紧自己女儿的手:“本宫身子不好,一向也无心于朝堂后宫的斗争,只要你们两个平平安安的就满足了。”
林玉婉淡笑,垂下眸子,手反盖住皇后的手背,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十足的坚定:“母后,我知道您担心,但如今我们也只能以退为进,险中求富贵了……”
林玉婉与太子所想,皇后又何尝不明白,她虽然不多插手,但并不是个蠢人,只是再三嘱咐两人,才放了两人出来。
时辰临近午后,阳光洒落在院中,林玉婉与太子一面向外走着,一面低声说着什么。
远远的望去,女子一身海棠色长裙,男子面容如玉,黑发金冠,长袍加身,皆是容貌出众,气质不凡之人。
锦瑟在后面看着,不由得压低声音道:“这么远远的一看,公主殿下与太子倒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尤其是那双如出一辙的杏眼,落在林玉婉身上是妩媚迷人,落在太子身上,眼尾微微上挑,偏偏生出几分倜傥邪魅来。
夏莲不由觉得好笑,瞪了锦瑟一眼:“公主与太子本就是亲生兄妹,都是皇后娘娘与陛下的孩子,自然相像,你再敢乱说话,当心被皇后娘娘听了去,打你几板子。”
两人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殊不知话语全被林玉婉与太子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中。
太子眼中含笑,调侃道:“你这两个丫鬟倒是伶俐可爱,比你有趣多了。”
“皇兄这是嫌弃我沉闷老气了?”林玉婉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要是这么说,回头我可要告诉母后了。”
“好好好,我怕了你还不成,你要是告诉母后,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路过的宫人暗中羡慕,纷纷停下行礼,临着到了皇宫门口,二人就此分别,太子亲自送林玉婉上了前往公主府的马车,才回身策马,回了太子府。
当晚,太子不知何缘故又重新进宫,只在皇后宫中停留了片刻,便匆匆前往了沉心殿,求见皇帝。
皇帝听闻太子前来,一挥手让他进来,就见太子面容轻快,一扫前两日的愁云惨淡,似乎有什么极为高兴的事要与自己说一般。
他深沉的视线落在太子脸上,几欲要将这个儿子看穿:“深夜前来,太子有何要事?”
太子利落的行礼,这才道:“父皇恕罪,儿臣实则并无大事,只是心中惦念着妹妹的婚事,所以……”
他还未说完,皇帝就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怒气:“朕已经说过,此事再无商榷可能,那慕容流觞一表人才,更是北离的太子,将来他若登上皇位,长玉便是皇后,这样的婚事,已是这样为他谋划中最好的了。”
一字一句全是为林玉婉着想,实则其中饱含的利益是众人皆知的。
太子摇摇头,并未因皇帝的话而有所改变,反倒笑了:“父皇放心,儿臣与母后已经想过了,这门婚事我们也不会再反对,今日儿臣前来,只是想与您细细商讨和亲细节。”
皇帝翻看奏折的手一顿,狐疑的视线落在太子脸上,一时间有些阴晴不定。
“父皇,怎么了?”太子不解的看向皇帝,转念一想,又问道,“不只是和亲的细节,还有那颁布妹妹与北离太子联姻的圣旨,您打算何时宣布?儿臣也好提前布置一番。”
他越是说的云淡风轻,一副欣欣然接受的样子,皇帝心头就愈发狐疑,甚至于涌起了淡淡的波澜。
太子就恍惚未曾察觉到皇帝的异常,仍旧在自顾自的说着:“至于前些日子,您说让妹妹来招待北离太子的事,我与母后觉得最是稳妥不过……”
“好了,”皇帝打断了太子的话,将手中的奏折朝他扔了过去,“和亲的事先不急,倒是眼下立县的水力工程出了问题,朕记得这件事是你手下的人负责的吧?”
太子捡起奏折看了一眼,面色微变:“此事的确是儿臣手下之人负责,没想到竟出了偷工减料,苛扣银两的问题,请父皇恕罪,儿臣一定妥善处置此事。”
他这么说着,果然心思便被奏折上的事吸引了,没有再提和亲一事。
皇帝冷哼一声:“朕给你三日时间解决这件事情……”
后面的话自然不必说,太子立刻言之凿凿的保证起来,而后退出了沉心殿。
他虽然离开皇帝的视线,却久久未曾收回来,眉头微皱,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梅长风正与林玉婉对着夜下的菊花作画,听得军一所说之话,梅长风难得的对着他笑了笑,让他退下,才看向林玉婉,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太子的动作倒是快,竟然连夜就进了宫。”
林玉婉头也不抬,仔细地盯着笔下的墨菊,觉得有些不满意,又抬笔补了两下,才道:“父皇明日便要在朝上宣布北离太子想要求取皇室公主和亲一事,皇兄才会选择今晚进宫。”
这话说得饱含深意,梅长风随手替林玉婉挽起耳边掉落的一丝碎发:“这么说……还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