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我放不放过她的问题，”视线定格在慕晋琛身上，凉凉的说道：“她的孩子已经没了！”
慕晋琛仿佛听到自己身体里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响着，他有多愤怒，此时对慕易良就有多厌恶，面上暗淡无光，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青筋凸出，声音却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慕易良，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慕易良忽而怔住了，沉默真，身体也一点点凉了下来，良久才说道：“你可以看看我会不会有报应！”
他说完便扶着陈雨柔转身走进别墅，留下身后的慕晋琛冷漠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
慕晋琛回来，斑驳的光影下，隐隐约约的是凌安暖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他走过去，声音很温柔，“暖暖……”
裹在被子里的凌安暖闭着眼，似是没有呼吸一样，在听到慕晋琛的声音时，微微睁开了眼睛，声音却有着凄厉，“你摸摸你的心还在不在？你这辈子都不配做父亲！”
雪白的被褥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一片湿痕，凌安暖的泪珠一颗颗掉了下来，渐渐汇成一条直线沾染在上面，慕晋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的眼泪犹如他的鲜血一般，所有的理智都被疼痛带走了，身边的女人躺在床上，是难得的柔顺，可他却开心不起来，身体有着千金重。
“暖暖，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怨气都朝我撒……”
凌安暖的哭声越来越大。眼睛已经通红肿胀，声音沙哑的开口：“真的，我现在已经连对你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我的心口很疼啊！”她从被子里拿出纤瘦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这里是前所未有的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慕晋琛低低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内心的恐惧瞬间侵袭了他的全身。
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也知道，事已至此，无论怎样解释，她也不会相信。
“慕晋琛，如果慕易良没有给我发那条短信，或许我会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可是，偏偏那条短信，我的孩子就没有了……你这个杀人凶手，竟然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慕晋琛没有说话，他抱着凌安暖。
凌安暖像是万念俱灰，任由他抱着，不反抗，只是那张脸惨白的吓人。
慕晋琛不知道自己这样抱着有多久，才放下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她的睡意，“你先养好身体，我们再谈好吗？”
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太多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慕晋琛是知道的，看着她的脸色，就让他恐惧和害怕，可是他也不甘心啊。
“慕晋琛，我不奢求别的，你知道的！”凌安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白皙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着，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却奇迹般的有了一丝神韵。
慕晋琛木讷的看着她，却看到她眼里点点的韵味，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站着。
她没有奢求别的，他知道的，他怎么不明白，她要的是自由……
“晋琛，你能答应吗？”凌安暖的眼泪滚滚的流着如长江的水，她的声音温温淡淡，连称呼都改成了‘晋琛’，轻轻的呢喃。
如果他们发生了那么多痛苦的回忆，慕晋琛都会觉得这样的呼唤是浓浓的甜蜜之情。
可慕晋琛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不敢奢求她的爱意了，他往后挪了一步，镇定的看着她，声音温淡的说道：“我说过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好吗？”
他还想抱着一线生机，慕易良那里已经松口，似乎只要凌安暖同意和他在一起，慕易良不会再反对。
他和她已经到了这里，他不想放开，他只想，余下的岁月和她一起共同度过。
哪怕是痛苦，哪怕是折磨，他也不想让她离开，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其实，他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吧！
凌安暖的眼泪依旧没有停止，那里有委屈的眼泪，有幽怨的眼泪，面对慕晋琛，没有话说。
她好说歹说，都没有用，他依旧一意孤行，她甚至不明白，他所谓的执念是为了什么。
将一个对他失去信念的人留在身边，只剩下厌恶，难道他还愿意这样做吗？
慕晋琛不忍心再看她，淡漠的声音里有着孤寂的因子，“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原本是想告诉她，不是他，这个孩子也迟早保留不住……可是，这样的打击且别说她不信，信了又怎样，她能承受得了，其实那场车祸就让胎盘出现了恶劣的情况吗？
这是在她的心上撒盐，还不如让她有一个执念恨自己，让她以为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最起码她不会自责。
果然，凌安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竟觉得那般的好笑，他们还会有孩子？
是他可笑，还是她可笑呢，已经让她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难道他觉得真的可以守住自己吗？
他竟可以‘嚣张’到这种地步……
“慕晋琛，你是不是你是天之骄子，人人都要攀附着？”
凌安暖低低的笑出声，手指拂去了眼眶边的泪珠，那里还在不停的涌出，“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想和你继续过下去，我会将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可我现在当面跟你说清楚，难道你没有感觉，其实我已经对你死心了吗？”
她看到他的肩膀在剧烈的颤抖着，她忽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越是痛苦，她越是开心……
可是她明白，这样的开心是稍纵即逝的，因为她的报复，她的孩子也无法再回来。
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
慕晋琛的眸子阴阴沉沉的，像是被乌云遮盖了双眼，他的双拳紧紧握着，青筋凸出，她脸上有着嘲讽的笑意，可心在滴血，“慕晋琛，你现在知道生气了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了孩子，或许连命都没有了？”
“你说你爱我，其实一切都是虚假的。你只爱你自己，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会别人考虑呢！”
“慕晋琛，认识你有六年，结婚有两年，可是这么长久的时间，我竟没有看懂你，直到这一了，我才明白，你的残酷和无情！”
她笑，笑着笑着眼泪又继续流了出来，却不甚在意，“经历了这一遭，我觉得已经够了，可是，在让我给你生孩子，简直是痴心妄想。慕晋琛，有的时候我很佩服你的自信和勇气，可过度高傲的人只会演变成自负。”
慕晋琛死死攒着的拳头越来越紧，凌安暖丝毫不意外他会随时暴怒。
可慕晋琛只是捏着拳头，好久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松开拳头，淡淡的声音很低沉，“六年的时间哪里够了解一个人啊，我不介意你用一辈子的时间了解我！再说，我的确是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可是我只是爱你啊！”
凌安暖笑得越发的浓烈，“我介意，现在我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来了解你。”
她的话语成功的激怒了慕晋琛，可是依旧不死心，讥诮的再度染上了几分笑意，“就你，也配说爱？只怕你越爱那个人，那个人会伤得更厉害！”
“慕晋琛，求求你别再说爱我了，我听着恶心，你的爱只是一味的索取和占有，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尊重过的心！慕晋琛，真的，你这样的爱我承受不了……”
慕晋琛怔怔的看着她，双手又握成了一个拳头，微微眯着眼，怒极反笑：“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同，即便我的爱是索取，是占有，可我依旧爱你……”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凌安暖冷冷的看着他，忽而他的手指已经握着她的衣领，她轻蔑的笑了笑，“现在是不是很想暴打我一顿？”
慕晋琛松开了她，专注的看着她，这一刻，他甚至觉得真的看不懂她……
她眼底的光芒很清澈，可他知道清澈的外面下藏着黑暗和幽深，想一口干涸的枯井没有水源创造生命的奇迹。
他望着她，她的淡漠和不屑，甚至还有着厌倦，一一写在了脸上。
她说自己不配爱她？
可是又有谁配爱她？宋清雨吗？那个在她心里念念不忘的男人？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在她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愿意在喜欢心爱的女人面前流一滴眼泪。
看到她眼里的厌恶越来越浓烈，他已经不敢在于她直视了，说他自信和勇敢？可是他一点都不自信，不勇敢，他很脆弱，不坚强。
偏开视线不去看她，慕晋琛知道站在那里有多长时间，俩俩都是无言以对，终于他转过身来，他害怕看到她眼底的怨恨，那样的怨恨，如同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他仿佛听到自己内心发生僵硬的咯吱声，整个身体都一点点凉了下来，一滴眼泪无声的滑落在那件粉红色的衬衫上，那是她给他买的，特意穿在身上，想让她想起些什么，是否，他们的关系会得到一丝丝的通融。
可是凌安暖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这一刻，他是心灰意冷的。
可，即便心灰意冷，他也没想着放弃。
安安静静的往外走，每走一步，都是缓慢而无力，仿佛前方有着一道深渊，是他不愿意跨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