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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韩弩秦戈

孟阙目瞪口呆,道:“我是让你们做‘导弹’啊,就算这时代不可能做出可以有制导能力的真正导弹,也不能做成大号火柴啊,这,这可怎的说?”

星怜见好一场辛苦,却换来得是孟阙的完全不认同,不禁委屈的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你的‘火药’不就是一种引火之物吗?”

孟阙顿足捶胸道:“这是怎得起,这是怎得起?导弹成了火柴,不过怨我,是我没说明这火药的用途……”

孟阙正想细讲一下火药的用途和如何才能用密封气闭的方法使它爆炸,忽然想起如今列国相争,这火药只怕要先用在内战之中,这却有违自己的初衷了,于是他没有继续说火药如何,却自言自语的说出了心中所想,道:“这火药只怕要首先用在内战中。”

百里能不知何谓“内战”,不明所以,星怜久和孟阙在一起,却比较了解他的心思,于是道:“我看这火箭除了能引起大火,而造成一定威慑力外,倒也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不会对战争中的伤亡有多大影响,不过就是能加大影响又怎样,如果能因为一种新武器的出现而导致国家提前统一,那不也能使黎民少受些战乱之苦吗?我看是好事。”

孟阙听了她的话,心中敞亮多了,但他仍不愿说出火药的爆炸用途,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流露出火药的用途不是引火,这些“古代”科学家就一定会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出它的其他用途,倒也无需自己来加速,而自己也不愿做这种可能会加重内战中战争烈度的加速。

但愿我最多用十年时间就能统一全国,而统一之后,再过一万年我们的民族也再不为内战流一滴血!

孟阙刚想到这里,忽听百里能道:“梦郎大相国,老夫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相国。”

孟阙道:“我怎好收老伯的礼物?”

百里能道:“老伯一称实不敢当,梦郎相国大才,就是做老夫的师父也是抬举老夫了,老夫得相国指点‘联弓’绝技,焉能不有以为报,来啊,取银弓银箭来!”

孟阙也颇好奇何谓“银弓银箭”,于是不再谦逊,却见有两个人拿来一张弓,一壶箭,那弓银光闪闪,而白色箭壶里有大约二十只箭,也同样银光闪闪,孟阙暗道:“莫非都是纯银所造?”

只见百里能先对拿弓那人道:“先将银弓交与梦郎相国。”

于是孟阙接过那人承递上来的“银弓”,用手一掂量,看重量倒不像纯银的,果听百里能接着道:“这是老夫在做‘联弓神弩’之余,亲手为梦郎相国制造的弓箭,弓弦乃特制的,能射三百五十步外,而弓身和箭也都是纯钢镀银所制造,这弓还有一个好处,因为是纯钢制造,所以即便银箭射完了,也可用银弓做‘银棍’使,用来打人……”

他还没说完,孟阙已仰面跌倒,口吐白沫曰:“淫棍,淫.贱,老伯,你可太了解我了。”

“什么?我哥哥来找我了,还要跟梦郎比剑,说是要讨回什么‘名誉’?”荆芸儿又惊又喜的道。

孟府中,孟阙,星怜和荆芸儿三人闻听下人传报说,荆轲和一个叫高渐离的人来访,而荆轲除了找妹妹外还要和孟阙比武以正“名誉”,不由得神色各异。

荆芸儿自是喜出望外加十分奇怪,而星怜除了为荆芸儿的哥哥终于来找妹妹来了欢喜外,也对什么“名誉”莫名其妙,只有孟阙一边满脸通红,一边心中打鼓。

这时正是深秋的季节,如洗的碧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而地面上孟府的庭院中央有一颗合抱粗的大树,树叶早已发黄,满地皆是金黄的落叶。

树下三男二女对面站立,一面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白衣,俊朗飘逸,乃是荆轲,旁边一个中年灰衣人,背后还背着一个琴囊,乃是高渐离。

另一面的一男二女自是孟阙,星怜和荆芸儿。

荆芸儿仍在劝他哥哥不要和他的梦郎比武,荆轲俊目一瞪,道:“丈夫间事,小女子勿多言!”

于是荆芸儿这小女子只好闭嘴,星怜撇了撇好看的嘴角,显然对荆轲颇不感冒。

孟阙用手捋了一下斧柄,仍想做最后的解释,道:“荆兄,小弟当时只是一时胡言,焉能当真,若一定要比武,刀剑无眼,我们都是芸儿最重要的人,谁伤了谁都不好。”

孟阙自以为这句话提到了荆芸儿,很能打动人,谁知荆轲却更加误会了,他俊目中杀机一现,寒声道:“梦郎公子不必顾忌,你我比剑决斗,死生各安天命,荆某若死在梦郎手中,绝无怨言,这就请梦郎赐招吧!”

说罢也未见他如何动作,只听一声金铁摩擦的响亮,一道寒光跳出剑鞘,而荆轲伸手接住,乃是一泓秋水般的一把宝剑,剑光映日流动,光可鉴人。

孟阙见之,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高渐离已闪在一边,星怜也拉着荆芸儿躲在远处,两女皆是一脸担心的样子。

孟阙以前受金老书中对慕容复的描写影响,一直以为这“北盖聂,南荆轲”中“南荆轲”也是徒有其表,但今日一见,已知此人盛名之下绝非等闲,不由得加上了十二分小心。

只见荆轲目视剑尖,似乎并没有看他,孟阙心中更加没底,他乃是半路出家误打误撞的“高手”,对剑道几乎全无了解,实不知荆轲会如何发招,正想先下手为强,忽听头顶上传来一声清啸,随即有一人道:“那荆轲休要猖狂,你要挑战我家梦郎,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众人都是一惊,扭头看去,只见房檐上站着一个绝美的绿意女郎,当真是风华绝代,比星怜和荆芸儿也毫不逊色,但是……但是却怎么看都有点别扭——腰有点粗,胸有点平,脸上线条有点硬……

“伪娘!”

“龙阳君”

孟阙和星怜同时惊呼,叫“伪娘”的是孟阙,而叫“龙阳君”的星怜。

此时龙阳君已经从房上飘身而下,先对着星怜躬身深施一礼,又对着孟阙道了个万福,道:“梦郎,你可想死奴家了。”

孟阙立刻汗毛直竖,退了一步,龙阳君见状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正欲开口说话,却听星怜道:“龙阳君,你找到锦屏姐姐了吗?”

龙阳君长叹一声,道:“哪里找到了,我走了很多地方也没见到公主的踪迹,想着她和星怜公主是好朋友,而她的梦郎也在韩国,只怕她也来了,因此到这里找找她,梦郎,她在这里吗?”

他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孟阙说的,语音娇媚诱人,虽是男子声音,但不仅不显古怪,反而更别有一种低沉悦耳的魅力,孟阙也不得不承认这龙阳君的确是个尤物,而且对自己情意非浅,但自己绝非背背山,却绝不能消受他的“美人”恩。他到自己府中来找魏锦屏,多半是明知不可能在,却借故来看自己,于是正色道:“锦屏公主被我当众辱骂,安能轻易原谅我,她怎会来我这里,龙阳君殿下是‘想错了’。”

他特意加重了“想错了”三字的语气,自是语带双关,让龙阳君绝了“背背山”的妄想,龙阳君如何听不出来,语带幽怨的道:“女孩子家的心思,‘梦郎’你又如何能猜得透?”

孟阙不再答话,只当听不懂他的意思,只见龙阳君又转身对着荆轲傲然一笑,道:“荆轲少侠,人言你挑战天下高手,未尝一败,何乃独不挑战我龙阳君乎,莫非我龙阳君还不配做你的对手吗?”说这话时龙阳君气概豪迈潇洒之极,虽穿着女装,但那一份男儿豪情仍然让人望着心折。

孟阙暗道:“这龙阳君只怕是个有点两面性格的人。”

却见荆轲对着龙阳君轻蔑的一笑,道:“我向来只向‘男人’挑战。”

龙阳君大怒,“柳眉”竖起,随即幽幽一笑,道:“男人有什么好,哪像女儿家是钟天地灵秀而生,我只恨我生为男子,也罢,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龙阳君‘怡红快绿剑’的厉害!”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宝剑,但见彩光流动,却是一面花朵般红,一面绿叶般绿。

孟阙正然奇怪这把剑的色彩之“丰富”,暗道莫非是两面镀了不同的颜色,忽见龙阳君双手一分,一把剑已一分为二,却是红绿两把剑。

荆轲却是听说过这龙阳君的“怡红快绿剑”和他的“绛洞花主剑法”和“柳翠三分剑法”的,并且知道他的“怡红快绿剑”虽是双剑,但他却很少分开使用,足见龙阳君今天也是全力以赴。

荆轲于是仍然目视剑尖,一颗心活泼泼的无所不应,道:“就请龙阳君殿下先发招吧。”语气中已再无半分轻视。

龙阳君粲然一笑,右手红剑一剑刺出,数十朵剑花涌动,直如百花盛开,荆轲却不为所动,果见龙阳君左手绿剑“嗤”的一声后发先至,直奔荆轲面门,荆轲仍是不理他右手红剑,将手中“映日惊风剑”一抖,来架龙阳君的绿剑,哪知龙阳君的绿剑并不与他的剑相碰,一抖手已然变招奔他的肩头,荆轲一晃手返削龙阳君的手腕,龙阳君手腕一沉躲过这剑,然后刺向荆轲肋下,谁知没等荆轲变招拦挡,绿剑已脱手飞出,荆轲下盘不动,腰肋一晃已然躲过,此时红剑数十朵剑花已到,将荆轲全身笼罩住。

龙阳君的右手红剑来势并不慢,之所以在绿剑三招之后才到,却是因为绿剑太快,每招都只使了三分之一就变招,这正是“柳翠三分剑”的精义。

至于红剑的数十朵剑花当然只有更快的剑势才能做到,却是数十“虚”而一“实”,而这“一实”也随时可变为“一虚”,“数十虚”也可随时变为“任一实”。

好个荆轲,一声清啸中剑光暴涨,看似极笨拙的一剑刺出,却正刺在红剑的破绽处,红剑数十朵剑花立散,但就在此时,绿剑忽然凭空回转,竟如“仙家飞剑”一般刺向荆轲的后心,荆轲不得已回剑自救,龙阳君红剑剑花复起,又已攻到。

于是荆轲一柄剑前遮后挡,身形滴溜溜乱转,与龙阳君战在一起。

两人剑气激荡,树上黄叶纷纷落下,但尚未落到两人身上,又已被剑气搅得粉碎,复被剑气所带,如金黄色的雾气般围着两人的剑影身影旋转……

孟阙看了一会儿就发现,龙阳君的右手红剑使得花团锦簇,剑花缤纷,而左手成剑指,指引着绿剑如飞空灵蛇,矫骁灵动。

这绿剑和红剑所使的恰好是两路不同的剑招,而绿剑恰好填补了红剑的所有破绽,如此“双剑合璧”下竟是天衣无缝,更兼其快如电,直将荆轲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孟阙暗道,这龙阳君以“剑指”操纵绿剑,凌空飞舞,显然也是一种极高明的“气功剑法”,而他好像还会双手互搏,据金大神说,只有毫无心机的人才能“双手互博”,这龙阳君听说辩才无碍,又会领军作战,怎能毫无心机,莫非与他的双重性格有关。

他这样想着,不免对战场上的对战情形有点疏忽,忽听荆芸儿一声惊叫,孟阙凝神一看,只见荆轲的身上现出了一点红色的血影,已然受伤,他正要喊住龙阳君适可而止,忽听一声琴响,乐声悠扬悦耳,循声一望,却见高渐离不知何时已然跪坐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面前摆着他那张琴,具体说是一种叫“筑”的乐器,有十三根弦,他正然一手按弦,一手用竹尺击弦发声。

乐音如高山流水,又如阳春白雪,而随着乐音,荆轲的剑法已变,但见他身法若进若退,若往若还,剑招若伸若缩,若击若挡,当真是人似行云,剑如流水,再不象先前那样缚手缚脚,动辄得咎的摸样。更奇的是双眼目光飘忽,竟似既不看人,也不看剑。

孟阙见此情形,心中灵光一闪,乃吟道:“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

但听“铮”的一声,高渐离的筑已断了一根弦,而荆轲剑招随之一滞,又听“叮”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被击断了,随即龙阳君已跳出圈外,道:“承让。”

孟阙注目一看,但见荆轲的发簪已断,龙阳君却是手下容情了,不然只怕荆轲性命已然不在。

谁知荆轲也傲然一笑,道:“龙阳君不妨摸摸自己的耳朵。”

龙阳君闻言用手一摸,才知他的两只耳环都已经被从中削断,但却不曾落下,他身为男人而带耳环,在这时代极为罕见,他也常以此自矜,本来对耳环被“伤”十分恼怒,但一想到荆轲的剑术如此高明,如果不是“伤”耳环而是“伤”自己,只怕自己已是命丧多时了,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人各自悚惧,却听高渐离忽道:“梦郎如何知道这‘官止神欲’神功。”

孟阙自作聪明的道:“这不是‘庄子’所创的神功吗?庄子大师于其书中早已写到,但世人不悟尔。”言罢颇为自得。

谁知高渐离摇了摇头,道:“庄子大师不会武功。”

孟阙道:“庄子不会武功?嗯,这也在情理之中。啊,是了,我想起来了,这段记载出自《养生主》,说的是一个杀牛的庖丁,杀牛的技术如何高明,想必那位庖丁才是一位绝顶高手,庄子说的是他的武功,多半两人相识,还关系不错……”

他说到这里,自觉有点难以自圆其说,却住了口。

却听高渐离接着道:“这庖丁的确是一位绝顶高手,当年号称‘天刀’的,只因他对人总是自称庖丁,反倒无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了。他与庄子也的确是好朋友,至于庄子大师,有人说他不会武功,但也有人说他内功已达绝顶境界,因此一举手一投足皆可使出随心所欲的极高明招数,因此他与任何高手交手都没有败过,但他恬退谦和,出手适可而止,倒也从没胜过,又因他极少出手,所以武林中知道他会武的人不多,唉,传闻种种,庄子大师离世已数十年,却是无人知道具体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鬼谷子前辈本是我的太师祖,但已失踪百年,他这一派武功中的上乘功夫也因此失传了。传闻他最著名的武功有三种,一种是内功,号曰‘建木神功’,具体是怎样一种神功,无人得知,另有一套轻功,曰‘动雾徐步’,再有一套武功就是‘官止神欲’神功,有人说是掌法,有人说是剑法,却不知具体是何等武功。我原是这一代鬼谷弟子中武功最强者,但后来因遭人暗算,受了无法治愈的内伤,武功大减,从此再少出手。但我也因此而得以深思武功精要。我于一年多前,偶观庄子大师之书,读到这段‘庖丁解牛’的文字时忽有所悟,于是邀至交好友荆轲贤弟一起觅地潜修。我二人苦思一年,才悟出了这‘庖丁解牛’神功的诀窍,我因内伤之故,已不能修此神功,于是由荆轲贤弟亲身修习,而我以所悟的乐音相助,又穷数月之功,方始成功。盖荆贤弟原非我门中之人,我本不当传他武功,但此神功是我二人自悟,只不过暗合‘官止神欲’神功而已,这却于门规无碍。”

高渐离说到这里时目视孟阙,显是怀疑孟阙和鬼谷派有甚关联。

孟阙见状忙点头称是,为显示自己确实与鬼谷派无关,纯属瞎猜到的他的武功要诀,于是又道:“这‘动雾徐步’轻功倒与宋玉老先生《神女赋》中的‘动雾以徐步兮,拂声之姗姗’有些相通之处,想必要诀是个‘徐’字,即不论步法快慢,都应有个闲庭信步的雅态。想来世间上乘智慧原本相通,宋玉老先生虽不会武功,但也能写出类似绝世武功的句子来,嗯,不知这‘神女’是否也是鬼谷派的一位绝世高手呢?”

他这话一出口,只见高渐离的目光又一闪动,似乎对自己的话颇有所感。

果听高渐离又长叹了一声,道:“太师祖们的事,本派中人却不敢多问。”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道:“我闻梦郎自称是我太师叔祖‘剑纯洁的女孩’的弟子,要果真如此,梦郎却是我‘西瑶派’门中的长辈了。”说这话时他目光中明显流露出不相信之意。

孟阙暗道,原来是“西瑶派”,与“逍遥派”差一个字音,这鬼谷派与“剑纯洁的女孩”派,包括“武尊圣母”派怕都是“西瑶派”的分支,他不愿占高渐离的便宜,忙道:“哪里,哪里,‘肩膀齐,论弟兄’,何况高兄年纪还比我大,我当称你一声大哥的,派中长辈实不敢当。”

谁知高渐离却不领他这个情,又道:“我太师叔祖向来不收男弟子,况且她的武功也只有纯阴纯洁的女孩才能练习,梦郎既非女子,又非纯洁的女孩,如何能是她老人家的弟子?况我刚才提到‘西瑶派’时梦郎神色中明显不知此派,我西瑶派世间知之者原本不多,但梦郎既自称我太师叔祖‘剑纯洁的女孩’弟子,如何能不知西瑶派,我门派中对假冒我派高人弟子招摇撞骗者向来是严惩不贷的。”

孟阙尚未答话,忽见荆轲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又已射来,他知荆轲虽与龙阳君打了个平手,但并未放弃对自己的挑战之心,今日若不露一手,只怕这荆轲就会让自己永无宁日,何况还有个高渐离,于是傲然一笑道:“想我师父神仙姐姐武功已达化境,又岂不知阴阳二气相克相生之理,她纵一身练阴阳两种内功又有什么稀奇,我虽不是纯阴纯洁的女孩,但我却是纯阳处,那个,纯阳男子,我用纯阳正气练成的剑芒又有何不对?众位且请移步到庭院之角,我就拿这棵大树练练‘纯阳剑芒’!”

众人听他说的郑重,都闪开了身,孟阙先前于龙阳君和荆轲比武时也离开了那棵大树下,此时却又走到树前。

那大树高有二十几米,单没分叉的主玩儿也有七八米高,孟阙高擎巨斧,大喝一声,斧头前端顿时暴涨出一条高近八米,宽有尺余的长刀型“斧气刃”,虽然此时没有雷电助威,刀身不亮,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子,但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孟阙紧接着又大吼一声,一斧劈出,但听惊天动地一声响亮,将大树从主玩儿最上端的分叉处一直到根部一劈两半,孟阙急退身形间,两半树玩儿带着各自的巨大树冠部分已轰然倒地,落叶从两侧如逆飞的急雨般冲天而起,彼此交汇,随即漫天飞洒。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高渐离已看出孟阙的内力霸道有余,纯粹不足,绝非纯阳正气,而斧子上所生的所谓“纯阳剑芒”更与太师叔祖的“剑芒”不是一回事,但自己就算在没受内伤前,内力也绝不能望其项背,至于其武功是否和太师叔祖有关,却也难以判断。而荆轲更加面如死灰,龙阳君也矫舌不下。

他三人却不知,孟阙这“斧气刃”极耗内力,如果不是在“魔化”状态时,孟阙绝难连续使出十招“斧气刃”。而高渐离不算,如荆轲(有高渐离乐声帮助的状态下)和龙阳君这等自幼习武,一步步按部就班练成的绝顶高手,只要先用小巧腾挪的招数躲过孟阙的十招“斧气刃”,再和他抢攻,多半都能胜了他,但孟阙的“斧气刃”刚猛绝伦,先在威势上就会压住对手,使对手的心理受到影响,能否在最初十招发挥出全部的小巧功夫却也难说,因此武功一道,除非彼此相差极远,否则真要说谁一定能胜过谁,却也未免过于绝对。

孟阙劈完巨树,转过身来,只见龙阳君和星怜一起走到他身前,一左一右为他拂去身上的落叶,孟阙但觉左半边身子寒毛直竖(龙阳君),右半边身子温暖舒泰(星怜),倒也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荆轲和高渐离也已走到他身前,二人都对孟阙深施一礼,荆轲道:“今日方信梦郎武功果然无敌于天下,胜我荆轲远矣,从此世间再无‘南荆轲’之名!”

说罢,也不待孟阙答话,更不理睬荆芸儿,转身便走,高渐离道声告辞,也相随而去。

荆芸儿在后高喊哥哥,荆轲却并不停步,孟阙情急智生,忽道:“颛顼盟近来诸事如何?”

这一句话果然起了作用,高渐离和荆轲同时停住脚步,两人返身回来,荆轲目有怀疑之色,而高渐离则显的十分紧张,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来前曾听闻梦郎与九十六洞蛮族,一百七十水寨合作对抗东海群夷。莫非这些人违背了‘圣母宫’的规矩,竟将‘颛顼盟’的秘密告诉了你?”

孟阙道:“圣母宫可有明文规定不能泄露‘颛顼盟’之事?”

高渐离道:“那倒没有,但私自泄露者仍然只能‘死‘!”

孟阙道:“不知我用‘传音搜魂大法’诱骗出来的消息算不算他们私自泄露?”

“‘颛顼搜魂大法’?你连这也知道,你究竟师承何人?”高渐离惊讶之极的道。

孟阙闻言已经猜出,自己虽然是随意蒙了个“传音搜魂大法”,但这高渐离心情激荡之下只注意了“搜魂大法”四个字,以致误会为他们门派内秘传的“颛顼搜魂大法”,看来这“颛顼搜魂大法”也是催眠术一类的功夫,多半还是当年的穿越者前辈荀宇雄大队留下的,但也一定经过了改进和提高。

孟阙原是从荆轲后来的“刺客”身份突然想到了“颛顼盟”,但此刻看荆轲的神态多半是对“颛顼盟’也所知不多,很可能是刚有所接触,尚未入盟,而高渐离则必是“颛顼盟”中人无疑。

孟阙当然对“颛顼盟”知之更少,但他深明当手中无牌时越留给对方神秘感越好,于是对高渐离的话笑而不答。

高渐离见孟阙莫测高深的样子,实摸不清他的路数,不知他是故作高深,还是因守“盟”内的规矩而不愿多谈,需知“颛顼盟”内的成员聚会时都是带着面罩的,就是私下彼此熟识,在盟内聚会时也不可表现出来。至于私下交往,却是越少谈盟内之事越好,“颛顼盟”是个既松散又严密的组织,平时盟内无事时,对成员的所作所为并无明显约束,只是做好本职工作就好,而本职工作并不繁重,故此盟内人员自由度较大。他此时见孟阙不再多谈“颛顼盟”之事,倒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于是两人对视无言,互相揣摩对方底细,孟阙知道自己心中无底,再这样对看下去只怕要露馅,于是道:“院内风凉,何不到室内奉茶?”

荆轲原本被孟阙的武功所震慑刺激,自觉是来此讨了个没趣,因此才无言而走,但此刻孟阙和高渐离一番对话,他虽也对“颛顼盟”所知有限,但刚才急于离开的气氛和情绪却被打断了,又见高渐离有进屋之意,而他与荆芸儿兄妹多年未见,焉有不想之理,于是在孟阙的相让下也随高渐离等众人进入室内。

孟阙奉上清茶,众人对饮。荆芸儿小燕一般围着哥哥转,荆轲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众人又闲谈了几句,孟阙见气氛不错,正好继续“加温”,于是叫上酒菜,大家边喝边唠。

武林中人大多豪迈,即便如高渐离般老成之人,几爵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于是众人越喝越亲热,颇有相见恨晚之意。龙阳君和荆轲更是不打不相识,颇为投缘。

于是孟阙充分认识了龙阳君的两面性格,只见他周旋于自己与荆轲之间,忽而豪气冲天,忽而柔情似水。

众人也颇为惊诧加有几分好笑,荆轲却对龙阳君的女儿态完全自动过滤,只觉得那是另一个人,而他所结交的是豪气玩儿云,武功绝顶的龙阳君,倒颇有成为生死之交的趋势。孟阙本以为两人会上演一出结拜的好戏,谁知二人皆无此意,看来朋友相交贵在实质,倒也不必拘于形式。

孟阙有时会想,这龙阳君的双重性格固然有可能是天生如此,但也未必不与后天经历有关,他本想问问,但想到这一定涉及隐私,一但深谈,将大幅度拉近两人的距离,这对于深恐惹下“断背情缘”的孟阙而言是不能接受的,于是只得作罢。

荆轲和高渐离在孟府住了三天,随即二人告辞,走时已和孟阙如好朋友般无异了,荆轲嘱托孟阙好好照顾她妹妹,言道自己游行江湖,居无定所,却是在一个地方久居不惯的,也不愿为任何官府中人效力。

孟阙知他不愿依附自己,但想到他日后为“太子丹”刺秦王,不知算不算为某一个官府效力,或者还是为了某种“义气”,但这毕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自己现在倒也无须泄露“天机”。

荆轲走后的第二天龙阳君也接着告辞,他这几天虽对孟阙暗示不断,但并未有过分举动,孟阙在无法消受他的“美人恩”之余,也把他当做了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本想挽留,但又恐他借故不走,或有什么误会,因此这挽留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星怜和荆芸儿冰雪聪明,自也明白孟阙的意思,于是龙阳君走时,竟无人说一句挽留的客气话。

那一刻,龙阳君先是有几分幽怨的看了孟阙一眼,然后忽然洒然一笑,云淡风轻的转过身,带着谜一样的性格和谜一样的身世飘然离去了,倒也让孟阙颇生感慨。

龙阳君走后不久,李远来了,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欢喜。

孟阙问起匈奴之事,李远详细道来,孟阙才知,原来头曼进攻秦国之前,曾想拉上李远和吕猛二人一起行动,但二人深受孟阙“华夏民族认同感”的影响,拒不参战,甚至想办法要给秦国通风报信。于是头曼一怒之下,下令擒获二人和他们手下的二十几个华夏战士。至于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匈奴亲兵原是头曼和鸣镝火先的同族亲兵,关键时刻却是不服李远和吕猛管的,而在擒获二人这件事上头曼和鸣镝火先无疑达成了一定默切。所以那些匈奴兵也一起发难,李远等华夏人被轻松拿下,但显然头曼留了余地,所有人都只是受伤,而未被杀死。

等到头曼从秦国边境撤兵后,将二人都放了出来,告知二人孟阙要求他二人中派一人去见孟阙。

两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由李远回来,并且就呆在孟阙身边,助他行事而暂不回匈奴了。

孟阙知道之所以是李远回来,自是因为李远功夫远在吕猛之上的原因,又问他为何现在才到,李远言道,他方到赵国,他兄弟李信就来信说家中老父病重,要他回去看一眼,结果他回到秦国的家中之后才发现是兄弟撒谎,原来老父无事,是李信想要让他留在秦国效力,但李远已下定决心跟随孟阙,所以想办法逃出了秦国,来到韩国。

孟阙见李远说的轻描淡写,但料想其中情况必极凶险艰危,自己得有这样的生死弟兄,当真是三生有幸了。

这之后不久,黄药,伊里沁,和丫鬟淡雨也来了,至于黄薇则没来,原因一是她乃春申君之女,身份特殊,在没正式嫁给孟阙之前,不宜离开楚国,二是她在楚国还有孟阙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随时监视黑龟寿等人的动静,以便知道他们出发去圣母宫的大致日期。

转眼又到了第二年初夏,孟阙这大半年来政绩斐然,举韩国而多好评。这当然与韩王然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中间经过几起不大不小的政坛风波,都在韩王然的一力支持下安然化解了。但孟阙对自己在外交上的成绩却极不满意,因为他的“三晋联盟”计划失败了。

孟阙原本是打算把韩赵魏三国再联结成一个紧密的联盟,从而实现如当初晋国般的强大规模,那样就较易和秦国抗衡了。

三国以前当然也有过联盟,但早就名存实亡了。孟阙打算再重新订立一个盟约,没想到却遭打了巨大的阻力。

阻力首先来自赵国,赵王偃并非昏君,当然知道眼下赵国最强,三家联盟对赵国有利,但他却强烈要求孟阙必须先回到赵国执政,否则联盟免谈。

赵王偃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孟阙的威望已天下震动,人皆道他在哪国哪国必强盛,那如果三家联盟,而孟阙不回赵国,赵国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赵王这回终于想通了,派密使告诉孟阙说,一旦孟阙回到赵国,立刻赋予实权,总揽朝政,以图复兴大赵。

至于魏国,意思差不多,魏王增的书呆子气已减了很多,何况他手下谋臣也为他分析了联盟利弊。

而韩王然见此情形,当然更加倚重孟阙,若非有在魏国国宴上孟阙当众拒绝魏王增婚约的例子,他几乎要强迫孟阙和星怜结婚了。

孟阙当然知道,自己“相赵”是最好的选择,就算韩魏两家不同意三晋联盟,以赵国的国力徐图发展,也终有一日能抗衡秦国,但自己在韩国的改革方见成效,基础未牢,一旦自己离开,在旧势力反扑下,只怕会前功尽弃。而且韩国国小有国小的好处,所谓船小好调头,在韩国改革是最容易的,如果在最容易的国家都还没有改革彻底,就妄自离开,到赵国在重新做起,未免有些事半功倍。所以,他暂时不打算离开韩国,总觉得得等韩国的改革不可逆转时或至少自己再多积累些经验才能再走。

于是因他不愿离开韩国,三晋联盟最终还是没有达成。

孟阙当然不愿离开韩国,但有时离开一段时间却是必须的,这个必须就是黄薇终于来了消息,确定了黑龟寿等人出发去圣母宫的大致日期,于是孟阙计算行程,准备出发去楚国君山金龟寨。

正是那好事多磨,正在此时,忽然有使者从赵国带来消息,秦国起六十五万大军,打算兵分两路,攻打赵国,如今正在厉兵秣马,不日开战。对这个消息孟阙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秦国报复赵国是一定会的,但没想到这么快,他以为秦国大战之后怎么也得休整一年,也就是明年才会发兵,不料竟这么快就出兵了,看来秦国也是急不可待啊。

赵王写了亲笔信,要求孟阙速返赵国,主持抗秦大计,韩王然没有理由挽留,而孟阙当此国仇家恨之时,不得已只得以国仇为先,再次拖延了找姐姐之期,决定即日启程回赵国。

赵王偃还一并提出向韩国订购新式弩车十架,要求和孟阙一起离韩。这弩车韩国以前是绝不外卖的,但赵王偃也是聪明人,想着孟阙既相韩,多半能通融。果然孟阙亲自向韩王然请求同意把弩车卖给赵国,韩王然情面难却,只得答应了。而此时的韩弩也终于向导弹迈进了一大步——火药的爆炸功能终于被试制出来了。

在这炸药试制成功之初,孟阙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因为他已想到,只怕这炸药要首先被用于内战中了,还是星怜的话安慰了他,星怜道,如果有一种武器,能在不太明显加大战争中杀伤效果的情况下,而起到威慑作用,从而加速统一战争的脚步,而使千百万生灵早日结束战乱之苦,不也是好事吗?

孟阙认同了这一点,因为他发现这种火药的威力还很有限,在这动辄斩首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列国纷争中,它所造成的伤亡只能算领头,但如果能善用它,无论是攻打坚固的城墙,还是在战场上起威慑作用,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和巨大的震慑作用。

秦兵当然不会一听见火药爆炸转身就跑,但人对未知事物都有畏惧心理,这必然影响战力的发挥,只要做好技术保密,完全可以在秦国学会这种技术之前,通过几场有火药助阵的大规模的战争来削弱秦国,从而为赵国迅速一统天下做好准备。

于是孟阙带着十架韩弩离开了韩国,奔赴赵国,而韩王然以替孟阙照顾家眷为由,将星怜,伊里沁,黄药和淡雨都留在了韩国,李斯也被以工作脱不开身为由留住。孟阙自然知道韩王然还想让他回韩国,但眼下救赵为重,至于日后回不回韩国,却只好暂时不去想了。

孟阙到邯郸时秦国已攻入赵境,孟阙临危受命,一切仪式从简,赵王偃封孟阙为大将军,领军三十万抵抗秦兵。

这三十万人已是孟阙此时所能动用的全部兵力,赵国历史上人口最高峰时曾达到三百五十万人,但战乱频仍,导致人口不断减少,特别是长平之战和之后的邯郸保卫战,对赵国的精壮人口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这些精壮人口的丧失还代表着一个家庭中主要劳动力的丧失,这无疑又会间接造成人口减员,因此到这个时候,赵国全国人口已不足二百万。

虽进行了全民总动员,除去各座城池不得不留的极少量军队,也只初步凑出四十万兵力,其中有十万由李牧率领,兵分三处,分别防备燕国,齐国,和反复无常的匈奴。

尤其是齐国,这可以说完全是赵王偃自己找的麻烦,他认为五国合纵时之所以没有给秦国更大打击,完全是因为齐国没有参与合纵的原因(他自动忽略了和自己为敌的燕国),因此乘“大胜”之威,攻取了齐国的饶安,虽然赵国从此有了自己的出海口,但因此而得罪了齐国,却也是得不偿失。这乃是赵王偃在赴完魏国国宴回国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知是否是因为在酒宴上喝的太多,头脑一热临时想出的主意。

李牧不能和孟阙协同作战,孟阙独立应付秦国两路进攻,压力就更大了。

秦国这次的出兵有一定的突然性,当赵国到韩国请孟阙回国的使者刚离开邯郸时,秦国就出兵了。

秦国的两路兵马一路为主力,有四十五万人,由老将蒙鹜率领,此时已攻下赵国的“龙”,“孤”两地,正进攻庆都。这一路的战役目标除了进攻邯郸外还有隔断李牧回师增援邯郸的目的。

另一路由秦国公子长安君成蛟率领,预期从上党的屯留出发,直接进攻邯郸,这一路有二十万兵马,包括李信的十万马步军,和长安君亲领的十万步兵。

据说这一路之所以由长安君率领,一是由于长安君和秦王政当年一起都在赵国做过人质,比较熟悉赵国地理,二来,这次秦国出兵乃是秦王政和王翦两人合力促成的。

吕不韦原打算明年再出兵,但王翦以为赵国发展太快,越早兴兵打击她越好,而秦王政更要御驾亲征,吕不韦以万乘之尊不可亲涉险地为由好歹劝住了他,于是秦王政退一步要求由自己的弟弟去,大概这也算某种替代感吧。

赵国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五万马军,之所以有这么多良马,是因为匈奴不但自己卖马给赵国,还从邻国月氏那里贩马给赵国。这些马军中有十万骑兵和十五万骑马步兵。

孟阙手头的三十万兵马中有骑兵九万,骑马步兵十五万(李牧只留了一万骑兵做机动力量),步兵六万。

孟阙本来想留三万步兵守邯郸,然后让司马尚带十万骑马步兵抵挡成蛟,自己带九万骑兵,五万骑马步兵,和后续部队三万步兵迎击蒙鹜,但赵王偃定要留下五万骑马步兵保卫邯郸,至于为何要留机动性极强的骑马步保卫邯郸,而不是纯粹的步兵,孟阙问过赵王偃,他却拒不回答,孟阙心知他有万不得已就逃跑的意思,孟阙领军在外,自也不能时时看着他,只得叮嘱了他几句什么大王一身系国家之安危,当坚守城池的话,然后就凭赵王偃自己的了。

于是孟阙带领由东郭郎直接指挥的九万骑兵和由左将军扈辄率领的六万步兵亲自去迎战蒙鹜,孟阙骑兵马快在前先走,扈辄带六万步兵携带十架韩弩在后为援,而司马尚带十万骑马步兵去迎战长安君和李信。

屯留,秦军驻地。

李信心急火燎的再次来到长安君的大帐,急急行礼后,道:“殿下,我们应该急速出兵攻取邯郸了!”

长安君年仅16岁,倒是一脸少年老成的摸样,不过他现在显得有点气急败坏,他道:“怎么,还是你那翻来覆去都是一套的说辞,什么你带骑兵先行做前锋,我带步兵随后偷袭邯郸什么的,不可行,绝不可行!”

李信耐着性子再次解释道:“殿下,是这样的,我先带骑兵奔袭邯郸,赵国的骑马步兵定然前来拦截,虽然他有十万人,我只有五万五千,但我依然可以和他周旋一番。殿下将剩下的十四万五千万步兵再兵分两路,一路于白天进攻邯郸,多带旌旗,四万五千人假充十四万五千人,赵国骑马步兵必然分兵来拦截,而我的骑兵也将分兵来助战。到时这四万余人扎住营寨,只用强弓硬弩对抗赵国的骑马步兵,让他分不清虚实。而殿下亲率十万步兵,于夜间悄悄行动,夜袭邯郸……”

“好啦!”长安君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道:“我说过多少遍了,赵国的骑马步兵最善于夜袭,夜袭咸阳就是一个例子,若非我王兄临危出手,击伤孟阙,震住了形势,咸阳早已陷落了,那邯郸如何会不防备我等夜袭,我等若去,不过自投罗网而已。此计绝不可行,绝不可行!”

李信还要说什么,长安君挥了挥手,道:“孤累了,你且下去吧,让孤休息。”

待孟阙的骑兵行到曲逆城时,蒙鹜已经攻下了庆都,知孟阙已到曲逆,再攻曲逆城池已不易,于是将军队集结在曲逆西南的都山脚下,另派四万军队驻扎在都山之北的尧山上,既是占领战略制高点,也是策应都山大营。

孟阙来到蒙鹜军前时正是下午,于是扎下营寨,准备晚饭。

孟阙带亲兵在营前看蒙鹜的大寨,只见是围着都山扎营,这都山方圆也就一百多米的样子,也就是说大概是现代零点一平方公里左右,山也不高,一百多米吧。这都山实在太小太矮,所以蒙鹜竟未在山上留兵。

孟阙看了一会儿,营中开饭了,而对面营中竟也差不多同时开饭了,两军相距虽远,孟阙还是大声喊了一句道:“秦军兄弟们,一日三餐怎么样啊,你们可得感谢我的‘发明’啊!”赵军一阵哄笑,秦军中竟也远远传来一阵哄笑,于是这一触即发的大战平添了几分轻松。

饭毕孟阙从容休息,蒙鹜夜间倒也未曾来偷营劫寨。

于是第二天两军各出营寨,摆开阵势。

孟阙见对方背靠着都山一层层摆开共数十个方阵,每个方阵有一万多人,而每个方阵内都是三人一组,这编组以前倒没看到过。

只见这三人中有一人比另外两人都高大些,手持大盾,这大盾蒙着生牛皮,足可将三人都大致罩住,而另两人一人持极长的长矛,怕不有六七米长,一人是弓箭手。

持盾者和持矛者都披皮甲,而弓箭手穿战袍,长矛和弓箭在大盾之间的空隙里探出。

孟阙的骑兵都有骑枪,但骑枪只有不到四米长,另有马刀,以及弓箭两样武器,面对着秦军的新式步兵编组不禁有点怵头。

到此时,已不能怯阵,于是孟阙下令骑兵先派一万人做试探性冲锋。

于是一万骑兵先成散开队形蜂拥冲到秦军阵前,万箭齐发,而秦军也是弓箭齐发,双方的箭雨在半空交织,发出急风刮过树梢般的锐啸之声。但赵军的箭枝大部分都被秦军的盾牌挡住了。

秦军的长矛从盾牌的边缘伸出着,但两军并没有比一下是否谁的枪更长,就更有威力的机会,因为赵军一冲到秦军跟前,就自动从秦军阵前绕回去了。这些战马对于前方尖锐的长矛有本能的恐惧,他们会本能的回避,是不会主动再向前冲的。

骑兵对付步兵,一般都是先用弓箭摧毁对方的斗志和阵型,然后再乘乱冲锋,对于队形阵势严整的步兵,骑兵如果贸然冲锋,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于是孟阙除了本阵留下一万骑兵外,将其余七万人都派了出去,和原来的一万开始冲锋的人一起,从四面以每次一面一万人的方式,八万人轮番对秦军进行骚扰式射箭。

秦军只能被动防御,因为追是追不上的。

蒙鹜之所以背靠都山扎营,也是为了让后背没有空隙,这样只要防备正面就行了,可以保证赵军攻不破他的阵势。

但是秦军也只能这样固守阵地,因为一旦离开背靠的山地,就会把后背暴露出来,被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所乘。

当然步步为营的缓缓前进,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但一来那样进军速度就太慢了,二来,蒙鹜现在对是否继续进军也已经完全没了底,因为据探马发回来的信息,长安君一直驻军屯留,竟不向赵境进军一步,蒙鹜已成孤军深入之势,他现在是进退两难了。

屯留,秦军驻地。

李信在自己的军帐内一圈又一圈的来回走着,呼吸急促,双眼发红,不住自言自语,道:“只要夜袭邯郸成功,孟阙那小竖子定要回师救援,蒙将军从后尾随进攻,就算追不上他的骑兵,也可以一路势如破竹,两路合兵,邯郸可下啊,邯郸可下啊!可长安君这无知小儿,胆小如鼠,竟不敢出兵,大王啊,枉你雄才大略,虎视天下,怎么会这么相信你的弟弟?你的弟弟又怎么和你相差如此之远,简直不像一个爹生的……”

说到这里,李信忽然想起了那个有关秦王政身世的谣言,连自语也不敢了,可他仍然不甘心就这样固守屯留,按兵不动,于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忽然冒上了心头,“夺虎符,自掌兵权!长安君是大王之弟,当然不可伤害于他,但我可以暂时囚禁他!”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冒上来,李信心中既高兴又感到有点害怕,他不断的反复安慰着自己,只要攻下邯郸,立下不世奇功,自己囚禁长安君也就算不得什么罪过了,那时只有巨大的荣耀和封赏……

就在此时,忽有人到帐内禀报道:“长安君有令,请大王到帅帐中议事。”

李信心中一喜,莫非长安君终于想通了,要出兵了,不然这么久他都从未主动招呼过自己去议事,这次议事不是出兵又会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信长出了一口气,他是职业军人,不是政治家,服从命令是他铭刻骨髓的信条,要他囚禁长安君,自夺军权,虽然想想可以,真要做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心理障碍要克服的。如果长安君自己想通了,他真要谢天谢地了。

司马尚军中。

“什么,王上令我等再派五万骑马步兵回去守邯郸……”

“这怎么行,虽说秦军一直没有动静,但安知不是蓄势待发,或者有什么阴谋诡计……”

……

众将士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司马尚刚才宣布的赵王命令。

司马尚坐在帅案之后,手抚长髯,一时没有说话,司马尚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他面如冠玉,长的十分年轻,看起来也不过三十许人,颌下三绺长髯,十分俊逸。

他听得帐内众将议论之声已渐渐平息,但仍人人都有愤愤不平之色,显然对赵王偃如此胆小如鼠,十分不满。

司马尚忽然从帅案后缓缓站起,走到大帐中央,对众将做了个罗圈揖,众将不解其意,面面相觑,都忘了回礼,却见司马尚忽然一把撕开自己的左臂衣袖,然后抽出佩剑在臂上一割,鲜血已涔涔滴下。

在众将惊愕的目光和议论声中,司马尚慨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邯郸城内原有守军三万,在加上五万骑马步兵,已有八万兵马,更有数十万邯郸百姓,我邯郸百姓皆英雄也,当年长平战败,邯郸被围……”

他一提到“长平之战”,帐内众将立刻俱都群情激奋,嗡声四起。

司马尚待声音稍息,又道:“当年邯郸保卫战,在那等艰危之极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十万守军和数十万百姓保卫邯郸而已,而邯郸终未陷落,故今日也不会陷落!现在第二波全民动员的兵力仍在向邯郸集结,短时间内邯郸将再添二十余万雄兵,当真是固若金汤,全无可虑之处。但孟将军处,却胜负实难逆料,蒙鹜有四十五万大军,皆百战之师,而孟将军只有十五万人,孟将军虽善战,又有雕鞍骑兵天下无敌,但秦军有备而来,焉知没有对抗骑兵之策?

我之意,不但我骑马步兵不增援邯郸,还要把即将增援到邯郸的二十万兵马调往他处……”

他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帐内众将,众将鸦雀无声,只有俱都稍显急促的呼吸声配合着司马尚手臂上仍在不断滴落的血迹。

众将见惯鲜血,倒对司马尚臂上的“小小”伤口无甚惊异,但都知这代表着某种仪式和决心,因此都预感到司马尚要做出极重大而又惊人的决定,无不凝神而听,有的人已经热血沸腾。

只听司马尚接着又道:“二十年前,秦国动员百余万雄兵打败了我大赵四十五万大军,其中有四十万被坑杀,此仇此恨,安能不报,如今天道好还,蒙鹜孤军深入,亦是四十五万人集结在都山,我之意先调骑马步兵之五万人,驰援孟将军,另调三万人于邯郸周边拦截来驰援的兵员,再集结二十万兵力,如此我大赵兵力亦四十余万矣,当于蒙鹜相当。

当年秦兵三倍于我,战死三十万人才胜我赵军,而我赵军不过战死五万,其余人乃粮尽投降而已,这还是因临阵换上赵括那厮之过,否则胜败还未可逆料——我赵军战力岂弱于秦?故我有信心以大赵四十万复仇哀兵,胜那蒙鹜四十万狐疑孤军。只是,我这决定乃是违背王命,若胜,自然有功无过,若败,必难逃一死。此大事也,需众弟兄协力,还是那句话,胜则有功,败则参与之众将无人能逃一死,吾请众将军自决之!”

帐中众将对视一眼,立刻有约一半人道:“我等愿随将军报仇,一切听将军调遣!”

另一半人仍在犹豫,过了片刻,其中一人忽然道:“我父我兄,俱死于长平,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仇不报,枉为人也!我请从于将军!”

这人这几句话说的慷慨悲凉,一派莽莽苍苍的英雄气概,顿时又感动了一批人,最后只剩下两人没有表态,这两人都是中大夫。

所谓的中大夫是通于文武的一种官职,在赵军中,下大夫管一千人(个别有管一千五百人的,属于一种特别的封赏),中大夫管五千人,至于上大夫,则军中不设此职,以各级将军当之,此时司马尚军中有两个偏将军,二十个中大夫。

这两人立于当地,面色尴尬,司马尚道:“无妨,此事各凭自愿,我原说要留下两万人守在此地的。”

于是司马尚又留下了一个偏将军,这人也是方才表态明显不太坚定的,让他带一万人,和这两个中大夫一起,共带两万人留守此地,由这偏将军统一指挥,并让他们立刻出帐“巡营”。

这三人走后,司马尚大声道:“拿酒来!”

待酒传上,营中众将各袒左臂,刺血入酒……

左将军扈辄领六万步兵正一路急行,扈辄和他的六万步兵长久以来俱都憋着一口气,他们在赵军中的地位最低。

他们对骑兵没什么意见,毕竟从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骑兵在赵国就有一种超然的地位,但骑马步兵——他们对这些人(而不是这个兵种),很有看法。

须知赵国是个农牧并重的国家,虽说牧业人口远没有农业人口多,但赵国的马匹仍然是各国中最多的,几乎每个家庭都有马,当然大部分马是用来拉车和耕地的,但这仍然造成了人人都会骑马的局面。

会骑马的不等于就骑术高明到能当骑兵,而出色的步兵马术也未必高明,这是常理。于是对骑马步兵这些人,纯步兵们常常觉得他们只是马术稍微好一点而已,单论步战未必就比的上他们这些步兵。

扈辄这次尤其生气,赵王偃居然拒绝了孟将军留步兵守邯郸城的建议,而留骑马步兵守城,这明显是看不起他们步兵嘛。扈辄是个出色的将领,有一定的指挥才能,但对君主的内心世界却明显不太了解,他没有想到赵王偃留骑马步兵是打了关键时刻逃跑的主意,他只觉得赵王偃是看不起步兵。扈辄是个极耿直的人,虽然他在政治派系上属于郭开,但他仍然是个极耿直的人,他与郭开有亲戚,如此而已。

此时探马回报:“将军,快到都山了。”

扈辄道:“孟将军那战况如何?”

探马道:“孟将军与蒙鹜老贼对战多日,胜负未分。蒙鹜绕都山扎营,至今未曾移动。”

扈辄想了一想,道:“传令,全军改道,奔尧山!”

尧山在都山北十五里,高数百米,可远眺都山,扈辄率军行至尧山,见山上有数万秦军,山顶两杆大旗,一面旗上大书一个“秦”字,另一面上大书一个“蒙”字。

有探马来到扈辄跟前禀报道:“这山上驻守的是秦军前将军蒙放的军队。”

扈辄道:“蒙放,可是那蒙家军新近窜起来的新秀蒙放吗?若是那蒙恬,我还敬他三分,蒙放,小竖子尔,可惜啊,听说蒙恬受了陷害,说他私通楚国,但又没有证据,于是被降阶别用,贬到长城军团去了……且休管他人,传令下去,扎营,备中午饭,饭后攻山,让秦人,也让骑兵和那些骑马步兵看看我们大赵步兵的厉害!“

尧山高数百米(作者按:是“数百米”,前文说数百丈是笔误,已修改)。

蒙放三十岁不到的年纪,长得十分英武,此刻他正站在山顶上,观察着山下正在扎营的赵军步兵,见他眉头紧皱,旁边的偏将军蒙游道:“将军何不趁赵军远来疲惫,先带兵冲下山去,杀散他们,末将愿讨令杀敌!”

蒙放道:“不可,老将军让我等驻守此山,乃是因此山在这一带最高,可远眺周围战局,以做大军策应,我若贸然杀下山去,兵少不足以杀散敌军,徒损兵力,兵多则恐山上守备空虚,被赵人夺下,须知赵军骑兵来去如电,一旦短时间内杀不散赵军步兵,骑兵来援,则赵军步兵反能脱出手来夺山,如此岂非坏事了?”

蒙游沉吟了一下,又道:“那赵军守在山下,万一掐断我等水源,怎么办?”

蒙放翻了翻眼睛道:“我等岂能坐视他掐断水源,两军兵力相差不多,我等居高临下,更占优势,他若掐水源,我等自然是只留部分人守山,其他大队人马冲下山去,与他决一死战了!”

蒙游点头称善,他们在山上不可能听到离山还有两箭之地的扈辄所发出的饭后攻山的命令,他们更加想不到扈辄居然在兵力并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就敢仰攻山上之敌。

扈辄军中,扈辄四十多岁年纪,相貌粗横,但气度十分沉稳,显见是个沉毅果敢兼而有之的人。

旁边的偏将军扈战道:“将军一会儿攻山,是否先用那新式韩弩向山上发射一阵弩箭,以打击敌军的士气,我听说那新式韩弩威力十分巨大,嗯,具体如何巨大我等都不知,不如就此演示一下。”

扈辄道:“不必,‘国之利器不可示人’,这些韩弩还是留到关键时刻再用吧,我等一会就用弓箭和血肉之躯攻山!”

此时饭菜已上,扈辄命令:“上酒!”

他这次早有准备,军队临行时带了大量的酒,此时拿出来开喝。

在赵军中,只有李牧的直属军队,比如东郭朗的骑兵才不许喝酒,而如司马尚虽在名义上也属于李牧治下,并且两个人交情莫逆,但只是在攻燕一战中才和李牧配合,平时有较大的独立性,他军中是不禁酒的,至于扈辄在政治派系上属于郭开,独立性更大,当然也不禁酒。

其实军中是否禁酒这件事在六国中并无严格要求,乃各国将军自愿耳,而秦国则正好与六国相反,在平时军中是决不许饮酒的,以免士卒酒后私斗,但在战前和战后,士兵于用饭的同时是必须大量饮酒的,战前其目的在于激励士气,战后属于一种奖励。秦军士兵之所以在战斗中脱掉衣甲,也与酒后全身发热流汗,穿衣甲难受有关,当然,也不是所有秦军喝了酒都脱衣甲,这与各支军队的习惯有关,秦军本身是不鼓励脱衣甲的。

其他各国不是不想学秦国这种“酒壮英雄胆”的做法,但士气这种东西,也不是光凭喝酒就能壮的起来的,秦国士兵的士气其真正来源在于完善的军功奖励制度,这是内因,这才是最主要的,酒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其他各国的军功奖励制度远不如秦国完善,更加因腐败之故,导致赏罚不明,士气自然远不如秦国,就是喝酒也提高不了多少士气,于是各国遂放弃了这种“浪费”的举动。各国士兵最迟的也都有五六十年没有战前饮酒的习惯了。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赵国,赵国士兵的单兵素质不弱于秦,甚至有可能胜过,他们之所以不是秦国的对手,排除国力和某些将领的原因,最主要的也还是军功奖励制度不如秦国而已。

但这次扈辄的步兵不存在士气的问题,因为他们憋着一口气要发泄,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在喝了酒后,士气高涨,正是那“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秦军看到赵军营帐中涌出大队士兵,分三面包围了尧山,正向山脚下冲来,而奇怪的是他们好像都喝了酒。

只见赵军中有很多人脚步蹒跚,还有很多人脱掉了衣甲。

看到那些脱掉衣甲的赵军,秦军倒颇生知己之感,可看到那些脚步蹒跚的赵军,秦军就只有发笑了,秦军战前饮酒虽云“大量”,但仍有一个通过长期实践得出来的大致“定量”,而秦军本身也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自觉,喝酒是不会过量的,一旦过量脚步蹒跚必然影响身手灵活,那就不是喝酒激励士气而是喝酒误事了。不过看脚步蹒跚者不过占赵军不到十分之一,而这些人在奔跑中都自然的落在了后面,余者都是高呼呐喊,士气冲霄,秦军也觉心惊。

攻城要比守城的人多几倍才行,攻山也是一样,所以秦军只以为赵军这六万人是拦阻他们下山去支援主力部队的,绝没想到他们敢攻山,所以秦军没有作战的准备,自然也就没有喝酒。但不喝酒秦军也一样勇猛,而且被动防守不是秦军的性格,待赵军刚冲到山脚,蒙放一声立下,秦军也向山下冲去。

赵军前几排也是弓箭手,和秦军一样,待双方到了弓箭射程内两军弓箭手先互相对射,双方的箭雨密如飞蝗,这“蝗虫”也把人命当做庄稼一样吃掉。赵军仰射当然吃亏,而且赵军步兵的防护也并不比秦军好,也都以皮甲为主,和秦军差不多,因此赵军的伤亡立刻就明显超过了秦军,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赵军的一往无前!

两军相向冲锋,接近的极快,当赵军的前几排弓箭手消耗完毕,两军已经接在一起,赵军后面的都是长矛兵,拿着六七米长的长矛,秦军剩余的弓箭手急忙扔掉弓箭,取腰下的佩刀,但大部分来不及了,有的被赵军的长矛刺入胸膛,有的被洞穿了小腹,在鲜血喷涌中哀号着倒地死去,而秦军的长矛兵有的已经和赵军对刺,有的在倒地的弓箭手身后露出身形,举矛刺向赵军,成对成对的两国士兵在长矛互刺中死去,喷涌的鲜血溅在山间的树木和杂草之间,象各种形状的流动的红色花朵,狰狞而娇艳。

赵军仇老三因酒喝得过量,脚步蹒跚,落在了后面,但现在也已经冲到了山脚。他其实没喝太多酒,只不过他酒量太浅,才喝多了,他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若非扈辄将军后来下令不许喝了,他只怕要醉死了。

在大醉中他感觉自己的心灵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娃娃,他家是开豆腐坊的,那天母亲正在家中做豆腐,他在旁边打点儿下手——父兄都上了战场,他虽小,也只得玩儿活。

忽然里正来告知消息,说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在长平战死了,或着是被活埋了,总之就是回不来了。

母亲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后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流着泪把新做出来的豆腐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分发给了全村的乡亲,这个村子里家家都有亲人参与长平之战,也都死于长平,以致这村里的几乎每个家庭都成了孤儿寡母,母亲说,这是“白起肉”,这该千刀万剐的杀人魔王白起坑杀了我们的丈夫和儿子,我们就活吃了他……

仇老三对什么步兵的地位高低不是太在意,可他要复仇,于是他红着眼睛冲上了山。

他脚步蹒跚,眼前的景物和人影也都在乱晃,可他还能拿定长矛。

他一矛刺向对面一个秦军的胸膛,那秦军一闪躲开了,随即也一矛刺进他的右腹,却刺得偏了,只带去一块皮肉,没伤到内脏,这一疼,他的酒却立刻醒了,他一手夹住敌军的长矛,另一手把自己的长矛又刺向对方,竟也穿过那人的腹侧,那人受伤比他还轻,但也下意识的用手夹住了长矛,两人相互一较力,两柄长矛都咔嚓一声折断了,于是两人又相互前冲,持半截矛柄互击。

仇老三看那秦兵长的很白净,头脑竟忽然又一阵迷糊,他扔掉矛柄,猛扑上去,不顾额角被那秦兵打得鲜血长流,已一口咬住了那秦兵脖子上的血管,血管立刻被咬开,热血涌进了仇老三的喉间,他不顾血腥,疯狂的吸吮着,那秦兵的矛柄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身上,却越来越无力。

蓦地,仇老三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身下的人影急速旋转,他看不清,但他口中仍然咬着什么。

“妈妈,我吃到‘白起肉’了……”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蒙游一刀砍飞了仇老三的脑袋,见他到死嘴中还咬着那秦兵的颈肉,也不禁心惊,又回头看了一眼山上狂呼酣斗,气势如虹的和秦军混战在一起的赵军,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蒙鹜和孟阙对峙多日,除了偶尔有探马传来长安君处的军情外,就靠尧山顶上的“蒙家军”大旗指引军情了,大旗偏向哪方代表哪方有敌情。

相比之下,蒙鹜更相信大旗所代表的军情,他总觉得探马能穿过孟阙的骑兵阵送来消息,这本身就有孟阙放水的嫌疑,虽然每次七八个探马最后只能剩下一两人穿过骑兵阵,但这仍然太侥幸,被放水的嫌疑极大。

这些天来,大旗始终直立,可见周围没有敌人,他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今天,大旗指向东方,代表东面来了敌人,他虽心中一惊,但料想赵国短时间内不会派来太多的兵将,倒也没太在意。

但到了下午未申之交的时刻,忽见那大旗晃了晃,东南西北的乱指起来,他已暗叫不好,接着大旗就倒下不见了,他心中一凉,这是来了多少军队,居然攻下了我的尧山,难道是李牧回军来攻我了,还是赵国的第二波动员兵力又到了,不可能啊,一来赵军的第二波动员兵力集结的不会这么快,二来,据探马于路偶尔探到的消息,不是说他们正在往邯郸集结呢吗?

但无论如何,尧山是失去了,除非现在就决定退军,否则尧山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部将张唐请令道:“将军,某愿带二万人去把尧山抢回来!”

蒙鹜想了想道:“还是我等大军一起去吧,你带二万人,兵力一动,孟阙的骑兵就会跟上,足以在半路击溃你,而我又追不上他,当真追上了,也是一个合兵的结果,还不如全军一起去。”

于是蒙鹜大军离开都山,阵型严整,后军倒退而行,两翼侧身而行,保持着对孟阙骑兵的防护,孟阙的骑兵则四面包围,不住放箭。这回放箭的效果颇佳,毕竟步兵在移动中,防护效果差多了。

孟阙忽然觉得蒙鹜的这个步兵军阵很象一个大乌龟,它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动时,就如乌龟将四肢和头尾都缩进了龟壳,很难啃动,但它一旦行动,就如露出了头尾和四肢,是必定要受到伤害的。

孟阙终于找到了破解这个步兵大阵的诀窍,就是调动它离开原地。

蒙鹜这个“大乌龟”阵型缓慢的移动着,也缓慢的流着血,到了酉时,也只走出两里多地远,但蒙放的残军却跑回来了。这还是他们又组织了一次反争山失败后再撤兵的结果,于是两支军队会师。

蒙鹜将军队原地停住,孟阙立刻又啃不动了。

蒙鹜就在原地从容扎营,孟阙也只能玩儿瞪眼。

晚上蒙鹜大营火把照天,连绵数里,但军队数量众多,这仍是个紧凑的军帐阵型,孟阙看着也颇有无处下口之感。

蒙鹜军帐内,蒙放正跪地请罪,他刚才忙着安置残军,并帮助扎营,现在才有时间请罪。他满脸惭愧,而蒙鹜则愁容满面。

蒙鹜挥了会手让他起来,道:“你的罪以后再说,你说赵军十分勇猛,士气高涨,连咱们秦军战前喝酒的方法也学去啦?”

蒙放道:“正是,他们还有很多人在战斗中高喊着要报长平之仇!”

蒙鹜忽然嘿嘿冷笑道:“想报仇,倒也不易。”言罢二目精光四射,气概逼人。蒙放见之,也精神一震。

蒙鹜与孟阙和扈辄的军队对峙了几日,期间扈辄的步兵几次挑战,蒙鹜都拒不出战,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的军队与扈辄的军队一接战,孟阙的骑兵就会从旁袭扰助阵,而孟阙的骑兵来去如风,自己只能被动挨打,却拿他们没办法。当然如果下定决心和孟阙大战一场,他倒也不惧赵军,只是长安君处始终没动静,使他颇有孤军无力之感,不敢轻动。于是一旦扈辄的军队逼近营寨,蒙鹜就一阵强弓硬弩,将他们射回。扈辄也没办法。

这一日,司马尚的骑马步兵到了,三家合兵,赵军已达二十万众,蒙鹜本来以为孟阙会全军出动,向他发动猛攻,谁知孟阙也没了动静,于是两军展开了静坐战争。

蒙鹜所带的军粮并不少,足以再吃一个月,但他仍然觉得心中发慌,他的大阵行动速度如此之慢,如果现在撤军,只怕还没回到秦境,军粮就吃尽了。

看来计划没有变化快,谁能想到长安君的直击邯郸计划如此搁浅,竟到现在都没动静。

忽然营帐外有人传报,长安君处探马回信,蒙鹜忙令放进帐来。

那探马只有一人,进帐后,跪地禀报道:“报将军,长安君囚禁了李信将军,说他企图在军帐议事时行刺长安君。”

蒙鹜闻言身形一晃,几乎一跤栽倒。

蒙放忙扶住了他,道:“将军,外面赵军骑兵众多,这探马能透阵而回,恐防是赵军放水,他的话不可信,只怕他已被赵军俘虏通敌,传来的是假消息也未可知。快说,你一行几人,为何他们都战死,唯你无事!”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那探马说的,那探马一身是血,数处受伤,拼死杀透重围,虽然他自己也觉侥幸,但如何能容别人如此冤枉,他乃性烈之人,就要拔剑自刎以明心迹,蒙鹜忙好言安慰,将他遣出。

接着蒙鹜叹了口气对蒙放道:“孟阙有意放探马进来,这我自然知道,他原不必如此假戏真做,但这探马的消息必然属实,不然那司马尚的骑马步兵为什么会舍弃对邯郸的防卫而来?”

蒙放道:“也多半是司马尚觉得长安君久不行动,料他是胆小惧战,于是冒险而来,他一定在长安君对面布置了疑兵。”

蒙鹜道:“这当然有可能,但长安君不会出兵袭击邯郸一事,现在我已可确定,不然孟阙他们早该回师救援邯郸了,因为李信勇猛多智,当真出兵邯郸,是一定可以打到邯郸城下的。此刻孟阙从容与我对峙,足见邯郸无事,长安君不曾出兵,唉,小竖子竟如此误事!”

蒙放道:“那将军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蒙鹜道:“还能怎么办,撤兵,不然赵军越来越多,我等孤军深入,死无葬身之地矣。”

于是第二日,蒙鹜撤兵。

蒙鹜大军仍是采取“乌龟行动”的方式,缓慢撤军,孟阙的骑兵和骑马步兵尾随以弓箭袭扰,蒙鹜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这只军队成了一只不断流血的“大乌龟”,但他的元气始终未曾受伤。

扈辄的步兵却加快速度,跑到蒙鹜前边拦截去了,至于在哪里拦截,蒙鹜却懒得去想了。

蒙鹜知道,只要这只部队的军心不乱,理论上他可以安然回到秦境,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但这只是理论上的,正因为军粮不够。

于是蒙鹜将三餐制又该为两餐制,行了几日,又改为一餐制,但这样军队的行军速度更慢了,伤亡也更大了。其实就算如此慢,如果军心不动,剩余的军粮也足够维持到秦军回国了,但人心这个东西,或说人的心理极限这个东西是很难预测的,这一天,秦军的心理终于崩溃了。

崩溃的根源还是军粮的减少,每日一餐,大家吃不饱,吃不饱就很容易心慌,连日的心慌终于导致了心理崩溃。

这日军队正然缓慢移动,孟阙和司马尚的马军弓箭不断,不断有人受伤或被射死,忽然有一个秦兵大吼着冲出大阵,道:“老子不当乌龟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当然立刻就被射死了,但他的怒吼却引起了连锁反应,秦军不愧是强军,他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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