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
壮观。
轰动。
辩论赛终于开始。
经过紧张有序的筹备工作,辩论赛于三天前举行了一场轰动一时的开赛仪式。
仪式上,难得一见的校董们高姿态全员出席,而且一个个“憨态可掬”。也不知道是谁如此别出心裁,做出了以世界各国国旗为图案的服装,平时严谨威严的校董们穿上“国旗装”之后全部成了“花公鸡”,头上还大都戴着诸如印第安土著那样的帽子,校董们一上台,全场立刻羽毛纷飞——
校董们刚在台上亮相,台下的学生们立刻掌声雷动。
权威的校董们啊!
尊贵的校董们啊!
强势的校董们啊!
……
那是难以望其项背的校董们啊,流焰学院的学生有谁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如果有人这么告诉他们,只怕他们会以为遇到了精神病人,非但不会相信反而会避之惟恐不及。
然而——
然而——这一切竟然真实的发生了!
多么不可思议!
多么难以置信!
多么出乎意料!
……
虽然开赛仪式的举行已是三天前的事了,正式的比赛也已经开始,很多人的热忱却仍然没有转移开。准备室里那一撮一撮交头接耳的人都在小声议论。他们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会使校董们如此“华丽登场”……
但是也有例外。
准备室厚厚的艳红色丝绒窗帘下掩着一个人。
沙漏中淡紫色的沙在缓缓下落。像极了一种生命过程,缓慢的、淡定的,不紧不迫的。像夕阳的从容,染上了几许安详。
林默寒盯着手里的沙漏,嘴唇紧抿着,眉宇间凝着一丝隐隐的情绪。
初赛在各组内进行,获胜的“对子”将进入下一个环节。
这一场辩论,是薛子封、映雪和另一个“对子”对决。
林默寒没有陪着进去,她不喜欢那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喜欢静美平和的东西,就像——沙漏。
一双眼睛远远地望着林默寒,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无言的忧伤。那双眼睛里划过担忧、划过伤感然后逐渐收缩,聚焦在她手中的沙漏上。
“哎呀——”林默寒无意间转过头,被身后的黑影吓得一声低呼。
来人眉头紧皱,她怎么还是这样,想什么东西总是如此全神贯注——往事的情节像鸽子轻扇翅膀时不小心抖落的绒毛一样,细细地、轻轻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林默寒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但还是微笑了:“你不是在里面陪他们的吗?怎么出来了?”
“哦,”思绪收回,眼前的人已一脸平静,她好像是成熟了不少,“出来透透气。”不知道为什么,看她那么平静他竟然觉得失落,他意识到,她再也不会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扑进他的怀抱里了……
沉默。
尴尬的杂草在他们的心里旺盛地勃发,攻城略地。
林默寒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沙漏。
“你,一直留着它?”陆离迟疑,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那个沙漏是一年前他送她的生日礼物。林默寒打开礼品盒时脸上的那份惊喜,陆离永远都记得。她眼睛里闪亮的光泽,一度在失眠的夜里,点燃过他思念的泪。
眼前依稀还是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可爱脸庞,写满单纯与深情。一年前的记忆抑制不了的喷薄出来。
“哇,好漂亮啊!”林默寒期待地打开礼品盒,惊喜地跳了起来。
陆离笑眼看着她:“喜欢吗?”
“喜欢啊,我梦寐以求呢。”她的目光,曾经在精品店橱窗里的这款沙漏上停留过,
“我们来看看它每一次漏完需要多长时间好吗?”
“好。”虽然买的时候店员就告知过他,但看她兴致勃勃,他不想扫兴。
淡紫色的沙粒,细腻得如澄澈剔透的紫水晶。
沙粒缓缓地落下,优雅得如贵族裙角的钻石。
两双眼睛,紧张而期待地保持着注视。
“啊!结束了!怎么才三分五十六秒啊!”林默寒潜意识里希望沙漏永远继续下去。
“怎么了?沙漏总有漏完的一刻啊。”陆离有些无奈。前一刻还兴冲冲去计算时间,后一秒就不开心了,女孩子的心哪,真难猜!
林默寒却有些闷闷的:“是不是美好的东西都不长久呢?”
陆离揽住她,怜惜地拥着,低语安慰:“又胡思乱想了不是,女孩子就是多愁善感,好让人怜惜啊。花谢了还会再开,太阳落山了也会再升起来。”他牵起她的一只手,把它握在手心里,“相信我,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我对你的爱,保质期都是永远——即使有一天太阳都熄灭了,我也会一直留在轮回里——爱你。”
林默寒嘟起嘴:“真的么?”
“当然。”
“那,”林默寒伸出小指,“我们拉钩。”
陆离笑笑,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鼻子,伸出小指勾住她的:“好吧。”
林默寒却不动作,只凝神看着陆离的眼睛,半晌喃喃耳语:“陆离,永远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
陆离握住林默寒的手,动情地说:“傻丫头,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
“你……恨我吗?”思及往事,林默寒的心锥痛不已。可是看见陆离,她的痛倒奇迹般的不见了,所剩的只是对他的爱与疼惜。
陆离没有语言,只是轻轻地摇头,他的脸上,有一抹温温的淡淡的笑意。他撇开视线,掩饰着内心里激荡的心潮:默默,我心底里深埋的人啊,你可知道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可是……当我一次次意识到拿映雪来止痛是个错误,当我一次次不得不承认最爱是你,当你一次次出现在面前,我却无法回头……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没人爱,而是明明有人爱,却是别人的男女朋友。
你,终于还是伴在别一个人的身边了……
听到陆离的回答,林默寒有些如释重负的笑起来,但她的心却隐隐的痛着——从陆离闪烁的眼神中,她分明读到了一个词:疏离。
他是在笑,可是,那笑容,是曾经那样有如阳光般温暖的么?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人世间最最痛苦的事不是找不到值得爱的人,而是明明很爱一个人,却是别人的男女朋友。
思绪翻飞,最后却化作一抹笑靥:“真的啊?我一直以为你是恨我的呢。”
“不会了。我没有。”看到她的笑容,陆离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他开心的笑了,却又收敛了笑容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你终于笑了。”
一股暖流袭上林默寒的眼睛,她分明感觉到心脏的某处越发柔软起来,好想哭啊,可她却只是噘嘴抗议,“谁让你一直板着脸啊,好吓人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就像个犯错的孩子,最害怕的就是你生硬的面孔凌厉的眼神啊!
痴痴的凝望,终是灿笑一朵:“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啊!”
“那你就板着脸啊?”林默寒开始“兴师问罪”。
陆离孩子气的一笑:“不知道说什么,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啊?”
林默寒的心再度柔软,她从“法官”的位置上退下来,无原则地和“犯罪嫌疑人”相视而笑。
“你好么,默默?”
“他对我很好。”好到可以容忍你一直占据着我的心脏……
“你呢?小日子一定过得很滋润吧?”笑笑的眼,平静的语气,却是痛着的心。
“滋润?”阳光在陆离嘴角绽开,却转瞬即逝,“我们……不幸福。”
林默寒黯然,她在心里暗暗说:“我也一样。”虽然一直在努力,然而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
沉默,在空气里窜开来。
一直努力压抑自己,把自己的冰冷放在另一个人的胸膛,以为真的可以忘记、曾经幸福的轨迹,然而那是谁,在流星划过天际的刹那,在心底感伤挚爱的无可寻觅?
山盟海誓应犹在,只是情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