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睢翻手从怀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雪白色的小药丸,递了过来。
“玉润丹,可缓解内伤。”
顾城也不客气,接过后道了声谢,当即服下,那弹丸落入口中,就迅速化开,一股清凉感顺着喉咙直入肺腑,再随着真元的流动散遍全身,倒确实是颇有成效。
许欢几次与冯睢接触,也发现这其貌不扬的道士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也不坏,便也眼巴巴凑了过来,小心地试探道:“冯大人,我……我也受了重伤……”
冯睢把药瓶收回怀里,淡淡道:“你没有修为在身,玉润丹于你无用,若真伤的重,有此功夫不如去寻个大夫。”
他将手中的腰牌收起,吩咐衙役收拾现场,待一切忙完才又对顾城说道:“如今局势复杂,此事又牵涉青麓山,你怕是还得跟我走一趟。”
许欢紧张起来,以为监天司要拿下两人,就忙不迭地喊道:“冯大人,冤枉啊。”
冯睢不是个爱说话的人,言辞简洁:“去青麓书院,不是去监天司。”
许欢更加惊慌,大呼不好:“顾大哥他们果然是一伙的,想把我们交给青麓山。”
“冯大人,你作为朝廷命官,应当秉公处理,不知要我们去青麓书院是何用意?”
冯睢叹了声:“这几日不太平,还都与青麓山之间有着莫大关系,我自当是要谨慎万分的,这事颜山长须得了解才是。”
一听是要去见青麓山山长颜文宣,顾城就愈发心生排斥,自己在其眼中与李天然走的颇近,就凭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颜文宣多半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了李天然撑腰,去了岂不是任人拿捏?
于是当即推脱:“我受伤颇重,怕是不能随冯大人一同前往了。”
“你若不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却要提醒一句,颜文宣山长为人正直公允,脾气也好,你此番随我主动去见他,绝不会为难于你,更不用怕被颠倒是非。可倘若你不去,颜山长派他那师侄吴正青前来,这吴正青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吴正青便是之那前一直跟在颜文宣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这人自负冲动、狂妄易怒,不过论修为天资,却是青麓山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权衡再三,顾城最终还是不顾许欢的闹腾,应了下来:“那劳烦冯大人为我准备一辆马车。”
马车出了酒楼,一路往北,再向西,不多时就到了一片环境雅致的园林建筑群旁,马车顺着院墙,寻到正门处。
门前一株需两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木下,立着块比一人还高的石碑,上书“青麓书院”四字。
下了车,冯睢领着二人便朝其中走去。
看门的是两个衣着儒衫的年轻人,好似认识冯睢,见其走来,便道:“冯大人,请问可有什么事吗?”这两人虽用了敬词,但态度却谈不上恭敬。
冯睢照例取出腰牌,道:“我有要事拜见山长。”
两人依旧不肯放行,只说自己做不了主,其中一人便一溜烟跑去禀报,不一会儿,领了另外一人出来。
“冯睢,你这丑道士,山长是你想见便见的?你有何事?和我说便是了。”
这人三十余岁,一脸严肃,嘴巴上留着一撇小胡子,一身典型的读书人打扮,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看起来有几分气度的样子,可嘴里的话却不甚客气,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蔑视。
冯睢看见来人,冷哼一声:“我要说的事,你梁舒怕是做不了主。”
梁舒似有些恼了,拿起书卷在另一只手掌里“啪啪”轻敲了几下,不悦道:“做不了主?你冯睢能有什么我做不了主的事?”
冯睢凑上前去,在梁舒耳边说了两句。
梁舒脸色一变:“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冯睢点头,梁舒转身便跑,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仪态,只撂下一句:“我这便去告知山长,带三位去明堂稍后。”
顾城三人在明堂刚坐下不久,梁舒就同颜文宣,还有那吴正青一起来了。
颜文宣脸色不太好,而吴正青则更是丝毫不掩饰其眼中的不善。
未等冯睢说话,颜文宣率先开口:“冯大人,你可能确认那刺杀二位小友的刺客,乃是我青麓书院弟子?”
冯睢行了个礼,上前将那腰牌递了过去:“这是那人身上发现的。”
颜文宣看了看,递到梁舒手里,他接过来,翻来覆去仔细查看,道:“这腰牌不假,只是具体是何人我还需查查名册。”
吴正青闻此忍不住道:“就不可能是旁人抢了这腰牌,以此嫁祸于我青麓山的吗?”
冯睢又朝吴正青作了个揖,道:“凶手名为吕纶,我认得此人,如若不信,尸体已经被送往监天司,你可自行前去查看。”
吴正青脸色变幻,十分不快,却也说不出话来,此刻颜文宣也低头不语,场间一下安静下来。
许欢本就紧张,见众人都不说话了,愈发慌张,总觉得两人这是自投罗网,他偏过头压低声音对顾城说道:“顾大哥,你说他们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顾城一愣,刚欲开口宽慰许欢,便听道一声怒喝。
“你这不知轻重的小子!我青麓山何曾做过此等下作之事?”
即便是再小声说话,又如何能瞒得过在场几人的耳朵?吴正青手指着许欢,脸上气得通红,毫无疑问,若不是有旁人在场,只怕他当场就想动手了。
许欢被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到顾城身后,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
颜文宣也眉头微皱,待吴正青说完,才苦笑道:“两位小友不必担心,此事与确实我等无关。且你们与李天然李掌门有故,我们便是有歹意也需考虑考虑后果。”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又继续说道:“但现在有件事却不得不拜托三位,那人的青麓山弟子身份仅有我等几人知晓,还望各位能守口如瓶,莫要到处声张。尤其是……”说到此处,颜文宣微微一顿,似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莫要让李掌门知晓。至于此人为何袭杀两位,我青麓山也定会给个交代,此物便先当做赔礼吧。”
说着,颜文宣一番手便有两张宣纸出现在双手掌心,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
那纸薄如蝉翼,上书一个“微”字,写的飘逸隽永,好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