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人静,修金家,房间内。
赛特摆弄着白天收集来的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到分别的空间戒指中,他做事极其有条理,已经到了强迫症的程度。生活中的一切,都要弄得有规律,不然他睡觉都不香。
房门开了,壮硕的影子投进屋子,一个身穿骑士铠甲的中年大汉进了屋。这人浓眉大眼,身形很壮,有一种巨熊的感觉,目光炯炯,威武不凡。
“父亲。”
赛特小声叫了一句,对于这个父亲,他的敌意稍微小了一些,虽然不满他的执拗,却也知道对方一定程度上,也是关心自己。
“没去见你母亲?”
壮汉的声音雄浑有力。
“嗯。”
壮汉一时不知说什么,随即转移话题。
“你二哥呢?”
“出去了。”
“还没回来?”
“嗯。”
赛特把语言,压缩到了极致,一个字母都不愿意多吐。
壮汉本来想要儿子别再在钢城那个小地方待着了,跟自己到军中去磨炼。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
壮汉知道,这次跟自己儿子的交流又失败了,转身离开。
“哎,燕京风魔,恐怕,又要冒头了。”
赛特身子一僵,燕京风魔?父亲为什么这么说?当然,他也绝对不会自己去问。
“哥,你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赛特心中有了一丝期待,也有了一些担心。
两天过去了,亚伯没有回家,也没有给谁发过什么消息。但这个废物公子的行踪,很少有人在意。全燕京的贵族,甚至平民,都把焦点集中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就在两天前的晚上,财政大臣的家里进了一个不速之客,洗劫了藏宝库。这人身穿蓝色紧身礼服,头戴同样蓝色的宽沿礼帽,一根红颊蓝饰雀的尾羽插在上面,随风而动,一面蓝宝石眼罩遮住了脸庞,只露出带着两撇八字胡的下巴。手中,是一柄华丽的六角细剑。这个形象,对于帝国的贵族,是恶魔,是灾难;对于帝都的平民来说,是英雄,是侠盗。
一天前夜里,建筑部门的大臣家里,也被风魔劫掠。
“燕京风魔,时隔五年多,又出现了,而且连续两天作案两起。”
七年前,燕京出现了一个蓝衣盗贼。神出鬼没,专门进入燕京贵族们的府邸行窃。贵族们都拿他没办法,因为这个每次作案结束都留下“风魔”两个字的盗贼实力太强,当时的帝国法官家里被抢之后,曾经派出八阶魔法师前往追杀,却被扒光了全身的衣服,还拿走了他空间戒指中珍藏很久的大量灵矿流银。那个悲剧的魔法师从此销声匿迹。
这个神奇的盗贼,每个月都要抢劫一家贵族,而且事先会很绅士地派人送去一封信,信中交代自己将要行窃的时间,精确到了秒。每一次,都在重重护卫防范之中,轻松得手,逃之夭夭。
有人传说,这个燕京风魔,是看不惯帝都贵族的穷奢极欲,出山为平民做主的隐世高手,已经达到了九阶魔法师的实力;也有人说,他是南方的第二神圣帝国的一位王爵,是来帝都侦查的;还有人说,这人是西方神圣帝国的一个争权落败的流亡公爵,因为得不到弗劳尔萨摩的支持,采取这样的方式报复。
就这样,风魔在帝都横行了一年多,贵族们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靠着受贿积累了不少财富的权臣们,恨不得把这个蓝色的魔鬼生吞活剥。这个恶魔最可恨的地方,就是会把抢来物品的清单,第二天在城门最显眼的地方罗列出来,好几个贵族都因为这样被贬官降至,甚至下狱。而当天夜里,帝国的外围平民区,会下一场雨,晶币雨。
帝国官方没插手?当然介入了,只不过丝毫没办法,把平民得到的钱要回来?都抓起来?不说监狱装不下,那燕京就变成空城了。全城搜捕?平民都站在风魔一边,帮着他打掩护,根本没有线索收到,哪怕悬赏金额已经足够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购置七八处房产了;现场擒拿?连八阶魔法师都被弄得只剩条短裤了。
另一个部门倒是收获很多,当时直属于太后的,由太监控制的特务机构伊斯塔局,总是在下了晶币雨的第二天下午,迎来那么一位来“喝茶”的“客人”。这帮太监,为了自己的功劳,有时候还会跟捉拿风魔的帝国军官做对,更让关于风魔的追捕变得困难重重。这都让帝国军方有人怀疑,这个神秘的盗贼就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大太监李维斯的人了,甚至可能就是身为九阶风系魔法师的他本人,偷窃是假,抓人立功是真。
后来,风魔走到了末路。也许是因为他过于狂傲,竟然打上了皇家的主意,进了帝国第六公主伊丽丝府宅行窃。
皇家的尊严怎么容得冒犯,这一次,帝国皇太后亲自下令捉拿风魔,给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报仇。六公主同样不好惹,直接调动了隶属于自己管辖的十二位帝国魔法团最精锐的十二个人,亲自带队围捕帝都风魔。
三天三夜,从燕京城追到天之港,大小战斗二十几次,最后,在海港上,风魔被彻底围住,海面上是追杀的十几艘军舰,岸上,是十二个皇家骑士,还有五百精锐魔法师。风魔寡不敌众,力战而死。
但是,不少平民都传说,风魔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躲起来养伤了,他还会回来的。
这一次,风魔没提前留信,连下了两场晶币雨。城门的清单上最下面,留下了第三次抢劫的目的地——奎尔家族,时间是半夜十二点整。
奎尔家族,此时确实是最空虚的时候。家主和少爷去山塞尔谈判,一套流程走下来,少则两月,多则半年都无法返回。家中做主的,只有在天之港担任军官的庶长子,毕竟,奎尔家真正的总部在里奥行省的凤凰城。其他核心人物,都是家中女眷了——左德的两位夫人,还有两个女儿。
燕京北城门,那高大城墙上,贴着巨大的条幅,是风魔留下的清单,下面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最前面,是伊斯塔局的太监,还有几个军官。外围是被士兵挡住的百姓。
更远的位置,一个正对着条幅的茶馆二楼,靠窗位置,亚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楼下的人群,叹了口气。
“伊利斯啊,你个害人精,这一次,还是要往你的利益方向上走啊。”
六公主府邸,无人的房间中,伊利斯紧紧攥住头上的发带。露出倾国倾城的浅笑。
只有几个人知道,这条发带,就是风魔那个帽子的帽绳上的一部分。
“你又不知道在哪里埋怨我呢吧,我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