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靛靛的天空,白花花的云朵,绿茸茸的草地,一切祥和而温馨。薛子封信步走在鹅卵石小径上,看陆离迎面走来,他笑着扬扬手:“陆离。”
陆离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走着。他的心,还沉浸在偶遇林默寒所引起的惆怅和伤感里。
薛子封走上前拍了陆离的肩膀:“怎么,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陆离淡淡一笑:“哦,是你。”
分明是情敌,却不得不表现得若无其事。
“……”薛子封笑笑,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突兀地来了句,“走了,我找我女朋友林默寒。”
“哦。”陆离默然。
薛子封走开去,陆离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本不该嫉妒的,却怎么也抵不过情感的煎熬。
醉人的幽香从校园里的丁香树上散发出来,缭绕在空气里。
丁香花又开了……
“陆离你快来!我又找到一朵五瓣丁香耶!”丁香树下,她笑微微地冲他喊,话语里是满溢的兴奋。
“你啊。”虽然他认为“找到五瓣丁香的人,可以得到幸福”这种说法是骗幼稚的小孩子的,但还是宠溺地笑着走了过去。
“一朵,两朵,三朵……哇,我找到了这么多朵五瓣丁香哦。”她鼻翼上沁出细小的汗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嗯。你实在是很能干。”他笑笑的,故意逗她。
“大坏蛋,”林默寒望着陆离那雕镂着太阳光泽的嘴角,嘴巴噘起来,“你不帮人家找还取笑人家!”
陆离呵了一口气,把林默寒的手握在手心里:“有你一个人在找还不够啊?你看,我们的幸福已经这么多了。”
“不够——”她把眼睛眯起来,凶凶地看着他,嘴巴依旧噘着。
陆离作出受到惊吓的夸张表情:“啊?不是吧,我刚知道原来你这么贪心的!”
“你后悔了?”林默寒的口气凶巴巴的,眼神却分明已经在笑了。
陆离作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和委屈至极的口吻:“不敢。”
“那你刚才那句话……哇……花瓣雨……”林默寒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胜景。
一阵微风吹过,丁香花瓣纷纷飘落下来。淡紫色的丁香花瓣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嘟着小嘴巴脱离了丁香树,摇摆着扑向地面。地面上很快铺满了一层薄薄的花瓣地毯。淡淡的紫色铺满了人的视线。
“这么多花瓣,我都不忍心在上面走了。”林默寒嘟着嘴看了看地面上的落花,“哎,丁香虽然很美,花期却这么短。”
陆离的手环上林默寒的腰,他轻轻地吻了她:“好了,不要多愁善感了。”
林默寒“咯咯”地笑着跳开,手指着陆离的下巴:“你把我弄痒痒了!”她的眼睛在阳光下眯起来,像两弯新月,清澈而温婉。
陆离笑着摸了摸下巴,对林默寒眨了眨眼睛:“来,让我再给你搔痒痒嘛。”
“啊?不要了——”嘴上虽然这么说,林默寒还是乖乖的向陆离走近了些。
他们笑笑地对视着。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脸上,自然地产生了光亮和阴影的分界,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升腾起来。他们只觉得对方的笑容无比美好,那么美好,像个甜蜜的漩涡一样让人无力抵挡,他们心甘情愿地被吸引了进去,又心甘情愿地一直沉溺其中。温暖的感觉充满了他们的胸腔,他们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起来。饱满的幸福感让他们微微有些眩晕,有些不知所措,又都十分欣喜。
激情热烈地迸射出来,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他们的嘴唇像饥渴的鱼儿一样,急切地游弋在彼此朝思暮想的河流里。
鱼儿调皮而雀跃。
河流欢畅而愉悦。
它们融合在一起,找到了彼此最安心最向往的所在。
它们契合在一起,不舍得分开哪怕一时片刻一分一秒。
相濡以沫。
水乳交融。
目睹着这一幕的丁香花,害了羞似的,淋漓地飘散着幽香,混合着天地间丝丝缕缕的甜蜜,发酵成醉人的蜜糖,沁入了树下那对恋人的唇齿和心间。丁香花瓣飘落下来,摇摆着身子,舞动着曼妙的华尔兹,撒落下来。有些花瓣顽皮地落在了他们身上,还有的甚至钻进了他们的衣领,可陶醉在爱情里的两个人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呢?
又是丁香花开,又是微风过处、花瓣纷飞,然而……
陆离微微有些晕眩,对往事的追忆让他的心怅惘无比,丁香树下,幸福的记忆,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无可寻觅了。
一朵小小的丁香花灵巧地扑落在陆离的鼻翼,他小心地把它拿下来放在手心里,一个闪神,他的心瞬间酸痛不已:它竟然是朵五瓣丁香……它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那么安恬,仿若某人给他的安心感觉,可是,它却已是凋零了。心脏的某一处,不安分地抽痛起来。
蓝桥之上,林默寒依旧在继续她的哀伤。薛子封遥遥地看见了她,笑着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处时却又故意把脚步放慢放轻,他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背后,伸出手去遮她的眼睛,想要逗一逗她,却在刚一触及的刹那停下了动作。
“小寒,老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过?”
林默寒转过身来勉强笑了笑,静静地看着薛子封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与爱意。
薛子封不说话,轻叹了口气,拉林默寒入怀。
林默寒觉得自己鼻子很酸,眼泪汪在了眼睛里,她扁了扁嘴:“子封,我想哭。”
“你怎么了?”
“……”
“你不要哭啊,我会心疼。”林默寒已经在怀里抽噎起来,薛子封心里着了火一样痛。
“呜……”听到这句话,林默寒哭得更伤心起来。记忆里,陆离曾经那么呵疼地抱了她说过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薛子封抱紧她:“你怎么了,老婆?老婆,你不要这样啊……我着急。”他哪里知道是他刚才的一句话触到了她的伤心处。
林默寒心生愧疚,更加不忍心看薛子封着急,于是渐渐止住了哭泣。
薛子封抱着她,凉凉的思绪漫卷了他的心,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真正开心。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一直在努力,只是希望她能快乐。他常常想,像林默寒这样笑容美好的女孩,要是能够天天笑那该多好。可是她,却明显的不快乐,眉头眼角总是写满了落寞和疲倦,偶有笑容也总是转瞬即逝。哎……
微风轻轻地拂过来,扬起了林默寒长长的发丝,薛子封抚顺了那有着淡淡水果香的柔瀑。
“老婆,以后不要哭了啊。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好吗?”
薛子封的声音柔柔的,像拂面的微风一样,在林默寒的心湖里吹起了层层涟漪,惹得她的心隐隐的疼痛起来。
“老婆,你怎么不说话啊?”薛子封拍了拍林默寒的背,“答应我,以后不要哭了,好吗?”
林默寒的鼻子再次发酸,她赶紧努力吸气,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点头:“嗯。”
“这里风凉,我们走吧。”薛子封爱怜地抚摸着林默寒被风吹冷的手,呵疼地把它们握在手心里。
“好。”林默寒的表情淡淡的,她仿佛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心底免不了一场无穷尽的伤痛。
薛子封深知林默寒在极力掩藏着她的伤感,就不断换着话题开导她。
“万‘糊涂’今天闹笑话了,他把衬衣穿反了,袜子左右脚颜色也不一样……”
“李‘猴子’说改天想找你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
林默寒只是淡淡的答应着。
“咱们的校园真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啊。你看,丁香都开了,好漂亮的。”
林默寒抬眼去看那一树树绚烂的丁香,那满目耀眼的淡紫色瞬间刺痛了她的视线——丁香,丁香,书页里收藏着的五瓣丁香颜色还鲜亮,她的幸福呢?只怕是早已暗淡无光。记忆里爱的情节那么美好,却总是敌不过现实的伤痛,和掩埋在心底里的深深的悲哀。
房间里是轻音乐的节奏。
厨房香气四溢。
陆离进了家门,循着香味乐颠颠地冲到厨房,看到映雪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怎么会像以前一样,闻到香味就以为是某人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给他呢?
映雪听到动静,从锅碗瓢勺间笑着抬头:“馋猫,我还没做好呢,你怎么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呵呵,”陆离心虚地笑了,“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
“真的啊?”听陆离这么说,映雪十分开心,“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什么都不会,还是坐着等菜上桌就好了。”
“那我总可以洗洗碗吧。”
“不用了。把那个盘子给我。”映雪指了指案板上的一个带淡蓝色花纹的盘子。
淡蓝色?盘子?陆离眼神放空,机械的拿起盘子。
思绪,飘向记忆深处——
某女叉着腰,气哼哼的:“快,快刷盘子!哼,竟然说我是小猪……”
某男乖乖地拿起盘子,坏坏地笑看着面前发怒的小女人:“你最近是又胖了嘛,我都抱不动你了。所以啊,说你是小猪一点都不亏。”
某女听了,眉毛都竖了起来:“你说什么?”
听到小女人高八度的“怒斥”,洗盘子的某男非但不怕,反而更加理直气壮气定神闲:“别生气,小心长皱纹哦。”
“啊?你还咒我长皱纹——陆离!你个大坏蛋!”某女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提名带姓的严正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