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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秦神兵

但孟阙在赵军中威望崇高,雕鞍马军可以说是他一手创造的,而李牧据说也从未真心想杀他,两人之间的感情应该依然很深厚,这次“合纵”来的都是李牧和孟阙的旧部,而他又是名义上的联军统帅,有无虎符,似也关系不大。

想到这里,王翦又担心起来,骑马步军的用途之一是长途奔袭,这一点王翦是深明其意的,那么孟阙会不会将这些骑马步兵派出去,绕过函谷关突袭咸阳呢,王翦是深以此为忧的。

其实他一直看不起山东各国的将领,这些国家几百年来进攻秦国从来只知道一条道跑到黑,只从函谷关攻打秦国,崤函之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岂是易打的,所以山东各国屡战屡败,而秦国依靠函谷关之险,先立于不败之地,得已鲸吞蚕食各国,在加上商君改革之力,才有今日之势,那孟阙这个天纵奇才会不会打破人们几百年来的思维地势,绕过函谷关进攻咸阳呢?

孟阙指挥大军在城下进攻了五天,伤亡达二十万众,即便光算战死的,也应该有四五万人了,可进攻势头不减,给函谷关上的秦军也造成了大量伤亡,王翦对这些进攻的步兵并不太放在心上,他知道再过些时日这些进攻的士兵士气一泄,进攻势头就会缓下来,然后再拖一段时间,就会在城下师老兵疲,到时秦军开关延敌,就会重演六国败逃,秦国追亡逐北的旧事。

他重视的是那些骑兵,所以他依然每日派侦骑侦查孟阙在谷外的十几万骑兵,发现并无动静,因为始终还是那些数量,并未见少。

王翦于是稍稍放心,看来,孟阙也不过如此,还是打不破人们几百年的思维定势,想到这里,王翦不禁觉得有一种英雄无对手的落寞感觉涌上心头。

骄阳似火,但在背阴有风的山坳里却不如何难熬,近十一万马军除了少数放哨的,都在这里呼呼大睡,养精蓄锐。

孟阙从来也没在函谷关城下指挥过攻城,那人不过是穿着孟阙盔甲,拿着仿冒的斧子的替身而已,孟阙一直在谷外的十万骑马步兵中藏身。

在攻城的第三天下午,楚军的后续运粮车队到了,无数量大车上在盖布下面除了堆满粮草外还有十万零八千具“木马”,所谓的“木马”,是用木条钉成的简易的马的骨架,马的骨架上是人的骨架,当然都极简单,样子而已,在骨架的空隙间才是粮草,另有一些大车上是和马皮同色或者画着铠甲纹饰的布匹。另有几千条头上带钩的绳索。

当夜,孟阙命人把这些布遮盖缝合到马和人的骨架上,第二天再出营盘时数万纯骑兵部队里已夹杂了十万零八千具假马假人。

秦军的侦骑远远一望,如何能分得清真人假人。这些假马假人无论早上出营还是晚上回营,都是由旁边的纯骑兵一手抓住假马上和假马连在一起的假人胳膊来做到的,而制作假人假马的当夜孟阙带领十万骑马步兵,八千“江东子弟营”就已经出发了,至于韩军的骑兵则没有带。韩虎师很不高兴,认为孟阙是看不起他,但孟阙有虎符又是统帅他也没办法,孟阙见他愤愤不平,道需防秦军蒙鹜随时回援,不得不留些精锐骑兵做随时机动之用,韩军责任重大,这才算勉强安慰了他。

孟阙夜行晓宿,尽量不惊动秦人,秦国有宵禁之令,夜晚即使在田间地头也无人闲逛,而秦地已百年太平,自也无人警惕,所以孟阙长驱直入,此时已到九峻山一带,离咸阳不远了。其实在山的那一边就有秦军,但谁也想不到联军会打到咸阳跟前,因此那边的驻军只一山之隔,竟也不知联军已经到了。

到得深夜,十万零八千匹马马蹄包布,马口衔枚的悄悄摸到了咸阳城下,孟阙和项燕亲率两万五千骑马步兵和两千“江东子弟营”来到咸阳东门,孟阙令项燕带两千“江东子弟营”在后守卫,自己给骑马步兵发令攻城。

骑马步兵中的先头部队手拿绳索,准备抛到城墙上挂住,好捋绳攀爬,他们虽未经过这种专业的爬绳训练,但久做攻城训练,一通百通,这对他们倒也算不上技术活,完全可以不学就会,可就在这时候,城上忽传来大喊道:“有敌袭!”

孟阙在心中再次“诅咒”了一遍那些说古人因为不吃肉有夜盲症的大神们,看来自己白关照李牧和项燕给马军们顿顿饭里加肉了,这城上的秦兵未必每饭有肉,不也不夜盲吗?

却说城上守军虽借着星月之光看到了城下黑压压遍地袭来的敌军,以为鬼神突降,但毕竟训练有素,于是迅速向下射箭,同时敲起梆子高呼同伴援助,可惜已经晚了,上千条绳索如黑蛇般窜上墙头,绳子下面是如狼似虎的赵军骑马步兵,他们顶盔冠甲,口咬马刀,双手攀绳,飞速窜上,零星有几个中箭的无关大局,他们迅速攻上城墙,对上面的少数巡逻的守军展开了无情杀戮,而城下的守军刚从睡梦中惊醒,急取刀枪迎敌,却已经完全被动,被从城墙上的石阶通道上杀下的赵军杀得措手不及,死伤无数。

秦军的素质当真强悍,在睡梦中刚刚惊醒的他们仍奋力反击,有些没来得及取到自己兵器的,拼命空手抢夺赵军的马刀,自然是手臂手指乱飞,而没了手臂手指他们就用脚踢用牙齿咬,直到脚断头落,还圆睁双眼,死不瞑目,战魂不息。

赵军本来已打开城门,谁知那看守城门的秦军中有个极强悍的大力士,在同伴都已被砍死并且自己也身中数十刀的情况下还是一个人打开了千斤闸的机关。

这千斤闸名曰千斤,实有过万(秦)斤之重,它缓缓下落,眼看就要把城内城外的赵军阻断,这时负责后面守卫的项燕忽然大吼一声,从“踏雪乌骓马”上一跃而起,在众赵军士兵的头上点了两点已借力飞到千斤闸前,他大吼一声,展万斤神力,将千斤闸生生托住,众赵军既惊且佩,纷纷从他身边飞跑而过。

孟阙忙亦飞身到项燕的马前,将大铁戟取下,再飞身到项燕身旁,将大铁戟猛插入地面,大铁戟的尾部无尖,是个平滑的铁头,项燕一看已明其意,忙放开双手,闪开身形,千斤闸往下一落,大铁戟又扎入土中近尺的距离,却终于支柱了千斤闸,此时一箭飞来,项燕回手一把抓住,将箭的铁杆一拗两段,哈哈大笑,状极雄豪。

赵军从四面城墙,四个城门先后杀入,四路人马有同一个目标,秦王宫。

秦军士兵拼命阻挡,但措手不及,却是抵挡不住,忽然城内本已极大的杀声更加急速壮大,转眼壮大了一倍不止,却见各条街道各处房屋先后涌出无数秦人男子,手拿刀矛戈戟,与赵军战在一起。

原来秦人实行全民皆兵政策,虽不许私斗,但每个秦人家庭都有或自备或政府发给的刀枪,以便随时听从国家的召唤去打仗。

赵军突袭咸阳,城内杀声震天,秦军惨叫不绝,惊动了城内秦人,这时的战争时有屠城之事发生,秦人为保卫家人,俱持兵刃,离家助战。

赵军的纪律是极好的,他们本有不可屠杀百姓的纪律,但此时百姓都拿起了刀枪,就是士兵了,按军纪也是可以杀的,所以赵军也与秦军百姓展开了巷战。

孟阙跟在进城军队的最后进了城,身边当然也有士兵保护。

孟阙并没有动手杀人,一来以他此时武功之高,只求自保,一般的秦人士兵和百姓是无法伤害到他的,二来他身边自有许多赵军保卫,也用不到他出手。

他留下五千骑马步兵和项燕的两千江东子弟营在城外,以做机动兵力。

城内的八万赵军从四个城门分四路进攻,直奔秦王宫,他们的目的是抓住秦王政和王族亲贵以及重要的文武百官,然后撤出咸阳,回归赵国,用秦王政来交换魏国的二十座城池或者更多条件。

但没有想到的是四路大军都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阻力。秦军百姓的战斗力出乎想象的强悍,配合城内逐渐稳住阵脚的正规军越来越强烈的抵抗着赵军的进攻。

咸阳城内有约二十五万人口,其中拿得动刀枪的男丁有近十万人,配合三万守军一时竟和赵军斗了个旗鼓相当。

孟阙暗自奇怪,传说中刘邦项羽打咸阳都没怎么费劲啊,更不曾受到城内百姓的激烈抵抗,怎么自己遇到的咸阳秦人这么厉害,一转念间已然明白,此时秦始皇还没有收天下之兵,百姓手中有武器和无武器士气焉能一样,嗯,想必项羽屠咸阳时也有秦人拿着菜刀抵抗吧,但太简陋的武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想到这里,不禁感叹“未来”的秦始皇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这些百姓的战斗力当然是比不上久经训练的赵军骑马步兵的,但贵在熟悉地形,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了他们的掩护和依托,不断有人从街角和房后窜出,狠狠的给赵军士兵一下很的,而赵军一回头反击,他们又突然转的不知去向。

这些人还只占少数,大多数秦人是直面赵军的,他们是那样奋不顾身,身无盔甲,而不避赵军的刀枪,他们只是把长短兵刃狠狠的刺砍向赵军,似乎只想先一步杀死敌人,敌人死了,自然也就伤不到自己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句话在秦人百姓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贯彻。

赵军的骑马步兵都有马刀和戈(或矛)两件兵器,先前上城的士兵只用马刀,而后来从城门进城的却都是手持戈矛,腰挂佩刀,在步战中戈矛无疑比马刀更好使一些。

赵军戈矛无情,一排又一排的秦人百姓倒在赵军面前,但他们前仆后继,并不稍退,而秦军的正规军更加疯狂的战斗,他们都有一个信念,多坚持一刻是一刻,因为,咸阳附近就有一支常备军离此不远!

孟阙先前制定计划时绝没有想到咸阳城内的抵抗会如此激烈,在他看来,在自己的骑马步兵夜袭咸阳成功后,自己就掌握了这场战役甚至天下战略的主动,一旦擒获秦王政和大部分王族成员以及吕不韦等重臣,则奇货可居,然后依靠骑马步兵的速度优势,迅速离开秦国境内,以免陷入各地勤王之师的包围,到时候,只要在函谷关堵住秦军出关的路径而并不进攻,然后拿秦王政来交换魏国的二十个城池,料以秦王政万乘之尊,秦国是必然答应的。

如果秦国另立君王,则可号召天下六国不予承认,各国只承认秦王政,并逼迫秦王政签订“不平等条约”,想必一定可以引起秦国内乱,而此后自己依靠骑马步兵和骑兵的优势不断进攻秦国,必可不断削弱秦国的实力,并同时壮大赵国,如此则灭秦有望,秦亡天下定,其他五国,和平统一也好,武力统一也罢,早晚都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却不料这咸阳城如此难打,连城内的普通百姓也如此英勇。

孟阙心情极为焦躁,他知道虽然赵军一进城就控制了城中的烽火台,但咸阳城中这么大的动静,附近若有驻军必被惊动,即便附近没有驻军,周边城池的驻军也早晚会来,本来若速战速决,擒获秦王政等,然后迅速撤出咸阳,凭骑马步兵的速度和战力,管你来什么军队,也拦截不住,可现在战争陷入胶着状态可怎么办呢?无疑,自己的骑马步兵必然能打败城内的守军和百姓,但时间就是生命,再耽搁下去,事恐不妙。

项燕已不止一次派人来要求进城参战,都被孟阙拒绝,他不是不相信项燕部队的战斗力,但纯论步战他的“江东子弟营”肯定不是自己专门经过步战训练的骑马步兵厉害,何况城外也不能不留军队防备,最后孟阙只得又下令从各个城门再各抽两千五百骑马步兵,一共一万人进城助战,但愿这一万人是压死城内秦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不知何时街道上开始出现女人,虽然数量很少,但她们也都拿着兵器,大部分是菜刀之类的,甚至还有做饭和炒菜用的铲子,她们都是来帮自己的丈夫和父兄御敌的,当然她们的战斗力是很差的,赵军一开始不愿杀害她们,但战斗中容不得半点仁慈,往往有赵军士兵看到持菜刀而来的秦国妇女时下意识的一闪身,已被傍边的秦国男子一矛刺死,而有的赵军用长戈往外一拔秦国妇女的锅铲,那铲子虽然飞了,但那妇女身旁的秦国男子会看准赵军身上的空处一矛刺去,那赵军就此横尸于地。

所有的秦国男子都在奋力拼杀阻敌,甚至有八九岁的孩童也拿着笤帚这类的“兵器”冲出了屋子,赵军的军纪本来就好,孟阙在入城前更规定不可杀“手无寸铁”之人,这些孩子倒没人受伤,但也很快被他们随后赶出来的母亲拉进屋里,这些女人只要手中无“铁”,自也不会受到伤害。

只有一个男子,手中有“铁”却依然没有受到赵军的“照顾”,这个人是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文士,他腰里悬着这时代每个书生必须佩带的长剑,却是好好的插在剑鞘里,他甚至没有手按剑柄。

他叫李斯,李斯是来咸阳“找工作”的,没想就遇上了种袭城夜战。

李斯喃喃的道:“都说赵国李牧的军队军纪好,当真名不虚传,看样子他们是不杀手无寸铁之人,若是其他军队,别说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就是这些妇女只怕也早被拖到一边去糟蹋了。嗯,其他军队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屠城,其实这些秦人百姓的战斗力远远不如赵军,可赵军作战虽英勇,却似乎并没到疯狂的地步,只怕这就是没有‘屠城令’刺激的原因吧,看来有一得必有一失,军纪过于优良的军队有时在遇到由平民百姓临时组成的军队时反而会影响战斗力,不过如果援军不及时赶到,这座城池的陷落也是早晚的事,听说联军统帅‘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孟大帅礼贤下士,我去投奔他,也定会有前途,不知他在不在入城的军队里,看样子我不必急着逃出这座城池了。”

李斯正在这里喃喃自语,忽听身旁一个女子声音道:“没用的男人,有剑你都不敢用,那不如给我吧!”

李斯一惊,但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秦国妇女扔掉菜刀,一把抽出他的宝剑,迎面向一个赵军砍去,谁知她旁边一个秦人男子忽然一把抢下她手中的宝剑,同时把她推开,左矛右剑向那个赵军杀去,原来这秦人是这妇女的丈夫,他头脑较灵,竟也看出了赵军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的意思。

赵军沙老六也是手中两件兵器,左矛右刀,他左手抢先一矛刺入了那个秦人男子胸膛,正欲拔矛前冲,谁知那女子忽然张开五指向沙老六脸上抓来,沙老六一刀将她两只手的手腕都砍断了,同时一脚踹中那女子胸口,那女子大叫一声,狂喷鲜血,眼见不活了。

谁知这女子的双手用力过猛,虽然断了,仍然借着惯性抓在沙老六的脸上,并且痉挛着抠住了他的双眼,竟不落下,沙老六双眼剧痛,目不视物,急忙扔掉刀矛,伸手去扯那女子的断手,忽然肋下剧痛,待扯下那女子的双手,一眼已瞎,另一眼模糊中却正好看到那胸前被他长矛刺过的男子也用矛刺入了他的肋下,此时那男子眼中神采渐失,但脸上仍有一种仿佛既悲苦又欣慰的表情,悲苦的是应是妻子已死,而欣慰的应是他终于替妻子和自己报了仇,或夫妻在阴间也可团圆了吧,沙老六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也想起了家中的妻儿,随即眼前一黑,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孟阙在后边看到了这个情景,可他也不知该同情谁,或者他该同情的是整个华夏大地上处于战乱中的全部百姓吧,但愿我能快点结束这场内战,一个国家想永远避免战争是不可能的,但我们更应该外战,而不是把鲜血更多的流在自己的国土上!

想到这里,他抓住秦王政的心情更强烈了。

忽听一个男子声音高呼道:“梦郎大帅,我李斯来投!”

孟阙其实已注意到这个男子,他当初下“不可杀手无寸铁之人”的命令时原就是怕误伤百姓,这人腰挂宝剑而不动手,显然是从赵军的行为上看出了自己的军令,他虽佩服他的机智,但也有点看不起他的懦弱,此时听他自报名号叫“李斯”,不禁一惊,李斯的大名,可也是千古皆知啊,竟是此人吗?

李斯看到孟阙注意他了,忽然又灵机一动道:“诸位秦人百姓听者,梦郎大帅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只要你们放下手中武器,梦郎大帅绝不会杀害你们,梦郎大帅不屠城,不抢劫,不侮辱妇女,你们还抵抗什么?”

这李斯嗓门极大,这条街又不是太长,因此整条街道的百姓都听到了他的喊声,其实此时这些百姓的一时血勇已快耗尽了,赵军训练有素,岂是这些百姓能比的,在大量伤亡后,他们的斗志已经快要崩溃了,此时不过强自支撑而已,李斯的话音方落,已有人放下刀枪,大多数人却还在犹豫,但手脚也慢了下来,有些赵军收不住手,又伤了不少秦人百姓,于是战斗又激烈起来,但也比方才缓和,孟阙暗恨自己先前没教这些赵军喊“缴枪不杀”,正想也高宣几句政策,忽听前方传来一声大喝,道:“住口!”

这一声是如此响亮,满城皆闻,孟阙抬头一看,见一人站在宫墙头上,手持青铜大剑,虽只一人一剑,却有威霸天下之势,正是秦王政。

只听秦王政接着说道:“大秦臣民听者,百年来只有我大秦攻城略地,战无不胜,天下人谁不畏我大秦,谁不畏惧我老秦人,今日反倒被别人打上门来,咸阳将陷,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老秦人血不流玩儿,死不休战,只有拿着刀枪战死的老秦人,哪有放下刀枪求活的老秦人,杀!孤王与你等同生共死,誓保大秦!”

秦王政声震满城,慷慨激昂,连孟阙听的都有几分热血沸腾,何况秦人,盖秦国百年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已成席卷天下之势,秦国臣民也早已养成了“大国自信”,他们是绝不许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的,秦人的勇气再次爆发,舍死忘生的前冲,而赵军一来刚才已有收手之意,二来气势也被秦王政所慑,竟一时措手不及,被秦人攻得连连后退,好半天才稳住阵脚,却离秦王宫更远了。

孟阙并未后退,他轻挥巨斧,已将身旁的秦人百姓和士兵挡在一边,这些人随着退却的赵军前进,此时他眼前的街道已空出一段距离,正对宫墙。

秦王政身旁的御林军引弓欲射孟阙,却被秦王政挥手制止,盖秦人百姓在孟阙身后,真要发箭未必射得死孟阙,却很可能误伤百姓,当此时刻,焉能失却哪怕一点儿民心。

孟阙眼望秦王政一个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的确,我不杀华夏人,但那是指普通的华夏人,你秦王政雄才大略,威震海内,你若死了,想必秦国短时间内出不了象你这样的杰出君王,则天下各国都会有短暂的喘息之机,那时我大赵再乘隙发展,然后联合诸国攻秦,想必更有把握,嗯,你秦王政这样的人想必宁死不屈,生擒不易,那就让我孟大帅来杀了你吧,这叫“杀一人而救天下”,安得不杀!

孟阙想到这里,大吼一声,先狂奔助跑,然后凌空跃起,巨斧高擎,已向秦王政劈去!

这一斧,孟阙有绝对的自信,虽然他曾败在秦王政手上,但自在魏国得朱亥廉颇两位高人指点,又在长江口外“战海”后,孟阙早已自信爆棚,因此,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一斧能要了秦王政的命。

这一斧孟阙用尽了毕生功力,此时他虽非处在“魔化”状态,但所提聚的真气较“魔化”状态也不遑多让,斧子头前仍然出现了一个长有数米,宽有近尺的“斧气刃”,这“斧气刃”带着狂涛巨雷之音,猛的劈了下去。

秦王政眼中迸出如闪电般的光华,双手擎着青铜重剑,猛迎而上,“斧气刃”与浑圆无锋的青铜重剑相击在一起,突然声音全无,而“斧气刃”也不可思议的突然被吸进了剑身里。

“吸星大法!”孟阙脱口而出,心中惊骇欲绝,却见忽然从秦王政的重剑锋头上出现了一道青铜颜色的剑芒,以神龙经天之势带着狂龙怒吼之音猛的击向孟阙胸口!

孟阙在生死之间再次暴发了惊人潜力,他撒手扔斧,身形猛的后仰,同时双拳使出一招“断龙十八拳”中的“云在天上”,一挡一击两道猛恶拳风向上发出,果然秦王政的重剑同时顺势下击,和孟阙的两道拳风相继一撞,浑圆的剑芒随即散去,但孟阙却一口鲜血喷出,从半空落下,这还亏得秦王政的剑芒是浑圆的,若是利刃型的,只怕孟阙的拳风还挡不住,饶是如此,孟阙也被震得五脏移位,气血沸腾,落地之时,他勉力运气于背,将地面砸得尘土飞扬,后背剧痛,又一口鲜血喷出,他忙将落在旁边的斧子柄抓住,但手臂颤抖,浑身剧痛,却站起不来了。

他本来料定秦王政还会使出那招“飞剑决浮云”凌空掷剑击他,此时能否再挡得住,实无半点把握,只能听天由命了,谁知预想中的那一剑居然没来,却见秦王政举剑向天,胸腹之间也在剧烈起伏,原来秦王政并不会使什么吸星大法,他刚才使出一招新创的“祖龙问世”击败了孟阙,又一招“鞭笞天下”将孟阙击下城去,实也已用尽了毕生功力,尤其那招“祖龙问世”,他是先将孟阙的“斧气刃”吸进剑内,再合着自己的剑气一同击出,这才有那等神龙怒吼经天之威,看似简单,实际上转换真气之间极耗心力和本身真元,因此他此时也是浑身气血乱窜,不能再发招了。

刚才两招电光石火,绝大多数秦国百姓和士兵由于背向秦王宫不曾看到发生了什么事,赵军却多有见到的,秦王政这两招变招极快,如同一招含两式,赵军见秦王政一招之间就击败了在自己人等心中战神般存在的“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孟大帅,并将他击得口吐鲜血,无不惊骇欲绝,竟被秦人冲击得更加后退不已。

秦王政看了看孟阙,见他虽连吐两口血,但似乎仍有一战之力,也不禁心惊,他不愿下去与孟阙缠斗,于是提气高呼道:“大秦的臣民们听者,五国联军的统帅,那所谓无敌的梦郎已经被我一招击败,倒地吐血不起,我大秦之威,正如同我重剑之威,我们秦人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战斗吧,我的子民,本王与你们同仇敌忾,我们必能击败敌人,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家园,杀呀!”

秦王政声震寰宇,天回地响,赵军被他气势所慑,连连后退,秦人抽空回头,见敌军主帅躺卧地上,胸前全是鲜血,不由士气大振,厮杀更勇,有几个秦人转身冲到孟阙跟前想捡便宜,孟阙此时气血稍平,于是翻身站起,随手几斧,将这几人轻轻挡开,自有忠勇赵军士兵猛冲过秦人阻挡,冲到孟阙身边保卫他。

孟阙见赵军士气已泄,知道暂时是别想攻下秦王宫了,于是也缓缓后撤,李斯混迹赵军之中,孟阙关照赵军也保护于他,毕竟这李斯刚表明了立场,难保不有秦人恨而欲杀之。

赵军一直退到长街之尾才算勉强稳住阵脚,而秦人百姓也已筋疲力尽,无力再行进攻,两军竟脱离接触,在交战双方之间空出数米远的距离来。

孟阙这一路其实是攻得最接近秦王宫的,另三路也被阻在秦王宫外,却是离得更远了。

忽听城外也是喊杀震天声传来,孟阙大惊,难道秦军这么快就来援了,莫非咸阳附近有驻军?

项燕只见远方火把如数条金龙乱舞,马蹄震得地面发颤,待到近了却见数条金龙分成几路冲向不同方向,自己这面有上万骑兵直奔自己把守的城门而来,料那几个城门也有骑兵奔去,而天际仍有火把的光芒晃动,料是敌军步兵,项燕军旅精熟,已看出敌方最少也有十万马步军来援,不由心中既惊且燥。

秦将李信大吼一声,举三亭大砍刀直奔城门的赵军冲来,身后是万马奔腾的秦人雕鞍马军。

项燕见敌军边冲边变阵,转眼已变为三角形的骑兵阵,显然训练有素而且来势凶猛,一面忙令身旁的骑马步兵迅速退入城内,关城门上墙布防,一面带领两千江东子弟营,亦成三角骑兵阵高呼呐喊着冲向迎面来敌。

李信大刀搂头盖顶劈向项燕,项燕大吼一声,一戟震开来刀,大铁戟顺势刺向李信,李信急闪身形,不料项燕大铁戟变招横削而来,李信大叫一声,缩梗藏头,他头上无盔,发簪却连着一大蓬头发被削落了,两人已马头交错而过。接着各自猛烈砍杀身前的敌骑,而身后的骑兵也兵刃交击,厮杀在一起。

项燕大铁戟上下翻飞,横砍竖砸,如乌龙入海一般——入得是血海,他一路前冲,无数人被他杀得血肉横飞,人头乱滚,甚至尸身一劈两半,身后两千子弟兵紧紧跟随,转眼已凿穿秦军的骑兵阵,回头一看,却见秦军骑兵扑向城墙跟前,正与上面的赵军仰面对射,原来赵军骑马步兵已有二千人迅速进城,并关闭城门,上城御敌,这回变成他们守城了!

另留下五百人看守战马,孟阙进城是令士兵步行的,因为城市不比平原,房屋众多,街巷曲折,骑兵不易施展,不如就用步兵,于是十万匹战马都留在了城外。

此时东城门两万五千匹战马被五百军兵带领迅速向一边撤去,这些马久经训练,竟不稍乱,秦军见如此多的战马极为眼馋,但攻城救大王为先,也顾不得了,却无任何一人舍得往马身上哪怕射一箭。

原来秦人雕鞍马军总共只有五万,其中一万随蒙鹜伐魏去了,剩下这四万却是最近才布防到咸阳附近的,不久将和六万步兵一起编为秦王近卫军,统一由李信指挥。这是老将王翦的主意,意思是让那六万步兵也跟着骑兵换马训练,等待日后马匹增多,就也全部装备为骑兵。

秦人不仅缺骑兵,也缺马,河套还在匈奴右谷蠡王头曼手里,秦的国策是先南后北,先统一全国再打匈奴,因此只要匈奴不过分侵扰,也就相安无事,所以秦也很难从匈奴得到马匹,匈奴原先是不愿卖马给秦人,现在是只卖马给赵人了,秦国只能从西戎征马,但在征了三万匹马,和原先的马匹一起装备了五万雕鞍马军后,西戎也一时没有合适的马了,只能再等下一批小马长大再挑选了。

李信的军队在咸阳附近,因此听到了咸阳城里远远传来的微弱喊杀声,于是赶紧带马军先行赶来,而步兵也紧随后面,却来得正是时候。

项燕掉转队伍从秦军骑兵的身后再次杀来,秦军无奈一面回身迎敌,一面继续与城上守军对射。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远方的秦军步兵又冲到了近前,项燕于是只得带领骑兵又冲向秦军步兵,而秦军骑兵全力与城上赵军对射,竟不追击他们。

项燕冲入秦人步兵之中,更是所向无敌,秦人步兵的前几排还有甲胄,但也无头盔,后面的大队人马就都连甲胄也无了,不但没有甲胄,大部分人连上衣也不穿,倒不是秦人穿不起甲胄,实在是他们不穿甲胄已成习惯,在视生死如无物的秦人眼里,沉重的甲胄是影响身形灵活度的,还不如不穿来的痛快,因此他们在战场上常常赤膊上阵,舍生忘死的进攻,这在对付六国的步兵时的确既能用杀气和勇气威慑对方又能因身手灵活而更易取胜,但此时面对楚军骑兵的超强攻击力,显然勇气和杀气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不穿衣甲则更容易被马刀和骑枪杀死。

项燕带领两千子弟兵在秦军步兵里穿插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血浪滔滔,人头如韭,而秦人似乎对他们并不太在意,他们只是要冲到城下——攻城。

在这些秦人步兵的最后有几十架简易云梯,竟似是用拆了大帐的木料胡乱钉成的,他们显然是预料到了敌军很可能会占领城池。

项燕不知道这些步兵是要训练为骑兵的,奇怪他们的云梯怎么如此简陋,但现在显然不是想问题的时候,项燕挥军再次杀向城下,这回秦人的骑兵也反身杀向他们,把和城上对射的任务交给了步兵。

李信的全部骑兵都转过身来对付项燕,项燕的骑兵凿穿李信的骑兵后又杀进城下的秦军步兵阵里掩杀了一回,但终究不能深入,毕竟这些步兵正和城上的赵军对射互攻,再向前恐受误伤。

李信的骑兵在被项燕凿穿后改变了阵型,从正面和两翼三面杀向项燕,使项燕也不得不把骑兵分成三路迎敌,他本人这一路仍是轻易凿穿了敌军骑兵,而另两路则陷入了苦战,被逐渐包围,项燕转身去救其中的一路,而李信也带领自己手下的一路骑兵又从侧翼杀向项燕,项燕不敢再分兵,无奈掉转队形又“凿”向李信。

盖这种类似后世“凿穿战法”的骑兵冲阵方法乃是由草原游牧民族在实践中的战术总结而成,而中原最初本无骑兵战法,是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有骑兵战法的,故各国承赵武灵王余绪也都使用游牧民族的骑兵战术。

两人兵刃交击,一冲而过,李信武功不如项燕,但他抖擞精神,鼓勇奋战,而他手下的骑兵数量远胜项燕,这些士兵无疑也在每次冲阵时用生命消耗了项燕的体力,因此李信竟未再次遇险,身后的士兵也又和楚军杀在了一起。

秦军步兵凭简陋云梯攻城,城上赵军本想用城墙上的“铁牙滚木”杀敌,但一来咸阳百年未受攻击,守城的工具本来就远较函谷关城为少,二来这种滚木乃是秦军新近发明的,铁架子上的机关虽然不复杂,赵军仓促之间竟不易打开,而此时少数秦军步兵已攻上城来。

东城门战事如此,其他三处城门的赵军只有压力更大,而城中的孟阙听到城外喊杀声后已知敌军来援,也推断出自己留下的赵军必会守城,正准备联系上另三路攻秦王宫的军队从中抽调四万兵力增援守城的赵军,李斯忽道:“大元帅,我闻秦军马少,而赵军的骑马步兵既然是骑马而来,想必现在马匹都在城外,此时夜袭之策已然失败,不如马上撤出,否则迁延稍久,恐马匹被秦人所夺,则秦人里应外合,赵军危矣。”

孟阙一惊,这李斯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此时情况千变万化,秦王政极难抓获,或者自己付出大量士兵的生命有可能达到这个目的,但时间却是不够了,一旦天明,周围各城池的秦军相继赶来,而这城中的百姓和士兵作战再如此顽强,恐怕自己要成为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保卢斯元帅了,于是马上通知其他三路赵军一齐撤退。

赵军缓缓撤退,秦王政知城中的百姓实已筋疲力尽,而秦军士兵更是伤亡极大,因此并未下令追击,于是赵军从四个城门相继退出,果然秦军已开始抢马。

原来秦军步兵对马匹眼馋已极,在攻城时不能每人都攀着云梯往城上攻,于是终于有人忍不住诱.惑去抢马,但也都被城上的赵军和看马的赵军用箭射死了,可这却提醒了李信,他当机立断,担着血海的玩儿系一面继续攻城,一面分出部分步兵抢马,于是不但城上的赵军着了慌,拼命用弓箭阻止秦军抢马,连项燕也大惊失色,于是忙调动骑兵保护马匹。

秦军乘城墙上赵军混乱大量攻上城头,但他们也无心杀伤城头赵军,都迅速从城墙上的下墙通道跑进城内,保护大王去了,而城上的赵军则绕墙射箭,阻止秦军步兵夺马。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孟阙和司马尚等将领引赵军从四个城门冲出,在东城门见马匹被夺,俱都心急火燎,忙和秦人争抢马匹,李信见赵军已然出城,于是进一步减少入城护驾的士兵,反而把更多的兵力投入了抢马大战中,赵军骑马步兵的骑术其实并不弱于除本国纯骑兵之外的任何一国骑兵,他们又是这些马匹的原主人,马匹较听他们的话,而秦军又决不愿伤害马匹,再加上赵军全部冲出城后,军力稍优,于是赵军在抢马大战中占了上风,饶是如此,最后也有五千多匹战马落入秦人之手,而赵军在先前的巷战和后来的夺马战中也付出了近五千人伤亡的代价,那些受伤者凡能站立的大部分被战友拉上了战马,于是两军脱离接触,相隔数里对峙。

孟阙并不急于退走,一旦冲出了咸阳,自己就进可攻,退可守,他相信自己的骑马步兵稳住阵脚后军力胜过眼前的秦军,咸阳城内的秦军是不可能出来助战的,而一旦周围城池的敌军赶来,他将执行各个击破的战术。

他离开联军大营时也早有交代,一旦函谷关内的敌军有向秦国咸阳移动的迹象,则大部分军队立刻从蒲阪渡河,也向咸阳进发,他制定计划时虽自信能夜袭咸阳成功,但也预备了一旦不成的后续计划,毕竟从现代来的他无论如何自信也都是深明“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个道理的。

李斯认为自己投奔孟阙是极为正确的选择,秦王政还没有亲政,自己只能投奔吕不韦,也只能从小吏做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

而孟阙虽说据闻十分礼贤下士,却没有士人去主动投奔他,这主要是因为他行为放荡,伦恋亲姐,而导致名声太差,自己是不在乎他私德如何的,以前只是没想到去投奔他而已,毕竟他还根基太浅,赵国也还没有发展起来,但昨夜自己灵机一动,投奔了他,以他身边无士人的状态,他必会重用自己,这人才智极高,又有赵国王位的继承权,如果自己辅佐他当上赵王,凭自己的才学,和赵国的发展潜力,则赵国前途无量,自己当然也前途无量。

这一夜李斯一点儿没睡,事实上昨夜的状态,结束战斗后,即便是久经战阵的骑马步兵,其中除了一小部分早已习惯了枕戈而睡的人外,也都没有睡着。

忽然有传令兵来招呼李斯说,大帅传见。

李斯大喜,忙整理衣巾随那士兵去见孟阙。

大帐内,只有孟阙一人,孟阙见到李斯头一句话就是:“李丞相安好,孟某这厢有礼了。”说着一揖到地。

李斯一怔,孟阙也意识到自己又失口了,谁知李斯立刻也回礼道:“大王安好。”

孟阙一转念间已明白李斯是误会他是有争夺赵国王位之意,于是将错就错的哈哈大笑道:“如此就请丞相安坐。”

李斯以为孟阙称自己为丞相是暗示今后当了赵王就封自己为相国,李斯虽有野心,但这等一见面就许诺为一国丞相的事却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于是也忙谢座,神情中透着心花怒放。

两人都坐定后,孟阙道:“如今情势,李丞相将何以教我?”

李斯道:“丞相一称,某已深感五内,只是此称呼只有你我二人时可称,人前大王还需谨严,恐有泄露,须知大王暂时还无直接和公子嘉,公子迁竞争的资本。”

孟阙见李斯不答眼前形势,先说竞争王位继承之事不禁有点不耐,李斯察言观色早已看出,于是道:“大王,方今之事,正是五国联军与秦国公平对决之时。”

孟阙道:“公平?难道以前‘合纵’各国与秦国对决都不公平吗?”

李斯道:“正是,以前六国都从函谷关进攻秦国,函谷关之险,天下无双,六国攻不进来,徒自在关前耗尽力气,于是秦国乘六国疲敝之时,开关延敌,往往取胜,而今大王夜袭咸阳,虽未成功,但已取得战略主动,只要陈兵咸阳城下,秦国函谷关和各地秦兵必然纷纷调动增援咸阳,攻魏秦军也会回撤。虽说函谷关即便兵少,也仍不易打开,但五国联军可沿大王袭击咸阳路线来咸阳城下与大王的骑马步兵合兵,一起威胁咸阳。

秦国号称百万大军,但那是全民总动员的兵力,此时能迅速集结的不过函谷关守军二十万众中的十五万,毕竟还需留下一些兵丁守关。咸阳城下的十万人,咸阳城内和周边城池的十万兵,以及攻魏二十万众,攻魏秦兵若回援,则魏军可尾随,魏虽损失巨大,但仍能起二十万兵,我猜大王必在楚魏边境还留了大量军队监视攻魏秦军,这些军队也可随回援的秦军而来,如此则秦兵四十余万,我九十余万,兵力远胜,若能一战胜秦最好,若不能只要保证粮道畅通,也可打持久战,秦国各地的兵力动员过程中,五国也可继续动员国内兵力,到最后还是我军兵力占优,只怕那时将有两百余万军队进行大会战,天下命运将于此定矣,五国联军若胜,则强秦之势得到抑制,而我大赵将扶摇直上矣,假以时日,终有一日能一统天下。”

果然如李斯所言,在函谷关的王翦看到咸阳城的烽火,才知孟阙固然打破了六国几百年的思维定势,绕过函谷关攻击了咸阳。一时无暇细思具体过程,忙调动十五万大军从关后撤出,回援咸阳,同时派快马给在魏国的蒙鹜送信,让他迅速回援,并叮嘱他路上小心,不要中了埋伏。

在函谷关前的五国联军瞭望哨在高处看到函谷关内士卒调动,忙通知各国将军,按孟阙走时安排,暂由韩国右将军韩虎师统帅绕道蒲阪,向咸阳推进。与此同时,咸阳附近的栎阳,蓝田等城池驻军也开始向咸阳附近集结。

栎阳,蓝田两城三万援军先到,至于其他较远城池的援军也正日夜兼程的赶来,然后王翦带着从函谷关和沿途收拢的兵马十八万也到咸阳附近,两城兵马自动与王翦会和,并归于王翦指挥。王翦大军与孟阙的骑马步兵对峙,却也没发生大的冲突,只是散开兵力,和李信相呼应,将孟阙的军队包围。李信在咸阳城外有七八万兵力,咸阳城则没往外派兵。

孟阙前有坚城,后有王翦大军包围,但并无畏惧,又等数日,又有数个城池的三四万兵力先后到达,与王翦合兵一处,接着各国联军也到了,他们一路受到过小规模的拦截,但总体上进军顺利,没受什么大的损失。

这些军队又从三面包围了王翦的军队,但未全面包围咸阳,那样局部兵力就不占优势了。

韩楚魏三国的联军目前由韩国右将军韩虎师统领,韩虎视无论官阶威望都不足以统帅这数十万军队,须知光楚军这次除上将军孟阙外就有“前,后,左,右”四个将军,右将军李园在楚魏边境和秦军对峙,现在大概也已经开始移动了,四个将军每人统兵七万五千,加上孟阙本部上将军统兵二十万,如项燕为前将军,在非战时统兵三万七千五百人,在战时都扩编了一倍。

项燕又多加了八千子弟兵的骑兵建制,定级为一个骑兵军,他带骑兵军和孟阙出征夜袭咸阳,而原来的军队就留给副手偏将军项成指挥。

这些将军都不服韩虎师,无奈有孟阙临离开时交代的命令,也只得委屈的听从韩虎师的领导,韩虎师心知肚明,对这些骄兵悍将自是十分客气。

孟阙轻装简从,夜袭咸阳,带的给养不多,在咸阳城中又未曾抢劫,因此这几天军中开始缺粮,于是孟阙决定单独发动一次“突围”行动,和韩虎师会师,以取得粮草,但这一建议却遭到了项燕和司马尚的一致反对。

司马尚道:“秦军弓弩犀利,我等纵马冲锋,伤亡将巨大到不可承受,韩虎师知大帅在王简包围之中,他必然主动发动攻势与我等会师,那时大帅再相机行事,现在则不必着急。”

果然,第二天凌晨,孟阙听帐外金鼓擂动,于是忙令士兵饱餐战饭,把本来省着吃能吃两天的饭在一顿早餐中就吃了一半,这已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了。他令司马尚在营中负责吃完饭安排士兵出营备战,自己则匆匆吃过后上了高处观察军情,项燕也已吃完跟着他陪在一旁。

但见在王翦军后,数十万联军列开阵势,铺天盖地,旌旗招展,绣带飘扬,刀枪如林,长戈映日,而王翦的军队虽规模稍小,但不知如何,却给人一种威势杀气犹胜于联军的感觉。孟阙知这两军一定都是三更埋锅造饭,五更已经吃完备战了。

联军成三个弧形阵势,却是以楚军列于中央,韩军居右,卫军居左,三个军阵之间距离不大,但规模相差就太大了,楚军自己的规模已远胜秦军,而小国卫则军势单薄,如果王翦集中兵力打击卫国,卫国几乎无法拦阻,孟阙猜是各国不齐心,而韩虎师又威信太差,不足以服众,才造成了这种状态,也只得盼两军迅速会师,再由自己重新安排军阵了。

三国军士均是前面的大量士兵只有皮甲,后面的少量士兵才有金属铠甲,孟阙知道这些金属铠甲也以简易胸甲为主,半身铠甲的不多。前几排是弓箭手,后面的是步兵。另有少量车兵配置在每个军阵的一角,并不显眼,足见车兵已经不太受重视了。

最显眼的是韩国军阵中有几十辆巨大的弩车,每车上有长达数米的巨箭三根,用绞盘上弦,每车数十人操作。这几十辆弩车在整个军阵之前。五千马军部署在韩军右翼。

孟阙在函谷关前匆匆看过这种车弩,因它车身巨大,不易通过关前险道,不曾发挥攻城作用,而孟阙又始终藏身骑马步兵当中,所以并未注意,此时见了却颇为心惊,他先前曾听星怜说起过韩国有射程达八百步的弩箭,莫非就是这种车弩吗,须知此时的一步距离不是随便迈出一步的距离,而是跨出两大步的距离,接近两米,如果这种弩能射出八百步那是接近一千六百米了,这可能吗?

于是他对项燕道:“这可是能发射到八百步外的韩弩吗?

项燕道:“八百步,没听说过,不过据说韩国王宫的武器库里有前周(作者按:此时东周已灭,故周朝的事都称前周)时代偃师所造的神弩,不过早就不能用了,不知射程是否能达到八百步,眼前的这种韩弩射程为六百步。”

“哇,接近一千二百米,厉害啊!”孟阙自语道。

项燕直了直眼睛,显然不知道“米”是什么概念。

而秦军分为左中右三军,左军面对韩军,只有一万三四千人的样子,也分为三部分,左边是弩兵,约有三千人,列为三十几排,孟阙对秦军有一些了解,知道秦军弓弩手是三排一组,一人瞄准射击,一人给弩上弦,一人装箭枝,可保证连续发射。右边是数百辆战车,每辆战车后都有步兵,孟阙知道每辆战车上除三名车兵外,另有一伍(五人)步兵,这些步兵并无盔甲,只穿战袍,而中间全是步兵,也无盔甲,应是轻装步兵。

右军面对卫军,有六万余人,前列四万人是无盔甲的轻装步兵,后列两万人是穿甲但不带头盔的重装步兵。但也只着皮甲,少数军官着金属铠甲,应是半身铠甲。轻装步兵前有三排弓箭手。

中军全是不着盔甲的轻装步兵,在三排弓箭手之前也有几十架车弩,每车上有七只巨箭,也用绞盘拉线,有数十人操作。箭比韩弩稍细短些,不知是否射程也近,但显然是以数量取胜的。

两军金鼓擂动,秦军中军三万多人已先发动攻击,这些人齐步快走,显见训练有素,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带着如山如海的威势。前面还推着那几十驾车弩,当然早已上好了弓弦。

此时两军相距近千米,楚军也发动了相同数量的军队,孟阙在高处道:“我大楚人多,为什么不由一个将军带七万五千人一起出动。”

项燕在旁不屑的道:“对阵要公平,以多为胜,岂是‘士大夫’之所为?”

孟阙为之气结,暗道这时的人可真讲规矩啊,看来宋襄公的出现不是偶然的,但我就不信楚军最后会不凭数量取胜?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

楚军没有车弩,联军只有韩军有车弩,而韩军的车弩则没动,只是高高扬起了弩箭的头部,这韩弩竟然还有升降装置,倒很象现代导弹的发射姿态,每架车弩上的三只巨箭都漆成黄色,中间那支比两侧的两支稍粗,车上又有一个身形高大的士兵举着巨锤。

一声令下之后,这每辆车上的大汉都将巨锤猛的砸向车弩的机括,但听金铁交击的齐声巨响之后又是“嘣”的一声弓弦齐响,数十架车弩一百多只巨箭象一百多条金龙飞跃长空,穿过近一千米的距离射向秦军左翼,而秦军左翼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向前发动进攻,他们快速奔跑,战车冲在了最前面,似是想用速度躲过韩军巨箭的超距离打击,可惜就在这时韩军的巨箭已经落了下来,显然一千二百米的射距是最远的射距,不是指有效射距,而韩军显然也在发射前就按经验调整好了有效射距,这些韩弩在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上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基本上每一箭都穿透了四五个秦人的身体,然后把其中最后一两个人钉在地上,那巨箭钉在地上仍颤动不止,而仍穿在上面的人则四肢舞动不休,口中喷着血沫而死。

接着韩军又第二次上弦,但这车弩上弦很耽误时间,第二次上完弦,秦军已冲到六百米左右的距离。

韩弩二次发射,但明显的,效果不是很好,多数落空了。

于是韩军不再发弩,而是做好了战斗准备,弩兵们迅速后撤,而数百名持剑的士兵冲了上来,他们就填补在弩车间相互的缝隙里,这弩车间的缝隙极大,足能通过秦军的战车,在高处的孟阙一拍大腿道:“怎么不把弩车横过来阻挡战车?”

旁边项燕哼了一声道:“谈何容易!”

孟阙已然明白这车弩的轮子一定还存在技术障碍,转向不易。

这些持剑士兵的后面是持戈矛的士兵,而腰下也多数佩剑而不是佩刀。

左翼秦军还没有冲到韩军阵前,一声金铁交击和巨弩齐发的混响吸走了孟阙的注意力,秦军中军的车弩也发动了。

只见数百道黑色毒龙般的巨箭越空狂窜,却不是射向阵前和秦军对冲的楚军,而是射向楚军本阵,而楚军本阵面对秦军车弩的士兵也终于前冲避箭。

前冲的确是躲避弩箭的一种方法,至少冲在最前面的几排楚军都没有受伤,而后面的就倒了霉,有的整个头颅被粗大的弩箭一击而碎,而带着脑浆鲜血的弩箭又扎进后面一人的胸膛,穿出后又插进另一人的小腹,在这人小腹穿出后又射穿了最后一人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而先前那被穿透小腹的人则被斜插在地面颤动不休的弩箭带起,从上面慢慢下滑,鲜血和肠脏从小腹处巨大的伤口流出,而他还妄想用一只手把肠子塞回去,用另一只手去攥箭杆,想阻止自己下滑,无奈被箭杆上的青铜箭翎将手割得鲜血淋漓,终于凄惨的死去,有的……

这数百只黑龙射进楚军的密集阵型里每一箭都把三四人变成了亡魂,两千多人的生命就这样被死神收割去了。

秦弩没有再次发射,而和秦军对冲的楚军在本阵前冲军队的催动下,也奔跑起来,于是秦军也同时加速奔跑冲锋,而哪些弩兵却没有撤回,他们先躲在弩车的前面给后面的秦兵让出位置冲锋,然后就守卫在弩车周围,他们只有佩刀。

而楚军和秦军的弓箭手再冲近些已经开始对射了,孟阙感觉这简直就是欧洲近代排队枪毙的翻版,不,先河嘛,盖春秋战国“士”的精神(包括在这种精神影响下的军队精神)与欧洲“贵族”的精神原是相通的,因为人类的心灵从本质上来说是相通的。

只见两军的弓箭手一往无前的前冲,也一往无前的边冲边射箭,箭术不可谓不高,但相向对射,只能是同归于尽,待两军冲到一起时,弓箭手已死伤殆尽,于是两军步兵交战在一起,楚军加上后加入的三个军三万多人人数占优,但秦军人数虽少,显然无论勇气和战力都占上风,因此斗了个旗鼓相当。

“有魄力,一车换一剑!”项燕的声音又把孟阙的精神拉到了秦军左翼。

于是孟阙又发现了韩国的一项利器,就是韩国的剑,这些剑砍在秦军战车兵的长矛上,长矛立断,连战车的辕马也能被一剑砍为两断。但无疑不是每一匹马都遭此厄运,大量的马还只是受伤,仍能前奔,就算其中一匹马被拦腰砍断,其他几匹马也能拉着战车再跑上几步,而战车的惯性无疑是巨大的,那些持利剑的韩国战士也被撞得筋断骨折……

站在高处的项燕忽然叹了口气道:“这韩国利剑的铸造方法,本是从我大楚学到的,当年欧冶子大师来楚国龙泉谷铸剑,不仅铸了巨阙,湛卢,纯钩等神剑,也铸了一些一般军士用的利剑,后来韩国为自强计,千方百计从我楚国学去铸剑绝技,韩国之剑遂为各国最利,而我楚国今日反而没几个人会铸这等利剑了。”说着,唏嘘不已。

孟阙道:“韩国的剑都是这样锋利吗?”

项燕有时对这位梦郎大帅所表现出来的无知实在难以忍受,毕竟他是有天下第一智者之称的,他翻了翻白眼道:“怎么可能,这种利剑全韩国也不到一千把,这已经是其他各国这种剑的总和的几倍还多了,他们这次就算拼了血本,也不会带出来一半的,看来秦国打的注意就是用战车消耗这种利剑。”

果然韩国的这种剑也不过是前军有几百把而已,基本上是与秦军战车以一比一的比例对耗掉了,耗得不是剑,而是持剑的人,持剑者被战车撞的筋骨俱断,剑自然是没用了。至于后军的韩人手持戈矛就不是同样手持戈矛的秦军的对手了,有的想捡起这种剑,却基本都被秦军一击而杀,剑没捡到,反送了命。但韩军毕竟人多,秦军竟冲不透韩军的军阵。

至于韩国的五千骑兵竟一直没动,实不知他们是没有进入角色呢,还是在保存实力?

而秦军的三千弩兵落在车兵和步兵之后,冲到交战双方不远处就停住了,他们的弩箭正对着这五千骑兵。

孟阙暗道,一物降一物,这些弩兵必定是对付这些骑兵的,但韩国的骑兵显然是忘了他们是雕鞍马军,无论射术还是使用马刀马枪的本事都不是以前骑光背马或者仅用一块布垫把马背和人体隔开的无鞍马军能比的,看来当真是光有好的装备也不行,还得有好人训练指挥啊,看来自己这次夜袭咸阳没用韩国的马军实在是太明智了。

至于赵军东郭朗部的五万纯骑兵不在这次来咸阳城下的联军编制之内——他们另有任务。

秦军的右军也开始动了,他们凶猛的扑向卫国少的可怜的军队,从他们一动,孟阙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就要下去指挥骑马步兵去从后攻击秦军的右军,以援助卫军,项燕急忙拦阻,道:“大帅莫急,楚军众多,怎会不援助卫军?”

孟阙道:“两军壁垒分明,也会援助吗?”

项燕道:“哪次诸国‘合纵’不是壁垒分明,又哪次没互相援助,再说,这也不是‘援助’,韩虎师岂会事先不有安排。”

孟阙想说,哪次“合纵”没有失败?但想到那些次失败都是在函谷关,而此次是平原上“公平作战”,终于还是忍住了。

果然秦军还没有冲到卫军跟前,楚军左将军部七万五千人已经和卫军一起发动,向秦军迎去。

于是这一面的十几万人展开大战,规模声势还胜过那两面。

秦军右军的人数不如楚卫联军,但战力竟明显占优,这些秦人中穿皮甲的“重”步兵在冲锋之前,已把皮甲和上衣一起脱掉,而前面的轻步兵也脱掉上衣,一个个如同“裸衣战马超”的许褚般英勇善战,而楚卫联军显然没有马超英勇,这些秦人都手执戈矛,腰悬佩刀,往往一矛将敌人刺死,然后就抽出佩刀砍下首级,于是扔掉长矛,一手提首级,一手挥佩刀,愈加勇猛,楚卫联军披着甲胄,无论是前军披着皮甲的,还是后军披着金属胸甲的,甚至最精锐部队披着半身金属铠甲的,面对这些赤体提刀的秦人竟都无人是其对手,而秦人在将佩刀砍钝后,竟会扔掉佩刀,直接抓住敌军拿兵刃的手臂将之扭断或扭到敌人背后,然后将他们夹在腋下,于是他们一手提人头,一手夹生俘,勇猛无敌。

这右军似是秦军三军中最勇猛的一支,楚军只得又分出一个将军的部队七万五千人加入左翼,这样的频繁调动使楚军已出现了乱相。

王翦见此情形,除了三万预备队外,将剩下的中军全部压了上去,于是楚军也全体出动,楚军凭其巨大的数量优势终于稳住了战场局势,四国敌对两方的军队陷入了胶着状态。

孟阙看着秦军单薄的冲击着韩军的左军忽然想到,这些韩军的实力其实远胜于和他们对攻的秦军,如果他们在秦军冲锋时同时冲过去,或许他们已经胜了,甚至能直接冲击秦的中军,但他们似乎只懂被动防守,看来他们是被秦国打怕了。

一只军队如果失去了和对手冲锋对决的勇气,即便是有最优良的武器也只能注定失败。

事实也如此,如果历史不被改变,最先被秦灭亡的就是韩国,而楚国,即便她的武器已不再先进,但她的勇气还在,所以,最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一场大战从卯时初刻(五点十五分左右)一直打到巳时三刻(九点四十五分左右),战场上尸若伏草,血飘战旗。

不时有一阵阵卷着沙土但不太强劲的风吹起,似乎这每一阵风都是死去的战士们的魂魄集体离开,而天空中停留着一块巨大而妖异的黑云,是孤独的一大块,并没有下雨的意思,象一个线条极粗的英文字母“U”字形,而太阳就在这“U”字形的开口内部,很象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只有头部的巨大精灵,张开他的巨口,要吞噬掉太阳,又象死神把他巨大的羽翼张开并前伸,要受拢地面上战死者的灵魂。

孟阙和项燕始终在高处观战,不知何时李斯也来了,军中一切从简,只有一把遮阳伞,孟阙让给了李斯,由士兵为他撑着,李斯自是甚为感激,暗道人言梦郎礼贤下士,果然名不虚传,但士为知己者死,倒也不必把感激总挂在嘴上,于是略作谦逊也就接受了。

孟阙和项燕皆身体极强悍之辈,此时天非正午,有茶水在旁供应,又有凉风不时吹来,倒也不惧炎热,何况比起战场上那些在烈日下舍死忘生战斗的双方士兵来说,他们实在是太“自在”了。

孟阙忽然觉得有点饥饿,原来他早上饭吃得太快,太潦草,却是没到点就饿了。

何谓“没到点”?却是这时的人吃饭都是一天两顿,第一顿在上午九点左右,第二顿在下午四点左右,其根本原因在于稼穑不易,生火费事。老百姓都是如此吃饭的,贵族也不能脱离自己的时代,自然也是如此。

这时的军队有时讲“灭此朝食”,就是先打完仗再吃早饭,却都是在极有取胜把握的情况下或者是极具豪气的将领才会做这种决定,一般情况下如果想早上打仗的话,都是半夜做饭,凌晨吃完,然后进入战斗,一直打到下午四点左右再收兵吃饭——如果能从容收兵的话。

孟阙魂穿到此,十几年来入乡随俗,已习惯了这种一天两顿饭的生活。现在突然饿了,不由的想起了前世一日三餐的生活,于是突然间灵机一动……

战场上敌对的两方打到现在,都已体力透支,腹中无食,但高度紧张的战场精神状态掩盖了这两者,这是战场意志力的比拼,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最终能赢得这场胜利,显然双方还都没到战场意志力崩溃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阵饭香混合着菜和肉的香味的飘进了所有交战双方士兵的鼻孔,虽然接着就来了一阵风,但这风也不过是把饭香暂时抑制了一下,随着风息更强烈的饭香又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一阵千百人的齐声喊话传了过来:“联军兄弟们,大元帅有令,打败秦军就给兄弟们加餐,有好多肉啊,大元帅发话了,‘跟着他,有肉吃’,联军兄弟们,杀啊!杀啊……”

“加餐”这个词儿对于所有士兵来说都是如此新鲜,但刚才的饭菜香气,尤其是那强烈而极其诱人的肉香已将所有战士的饥饿感立刻唤醒了,这巨大的饥饿感加食欲让士兵们立刻认同了这个新鲜词汇,于是联军士兵更加以千百倍的斗志做战,而秦军自知无此待遇未免气沮,于是战争的天平立刻向联军一方倾斜。

王翦狠狠一拍大腿道:“盖世奇才啊,果真是盖世奇才,这‘加餐’妙计就是让我王翦想上一千年,我也想不出来啊!”

王翦还有三万预备队,他本来准备在关键时刻再投入,作为压死联军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孟阙的骑马步兵就由李信的部队来对付,待打败联军再回头集中兵力消灭孟阙的骑马步兵,但现在联军已然占据优势,而李信的军队并没有战胜孟阙的骑马步兵的把握,就算加上自己的预备队也无十足把握,何况自己和李信的军队也都没吃饭,因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准备随时投入战斗的精神状态中,也消耗了大量体力,一闻饭香也都饿了,士气也很低落,看来今日是有败无胜了,于是当机立断,道:“传令收兵撤退。”

秦军的素质在这时得到了最由衷的体现,虽败不乱,大营是不能回了,联军此时在‘加餐’的刺激下勇猛无比,回大营,大营也必被夺取,咸阳除了东面外,另三面都没被围困,于是王翦和李信合兵边撤退边在那三面城墙前布防,背靠坚城,进可攻,退可守,也可随时增援城内的守城士兵,而咸阳城中粮草堆积如山,就是所有这些秦军都进城,和城中军民一起,再吃一年也吃不尽,因此秦军的形势也不是十分坏。

联军打败秦军后都集中到了孟阙的骑马步兵营中,饭菜中果然有肉,但不是“好多”,而供十万军队吃的饭菜自然也不够五十万军队吃,连碗筷也不够,于是联军一边到秦军大营里抢碗筷(还是不够),一边回营取锅就着秦军大营里留下的粮食做饭,才终于人人吃饱,但仍然人人感激大元帅的“加餐政策”。

这以后,联军中就开始流行中午加餐制度,而秦军也学去了这个制度,到后来整个华夏的贵族阶层们只要有条件的都开始一日三餐,但普通的华夏百姓们限于条件仍然只得一日两餐,直到很久以后孟阙建立了大赵帝国,帝国疆域极其庞大,境内外族人口远超过华夏人口,才通过对外族劳苦大众的残酷压榨和剥削让所有的华夏平民也实现了一日三餐。

有道是“民以食为天”,那时,孟阙虽始终自称“大赵始皇帝”,但老百姓们私下里却都亲切的称他为“咱们的天皇帝”。

这还是远期效应,至于近期效应就是“梦郎大帅用一顿饭打败了秦国的常胜将军王翦”这件事在山东六国逐渐传为佳话,“天下第一风流浪子武宋玉梦郎”的智者大名再震天下。

李园已在楚魏边境坚持了许多天,说是“坚持”,其实一仗没打,他一直深沟高垒,防备和监视着占领魏国城池的秦军而已。

秦军二十万众也大多数撤出了魏国各座被占城池,都在楚魏边境和楚军对峙,兵力虽占优,却并未发动攻击,毕竟身后防守各座被占城池的秦军少了,得防备魏军随时反攻,魏国的潜力还是很巨大的。

李园还是比较敬业的,这天早晨他又来到营前巡视,主要是看对方的营盘动静,军人的直觉让他立刻发现了对方营盘的不对劲处,对方营前虽也有人把守,但仍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李园对孟阙没有带着他去攻击秦国是既暗中感激又颇为不甘,老实说,他是有些害怕秦军的,他早年和秦军打过仗,秦军那赤体提刀,不知死生之别的勇猛精神和超强战斗力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了这次建功立业的机会,战场上瞬息万变,谁敢说联军一定败北,一旦胜利,自己做为楚军这次出征的副手,必能加官进爵,王后是自己的妹妹,有她为自己在王上面前进言,自己的官岂能小了,春申君已老,自己早晚要取代他的位置,至于孟阙毕竟他在楚国根基太浅,何况他又有赵国王位的继承权,早晚会回赵国争位,倒不足多虑。

因此他咬了咬牙,决定今日冒一把险,他是右将军,本来也只有一个将军的部队编制七万五千人,但作为楚军的第一副手,他又多了两个军共两万五千人的编制,却不是他的嫡系部队,于是他将这两个军都派了出去,冲击敌营。

敌营在阵前只有不到一千人把守,竟再无援军,他们的作战意志极其勇猛,好象都已早存死志,都以一当十,无奈楚军人数太多,终于被楚军全数杀死,楚军冲进大营,见虚插旌旗,营中已空无一人。

李园大喜,立刻点兵出发,追击秦军,他晓行夜宿,急急行军,但始终没见秦军的影子,不过一路发现了秦军不断留下的做饭扎营痕迹,知道秦军就在前面,不由更加心急。

这日到了一处山谷前,李园先派人进谷查看,又到两处山上侦查,都无敌军,才放心入谷。

其实这山谷的地势不是太险要,谷中道路较宽,因此李园的大军走的也很从容,李园在军队中间,待他进谷后又走了一程,前军已能看到谷口了,军队也有大半进了谷中,忽然谷口杀声震天,秦军竟不知从何处冒出,堵了谷口,而就在这时,本来已确定无人的两面山上也忽然出现了无数弓箭手,齐齐开弓放箭,楚军进退不得,顿时大乱。

李园魂飞魄散,暗想这秦军定是先前离此不远,留下暗哨待自己侦查完进谷后就通知了秦军来拦截,此时已陷入绝境,却如何是好,听杀声谷外的后军也已被围,再说后退军队转身不易,还不如前冲寻一条出路,于是高声发令前冲,楚军虽乱,但毕竟久经训练,凭着求生欲望,还能听令前冲,无奈一来遇伏军心已丧,二来两面山上的弓箭打击太难防御,不一会儿终于全面崩溃,东奔西跑,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李园一咬牙,喝令亲军砍杀前面拦路的楚军,急寻生路。

他手下亲兵果然勇猛,一路杀到谷口,于是他看到一个白袍小将,十七八岁的年纪,白袍早已血染,红红白白,鲜艳而妖异,一条亮银枪上穿着四五个楚军,刚被他一甩而出,接着他又一枪,又把四五人穿在抢上……

他身边还有众多如狼似虎的秦兵,而李园身边的亲军已在和先前拦路楚军的自相残杀中所剩无几,当此际,死中求活!李园武功也不低,大吼一声,举金背砍山刀直奔白袍小将的头顶砍去,白袍小将挥枪一挡,当得一声大响,李园虎口震裂,大刀脱手,白袍小将顺势一枪扎来,李园尽全力一闪,右肩头一块皮肉已被枪锋带去,就在此时,他身旁一个亲兵以同归于尽之势也挺枪刺向白袍小将,白袍小将无奈变招将那亲兵杀死,李园乘此间隙已然拨马回逃,他的另一个亲兵武功也不低,又代替他挡了白袍小将一招,李园已然冲回谷中,他腰下有配剑,此时拿在手中杀拦路楚军,倒也所向无敌。

忽听身后有敌军传令兵的大喝声传来:“蒙恬将军快撤,我前锋一万骑兵已被赵军骑兵全歼,赵军正然赶来!”

孟阙将咸阳城四面围困,围城不比围师,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取得外援,因此围三缺一没有意义,但咸阳城粮草丰盈,城中有井,倒也不虞物资匮乏。

王翦将一部分兵力收缩进城以做第二道防线,并重点加强了东城墙的防御,于是两军对垒,却再未发生大的战斗。

孟阙将骑马步兵中的一半派出去维护粮道安全,因为自军中实行加餐制度后粮食消耗加剧,而粮道又时时受到秦军的骚扰威胁,孟阙不得不加派兵力保护。

直到东郭朗的骑兵到来,才由骑兵接替了骑马步兵的任务。

东郭朗是这时代极少见的身上没有一处伤痕的将军,一方面是他运气好,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从不冲锋在前,他总是令手下士兵冲锋在前,而他从后指挥的,这一战术无疑在和蒙恬的对决中又救了他一命。

蒙恬白马银枪,纵横无敌的英姿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觉得在伏击战中消灭秦军的一万骑兵都没有对付蒙恬一个人费事。

秦军的一万骑兵被他一阵击溃,只胜两千余骑逃回,而蒙恬不知如何又激励起了这两千骑兵的斗志,冒着如潮箭雨将他的骑兵阵反复冲透了三遍,虽然最后只剩下单人独骑一个人,但无疑为蒙鹜的步兵从容布阵赢得了宝贵时间,于是东郭朗的五万骑兵开始冲击蒙鹜的十九万步兵大方阵。

他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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