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金銮殿上,一个虎目龙行的人在里面踱步走来走去,手上拿着一个精巧的银酒杯,几个来回之后,他似乎下了决心,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自顾自的沉声道:“很好,很好,很好!”只是最后一个好字,拖了好长的尾音。
滁州,是齐国的中部城镇,经历过初期的混乱后,秩序慢慢地恢复过来,此刻的矝雅阁还是人来人往,一点也看不出大战带来的肃杀之气。
在这里最中央的位置,一个说书台的位置,一个老者唾沫横飞地说道:“话说这大宗师,乃是命中注定,那是天星下凡,那柳飞云是天罡星,那赵无敌是地繆星,那乌重胤是…”
“老头,你说的不对!”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飘了过来,寻声找去,那人竟是曲宁,原来,他跟胡叔二人,辗转几日,走到了这里,经过了几日相处,二人也熟络了些,曲宁也想找机会跟他套套近乎,可胡叔似乎油盐不进,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跟他说,甚至,他到此时还不知道胡叔的名讳,今天,他灵机一动,想了个主意来讨好胡叔。
见到有人砸场,那说书人不满地发声道:“老朽说书十多年了,还没人说老夫说的不对,今天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休怪老夫不留情面了”说罢,眼神示意,阁中的打手们个个摩拳擦掌,一个不对付就要冲上来。
那曲宁倒也不慌,胸有成竹地说道:“成为大宗师的必要前提是有个威武的名字,比如柳飞云,比如赵信(赵无敌),比如乌重胤,比如叶道澄,一听名字就是非同凡响,与众不同。”再比如我身边这位,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刀系大宗师。说罢,他半跪在侧,双手举空上擎,:“请教上师名讳!”
众人一听大宗师在此,纷纷注目,氛围沉重而又肃穆,胡叔轻轻一笑,沉声道:“好说,好说,本上师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大名胡令花。”
“什么?”那曲宁有点懵,
那胡令花反倒是坦然一笑:“古月胡,时令里头取令字,然后加上花朵的花”说道花字,他还特意拖长了尾音,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这,”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不能把这样一个女气的名字跟刀系大宗师联系在一起。
终于,人群中一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有人起了头,很多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滑稽,太滑稽了,从来没听说这么有乡野气息的大宗师名讳。
只见那胡令花也是不焦不恼,拉把椅子坐下,声音不大,可凭借精妙内功,很清楚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叫忠国的未必就忠于国,叫德厚的未必也就仁厚,叫至诚的也未必不说谎骗人,叫令花的怎么就不能是豪侠?”
众人也是一诧,细细想来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有些人甚至开始正襟危坐,陷入沉思,这时候他又继续道。
“不过,我叫这个名字,其实是因为我妈说我是我们村最俊朗的少年,简直就是村里的一枝花…’
虽然说他的样貌算不上丑陋,但真心跟俊朗两个字不沾边,众人听到此处,又哄笑起来。
做了个无奈拱手的姿势,他起身慢慢向外面走去了,曲宁几步跟了上来,轻声耳语道:“胡叔是故意戏弄我的吗?”
那胡令花不置可否:“你说呢?”不过他确实没说谎,这个事情是很久以后曲宁才知道的。
“可..”曲宁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胡令花止住了他,递了一句话给他:“我们被跟踪了。”
曲宁心头一凛,转而又缓了过来“怕什么,这里又不是京师,有胡叔在,还怕一二宵小之徒吗?”
“当然不怕了。”胡叔的前一句刚让曲宁舒心了一点的时候,后面一句又让他如坠冰窟:“到时候就把你交出去,说抓住了齐国余孽”。
“你这么说,他们会信吗,要知道,今天这里这么多人看见我们是一起的?”曲宁针锋相对。
“信不信,没关系,反正我是大宗师,又没有出手帮你,你说他们会选择相信我呢,还是跟我硬拼?”
“你!”曲宁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大宗师,有时候真心太无耻了。
穿过了几条闹市街,走到了偏僻的內巷,几个人跳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高瘦的男子,很有礼貌地深鞠了一躬“在下左木黎,见过上师。”他们算是抓捕齐国间谍与逃犯的特别组织,通过缉捕画像认出了曲宁,但忌惮于胡令花的实力,故而此刻才显身。
“想来上师是被此人蒙蔽了,不知道此人就是齐国在逃的后族一脉的直系子孙,当今贺兰皇后的外甥,名唤曲宁,还望上师可以将他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在长孙将军面前为上师禀明从旁协捕之功。”话说的很漂亮,随便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也算老道。
“哎呀,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对长孙将军仰慕已久,可恨没有机会拜见,真是遗憾的紧!”曲宁在边上一边害怕一边腹诽,什么人呀,人家儿子不是前几天你刚杀掉的吗?
看到胡令花口气似乎也可以商量,左木黎双手抱拳“那我们就先带走此齐国余孽了,请教上师名讳,我等也好据实禀明上师的功劳”
“左统领客气了,身为大楚子民,理应为国效力嘛,我乃秦王客卿范氏,这是腰牌,烦请查看!”说罢,真的掏出个精致的绿色玉牌,上面一个秦字。曲宁顿时嘴巴张的比一个苹果都大,怎么这货什么都有,前几天还只是乡野村夫,接着莫名奇妙变成大宗师,此刻又变成秦王客卿了。越来越神秘了,这个人。
左木黎一听也是肃然起敬,“原来是秦王客卿,在下失敬了,今日有公务在身,改天一定登门拜访”既然不是对方的帮手,打个招呼就准备离开,至于登门拜访云云都是客套话而已。利落地手一挽曲宁,就准备离开。
“我喜欢滁州的寻梅渡,左统领下次来拜访,记得带两坛过来!”胡令花赶忙喊道。
左木黎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心想,什么人呀,还真不客气,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此刻,曲宁摸不准胡令花此刻的想法,心里又害怕地紧,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慌忙大喊道:“胡叔,救我呀!”
众人一滞,纷纷盯着他,莫非他们二人真是一伙的,那胡令花毫不在乎地甩了一个头:“就吃你几个馒头,就想让我救你,想多了”
曲宁:“……….”
“好了,快去吧,别忘了把我那份赏钱给我带来。”胡令花有点不耐烦了。
但曲宁怎么能错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中生智大喊道:“乌重胤,你此刻交出了本王,就算潜伏成功了,齐皇也不会饶恕你的。”
一听此言,众人如临大敌,但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出手,细想也是,大楚的两位大宗师此刻肯定不会出现在此地,而秦王虽贵为亲王,但这些年长年体弱多病,一直在家将养,又怎么会派客卿来此地呢。如果是齐国的大宗师冒充的,那反倒是顺理成章。
“这小子,还算有些急智。”此刻,我的身份还不能让人得知,心念一转,双手作揖行礼:“拜见长孙将军。”
难道是长孙晟来了,左木黎反射性的回头,却并未看见有人来,反倒是手里一空,曲宁已被胡令花夺了去,接着对方就腾空而起,往城北去了,那边是贫民区,人员庞杂,便于隐匿痕迹,但就在此刻,几道身影腾空而起,也向着城北去了,一望而知,绝对不是凡手,原来,左木黎已联系军中高手,在此布局,费了不少功夫,与埋伏的人短兵相接了一阵,终究还是胡令花技高一筹,甩掉了追踪的高手,可也受了轻伤,暂时寻得了一处芦苇地暂做修整。
“你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居然要把我交出去!”曲宁一边喘着气一边吼道。
“都啷啷什么,要不是你抖机灵,我们早就溜掉了”说罢,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
曲宁认清了面前的事实,谁拳头大,谁有理,只能喃喃道:“明明就是你要把我交出去的。”
“你懂什么,他们既然敢现身,肯定会有帮手,我先假意把你交出去,然后再趁他们不备,趁机出手救你,他们既是弄清了你这肉票的价值,也就是说,你暂时是无性命之虞的”
“是这样吗?”曲宁自觉地有点理亏,明显降低了语调。
“当然是真的,本宗师一言九鼎,岂会骗你。”
“不对,抓了我,他们更要严加看管,又怎么会松懈呢?”曲宁只是胆子小,可并不傻。
瞪着他看了好一会,胡令花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觉得如何才能成为大宗师?”
“这,当然是内力精深,功法奥秘,能独领风骚..”曲宁到底对大宗师有那么几分向往,开始滔滔不绝。
“我告诉你,你说的都是狗屁!”胡令花不屑一顾,“最重要的是,活的比较久。”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那就是逃命比较快.”说罢,露出了爽朗的神情。
曲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