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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场空

一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仲越手上,只见他走到阿炳老婆面前,问:“那天晚上你儿子一直在听英语磁带吗?”

她有些懵,“对,我还特意换了盘新的。”

“那之后还有听吗?”

“没有,第二天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仲越点点头,“所以我拿到这台复读机的时候,里面已经播放过的内容,全是当晚在齐家听的。我倒回去又听了一遍,你们猜花了多少时间?”

他环视众人,“差不多只有一个小时。”

众人:“......”

“你们7点多到的齐家,9点多因为齐学海失踪都出去找人,孩子在这期间一直都在听磁带,怎么会只有一个小时呢?”

拨开重重迷雾,原本杂乱无序的信息开始规律排列,案情逐渐明朗。潘定一瞬间明白过来,两道目光似锐利的探照灯一般,紧紧盯着李哲睿,“时间被调快了一个小时!”

李哲睿身姿依旧挺拔,站似一棵松,不慌不忙的说话:“赵警官,你在开玩笑吗?就凭这个?”

“你觉得这个还不够?”

埭石派出所的小李忍不住插话,“如果真的是用了时间诡计,很容易当场穿帮啊。”

“这本来就是极其冒险的做法,但是机会难得,你们无意中发现齐学海在勒索一个人,还约其在晚上见面。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替罪羊,不抓住这个机会未免太可惜了。

所以你以孩子的学习为由约了阿炳一家人,还嘱咐他们最好不要带手机,然后又喊上了邻居大叔,你知道他不用电子产品,也不带手表。这样对时间的掌握权就在你的手里了。即便你动了闹钟的钟点数也不会有人知道。我说的对吗,李先生?”

林许华敏锐的抓住重点:“你们?”

“这么大胆复杂的布局,光凭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仲越顺手把复读机递给了他,视线转向齐潇潇,“你也参与了吧?或者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齐潇潇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一时没搭话。

“赵警官!”李哲睿的神色终于变了,怒目而视,“你攀扯我就算了,跟我妈有什么关系!她和舅舅可是亲兄妹!”

余光瞥向夏书荞,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仲越不动声色的冷笑,“齐家的亲缘关系,我可不敢恭维。”

朱玲娟猛的站起来,身子晃了晃,看得林许华心头一跳,生怕这位难缠的老太太磕了碰了,赶紧上前一步扶上一把。

她却是指着齐潇潇的鼻子就是一顿质问,“你你......警察同志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干的!”

齐放也附和,“对,是不是你们!”

李哲睿下意识挡在齐潇潇面前,“奶奶,你这是什么话,光凭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你就要怀疑自己的亲女儿吗?”

“娟婶儿,你别急,等警察同志说完。”阿炳老婆走过来安抚。

大家也纷纷附和,朱玲娟这才消停。

——

这时,小李默默举手,“如果时间实际上快了一小时,那就是在当晚8点多?可是不对啊......齐学海的死亡时间明明是在9点至11点。再说了,李哲睿和齐潇潇一直都在二楼和阿炳他们在一起啊。”

仲越说:“李哲睿不是下去洗澡了吗。”

潘定一提出质疑,“那才几分钟啊,怎么可能够把人带到小礼堂然后再杀害呢?”

仲越没有回答他,反倒转头去问阿炳,“你能再重复一下那天晚上去上厕所的过程吗?”

阿炳被问懵了,“过......过程?就是那个......我尿急,然后一看李老师上楼,我就赶紧下去了。然后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海叔的房门开着。”他努力回忆着,末了说了句,“没了,就是这样。”

“你说二楼的厕所坏了是吗?谁告诉你的?”

阿炳指指李哲睿,“李......李老师。”

仲越点头,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那天你下去上厕所的时候,能看清楚镜子吗?”

“啊?能看清啊?”

“你确定?”

阿炳小鸡啄米般点头,“我还照了呢,咋了?李老师家的镜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天晚上气温挺低的吧。”

潘定一不耐烦了,“说重点!”

仲越耸耸肩,“当室内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温度较低的镜面会形成雾气,这么简单的常识,没有人不知道吧?李哲睿刚洗完澡,阿炳就去上厕所了,按理说卫生间这么狭小的环境,想要水汽全部散完怎么也得好几分钟吧。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根本没有去洗澡,而是利用这几分钟将齐学海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比如——你的车里。”

现场诡异的静了几秒。

“他把齐学海藏在了车里?”

李筱慧跳起来,喊道:“爸失踪之后,他是开着车来棋牌室通知我跟阿放的!”

大家看李哲睿的眼神都变了,阿炳平日跟他关系好,这时候不由帮腔,“棋牌室离李老师家挺远的,他急着通知你们,开个车去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这时,齐潇潇也开口了,她语调温和,但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赵警官,你的推理很精彩,但是我二哥只是喝醉,如果哲睿将他搬上车他会一点知觉都没有?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从8点到9点以后他被害,这期间起码超过一个小时,他如果在车里醒了,那么整个计划不就失败了吗?”

问题击中要害,不少人认同的点起头。

——

仲越淡定的笑了下,视线扫过李筱慧,“齐太太,还记得死在你家院子里的乌鸦吗?”

“当然记得,晦气死了。”

“它可不是无缘无故死的,他是因为不小心啄了纸盒上的蛋糕。”仲越朝大门努努嘴,“让村长老婆进来。”

小计离门最近,得令立马就在外头一群伸头张望的村民里找到了那位大娘,然后叫了进来。

她顶着各异目光走了进来,先是好奇的看了眼里面的人,“警察同志,有事儿啊?”

仲越问:“我记得你说过那天7点,也就是齐学海和刚子吵架前,你看到他跟安安抢东西吃,是一块小蛋糕?”

大娘连连点头,“对对对。”

仲越问完,又走到齐安安跟前蹲了下来,“安安,那天你吃蛋糕了吗?谁给你的?”

齐安安的瞳仁很黑,他看着仲越,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是姑奶给我的,巧克力蛋糕,”他顿了顿,“姑奶让我在院子里吃,被爷爷看见......抢走了。”

仲越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站了起来,“我想齐学海应该在口味上有特殊的爱好,比如喜欢吃甜食,或者仅仅是偏爱巧克力口味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你利用齐安安,让那块蛋糕最终进了他的肚子。”

李筱慧大惊,“蛋糕里有毒?”

林许华:“不可能,齐学海是被捅死的。”

“那不是毒,”仲越掏出手机,翻到了一条短信,“昨晚我请文警官帮了个忙,让埭石派出所的法医给齐学海的尸体做了更为全面的毒理分析。”

“检测报告证明,齐学海是中了一种叫‘γ-羟基丁丙酯’的中枢神经抑制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神仙水’。

这种东西口服一定剂量后,会导致昏迷,也有短暂性记忆缺失效果。夏书荞称她在到达小礼堂后被人击打后颈昏迷。但是这种方式一般只会造成短时间的意识丧失,她却一直昏迷到近12点,我想应该也是被下了‘神仙水’。

你们很聪明,虽然‘神仙水’能置人于死地,但你们没有,而是用了最为明显的方式杀了他,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法医,让其不做毒理分析,或者拖延时间。因为这种抑制剂只能在人体里停留一天左右。”

——

李哲睿一动不动,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的脊背格外僵硬,全然不同于先前的挺拔。

仲越走到他身前,用严肃低沉的嗓音说:“为了洗脱嫌疑,拉一个无辜的人当垫背,”他偏头去看齐潇潇,“你们真够狠的。”

夏书荞闻言抬头,眼角瞥过去,看见齐潇潇陡然苍白的脸色,一时有些恍惚。

她其实并没有接触过这位小姨,只是幼年时在母亲的口中听过只言片语,据说是个善良、温婉的人。

齐潇潇注意到她的目光,触电般撇开了头,她的神色不再平静,愤怒的说,“你胡说!二哥的死与我们无关!你说了那么多全都是推断,可有证据!”

“‘神仙水’在国内是管制麻醉类药品,追着这条线往下查,我想迟早会查到的。当然,还有别的证据,比如那个蛋糕盒、死掉的那只乌鸦,还有李先生的车......

你们整个的犯罪过程其实也算不上多完美,有很多本可以及时销毁的证据都还没处理。之所以能一时蒙蔽警方,甚至差点就成功了,无非就是这一手嫁祸和时间转换的方法用的好。”

齐潇潇踉跄了一下,抓着李哲睿的手开始忍不住发抖,“真是天意......”

诡异的寂静再次弥漫,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李哲睿和齐潇潇是怎么样的人呢?

温和、充满善意,对邻里邻居都格外的友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杀人啊?到底是有什么无法跨过的仇?

朱玲娟尖叫起来,扑过去捶打齐潇潇,“你这个贱人啊!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一无所有回到村里的时候,要不是有阿海收留,你跟这个捡来的野种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

李哲睿拉着养母退了一步,仲越眼疾手快扶着老太太,她还在哭骂:“刚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扔进马桶里淹死,你赔我儿子啊!赔我儿子啊!”

齐潇潇倏然抬起头冷眼看她,声音又冷又涩,“那谁又来赔我的儿子呢?”

骂声戛然而止,朱玲娟指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的儿子,我的小七,不就是被他卖了的吗?”齐潇潇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你们嫌我未婚先孕丢人,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为了小七我都可以忍。但你们怎么能那么对他!他才三岁啊,我找了十多年,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他被人贩子打残了丢在街上乞讨,就因为有一天没要到钱,活生生被打死了!”

她哭的歇斯底里,“你的儿子是人,我的小七就不是人吗?齐学海该死,他该偿命!”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惊呆了。

朱玲娟声音尖锐,“谁,这是谁说的!你在胡说!阿海没有这么做!”

齐潇潇眼睛里猩红一片,“没有?你还在为他狡辩!我难道不是你生的吗?你就一点都不心疼!那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啊,是我的命啊!

我都已经弄明白了,当初邻村的瘸子想花大价钱娶我,但是人家不要小七。他肯定是看中了天价彩礼,所以才害了小七。”

李哲睿扶着她,“妈,你别哭,我们已经给小七报仇了。”

齐潇潇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啊,我终于给小七报仇了。”她顿了顿,声音发颤,“可我害了你啊,阿哲,是我害了你。”

“妈,你别这么说!如果没有小七帮我,我也不可能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这条命都是他给的,我帮他报仇是应该的。”

一旁朱玲娟崩溃的大喊:“作孽啊!我的儿子!”然后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现场顿时一阵兵荒马乱,扶人的扶人,打急救电话的打急救电话。

——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着齐潇潇和李哲睿被警察控制起来,村民们开始长吁短叹的议论。

林许华倒是彻底对仲越服气了,“赵警官不愧是分局的人,这个案子破的实在是太精彩了。”

仲越淡淡的瞥他,桀骜的吐出一句话:“我厉不厉害跟分局有什么关系。”

林许华尴尬的摸摸鼻子:“......”

没一会儿工夫,在场的警察都忙碌开来,准备收集证据,然后就把人压走。

仲越离开小礼堂,走到了警车边,倚住车门,点了根烟,手指夹着时不时送到唇边,翕合间烟雾丝丝缕缕的弥漫开来。

“赵警官。”

身后传来夏书荞的声音,他立即摁熄了火,把烟蒂丢到脚边,回过身去看,“夏法医。”

其他警察都在忙碌,无人顾及这边,夏书荞走近两步,在一个很正常的社交距离内。

远处,潘定一敏锐的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察觉不妥,便转头继续做后续工作了。

夏书荞说:“这次多谢赵警官了。”

仲越目光浅淡,快速瞥过她腕上因为戴手铐留下的红痕,很快又移开了视线,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别谢我,我只是无聊而已。”

说话间,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夏书荞转头看去,竟是齐潇潇和李哲睿,分别被两个警察押着往这边走。

身旁的车是负责押送嫌疑人的,仲越让出位置,看着他们坐进去。

小警察正要合上车门,齐潇潇忽然道:“等等。”

她双手扶着车门,歉然的看着夏书荞,犹豫了片刻终于再次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齐学海那天约的是你。”

夏书荞一愣,没有接话。

齐潇潇垂着头,腰佝偻着,像是一时间老了无数岁,“安安是个好孩子,如果你能帮,就帮帮他吧。齐学海的那块玉,能不能卖了钱给他?他比谁都需要。”

仲越不解,她却已经不再说了,任由警察合上了车门,只是最后又重复了一句,“对不起,初初。”

——

搜证工作进行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有人喊他们上车准备了。

仲越和夏书荞并肩向着另一辆警车走去。

“安安不该生在齐家,这个家太冷了。”夏书荞忽然道说,“他有心脏病,齐放估计巴不得他早点死。”

仲越脚步一顿,惊诧的问:“心脏病?”

“嗯,他的指甲和嘴唇紫绀,还有其他特征也都很明显,心脏应该很不好。刚才小姨......她提到的那块玉很值钱吗?”

“60万。”

“那应该正好够治疗费。可是还有齐放在,这些东西轮不到安安继承。”

便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快速闪过,仲越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然后又笑了一声。

夏书荞不明所以,“赵警官,你笑什么?”

“你说的对,齐家太冷了,齐家人骨子里的血也都很冷。”说完,便让夏书荞先上车,自己往村里跑去了。

潘定一刚回来,跟他擦肩而过,“喂,你去哪里啊?”

男人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了羊肠小道上。

——

穿透云层的阳光下,齐家的别墅鹤立鸡群,甫一走近就看见院子里围满了人,都是听说了消息来安慰的村民。自然,也少不了幸灾乐祸来看热闹的。

齐放和李筱慧正和小计纠缠,定睛一看,他们手里拿的原来是一块玉,大抵就是两夫妻在齐学海房间里偷得那块。如今案子未结,按道理这些东西都该先作为证物的,不过很显然,两人并不愿意。

而在一派喧闹中,齐安安一个人坐在院门口的石头上,弯腰在看地上的蚂蚁。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只大脚,他急忙道:“警察叔叔你别踩,它们会死的,很可怜。”

仲越低下头,绕过那一堆蚂蚁,一屁股坐在了齐安安身边。

“你很害怕死亡吧?”

齐安安转过头,用懵懂天真的眼神看着他,“死亡?像爷爷那样吗?”

“你一生下来就患有先心病,所以齐放和李筱慧不喜欢你,觉得养你无用。你被扔在村里,太太和爷爷对你也不好吧,一样的原因,因为你是个天生有疾病的孩子。

不过好在齐潇潇回来了,她失去自己的儿子,所以也格外疼惜别的孩子,她对你视如己出,尤为关爱。

你从小就懂事也早熟,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吧?那是一种不治疗就会死的病,可是齐家没有那么钱,甚至都不愿意对外人提起你的病,他们一天天耗着,就等着你死,但你想活着。人的本能,这很正常。”

齐安安又垂下头盯着蚂蚁瞧。

仲越继续,声音和缓,像是在说一个故事,“有一天,你知道了爷爷有块玉很值钱,正好能凑够手术费。嗯......也许你是听什么人说的,60万,确实可以负担一个先心病人的治疗费了。

可是你知道这笔钱,他们不会用在你身上,怎么办呢?还有姑奶啊,她那么疼你,如果钱能到她的手里,她一定会给你看病的。

就是这么巧,你知道了一个秘密,关于姑奶的儿子。你透露给她知道,让她害死了自己的爷爷。只之后再把玉的事说出来,让他们偷走了去换钱,你就可以有治疗费了。是不是啊,齐安安?”

齐安安摇头,一脸不解,“我听不懂。”

仲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齐潇潇的儿子真的是齐学海卖的吗?齐安安,你骨子里流的果然是齐家的血。那块玉如今落在齐放手里,他不会救你的。”

齐安安忽然伸出小手,轻轻的在蚂蚁堆里捻过,水泥地上骤然间多了无数具蚂蚁尸体。

然后他抬起头,眼底勾勒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意,似乎是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想活,总有办法的呀。”

求生的本能,超越年龄。

仲越无法相信一个11岁的孩子,在生与死的边缘,毅然推别人走向死路时,心底究竟有没有感到愧疚?

亦或是他根本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而是只知道生存,那是人在未进化前,身为兽的本性。

拼尽全力的生存,就是法则。

仲越迎着许久不见的阳光,缓缓的往前走,将豪华的齐家别墅和这荒唐的一切渐渐甩在身后。

——

回去的路上,仲越和夏书荞在同一辆车。

小计坐在副驾驶嘟嘟囔囔的抱怨:“齐放他们两口子简直是有毛病,都说了结案后会把死者遗物还回来的。他俩还不信,非胡搅蛮缠。瞧瞧我这手,都给抓红了。”

他手指捏着证物袋,把手背露出来展示给后座的两人看。

夏书荞的注意力却被袋子里的玉吸引了,“这个,能让我看看吗?”

小计把东西递过去,“看呗看呗,我这左瞧右瞧也没看出来这玉能值60万。”

夏书荞接过来,神色有些怪异。

仲越不由问:“你认识?”

“这是母亲给我的。”

小计回头:“啊?”

“这块玉在小时候被齐放抢走了,后来又到了外公手里吧,可能他当成宝贝传给了齐学海。”

“不是不是,那这个到底值不值钱啊?”小计八卦的问。

“这只是很普通的料子。”夏书荞道,“因为是爷爷送给奶奶的定情信物,所以我爸妈都很珍视,并非是因为它值钱。”

仲越无言片刻,只觉一种无以名状的凉意从心底升腾,“齐学海是让人给忽悠了吧?60万,呵,真是可笑。”

可笑齐放和齐安安为了这东西费尽心思,到头来竟是

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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