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顾城没再到处走动,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里养伤、修行,对他来说倒是少有的平静安宁,只是在这镐京其他地方,那场风暴的余威还没有消散殆尽。
几乎每日都有新的弹劾奏章呈到皇帝面前,每日也都有一些官员被贬谪甚至流放,这大乾官场上一时暗流涌动,人人自危,那些曾经和青麓山走的颇近的官员,近来都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哪天就有人想把他们拉下水。
这期间,顾城去了趟监天司衙门找冯睢,却被告知冯睢前一天已经辞官了,如今也不知去向。
他本想再打探些消息,可那昆仑弟子嘴巴倒是紧得很,银子也不好使,特别还撞上了童远,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顾城拿他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匆匆离去了。
此外,林梦清那丫头来的倒是频繁,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没营养地胡乱闲扯,问她何事都一问三不知,搞得顾城都有些烦躁,她师父卓心妍虽站到了李天然一边,但除了两次出手拦下青麓山修士,其他事竟一概不管不问,当真是心性薄凉、只知修行的狠人。
不过从林梦清的话里话外,顾城却听出她师父与陆乐山一战,受了不轻的伤,想必那场战斗的凶险并不输于李天然、颜文宣之间的战斗。
想到此处,顾城就想寻个机会拜见她师父卓心妍,于是便请林梦清带个话。
这云梦泽亦是当今有数的名门大派,掌门卓心妍虽刚刚继位不久,但名头不比那些成名已久之人来的小,毕竟能百岁之内达到劫法境修为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若是能攀上些关系,混一混脸熟,倒也不是坏事。
可他哪想到,次日卓心妍便同林梦清一道来了顾城下榻的酒楼。
卓心妍见自家徒弟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日不拉地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竟还是私会男子,就不免有些担心,又听说这人想拜见自己,就来了些兴趣,于是便随林梦清一起过来。
顾城正打坐修行,听林梦清又在门口叽叽喳喳,搅人清静,叹了一口气便去开门,一边走嘴里还一边朝门外喊着:“小小丫头,整天烦我,我交给你的事可曾放在心上?我倾慕你师父久已,何时才能带我见上一见。”
他张口就来,话说的有些轻浮,可一开门,见两双漂亮的眼睛,正有些发怔地看向自己,一时亦有些反应不及。
除了林梦清,竟还有一年轻女子。
卓心妍今日换了身衣裳,是素雅的白色,依旧是那副高冷范,只配上她此时有些呆滞的表情,反而有了几分变化,鲜活了许多。
不过也就这么一瞬,卓心妍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林梦清张着嘴,满脸难掩的尴尬,她心中责备:叫你口无遮拦!
顾城一看这场景,心中暗道不妙,但表面上依旧跟个没事人一般,一脸疑惑道:“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林梦清气恼,死到临头还不忘胡说八道:“这是我师父,你见过的。”
顾城一拍脑袋:“奥~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呢。晚辈记性差,一时没认出来。”
“你不是想拜见我师父吗?我把她老人家请来了,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事。”林梦清像是个高傲的小凤凰,昂着头朝顾城说道,今日有人给她撑腰,看顾城还敢欺负她不。
顾城让开身,请两人进来:“有什么事进屋再说,现在天气还有些阴寒,两位别再外面冻坏了身子,那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卓心妍皱着眉跟了进来,她对顾城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太好,她此番虽林梦清来此,一是因为顾城乃是自家徒儿在乎的人,算是来把个关;二是因为顾城乃是温静安徒弟,又得李天然看重,这才让她有了些许兴趣。
可如今看来,这人修为平平,又有些油腔滑调,她是十分不满的。
顾城这是间上房,宽敞舒适,又点着炭盆,里面还摆了张大圆桌,三人就围着坐下。
卓心妍看着顾城,眼睛里带着审视,林梦清也不开口说话,一时搞得顾城心中有些发毛,他咽了咽口水,道:“两位喝杯热茶?我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喝了能养生保健、清油解腻,还能美白驻颜,正适合两位。”
说着,顾城起身倒了两杯茶推到两人面前,自己也满上一杯,轻嘬一口。
卓心妍对顾城愈发不满,只觉得他满嘴胡言乱语,多是些不着调的废话,也不知李天然、温静安,还有自己徒弟为何看重于他。
“你若真有事,就快些说来吧。”她声音平缓,不带情感,冷冰冰的叫人有些不舒服。
顾城见她语气虽然平和,但显然有些不耐烦,便也稍稍正了正色,道:“晚辈确实有事想问问前辈。”
他抬眼看了看卓心妍,见其无动于衷,但好在没直接拒绝自己,便继续说道:“此前听李前辈说,我师父温静安应当也在镐京,但如今又不知去向了。我想请前辈帮我寻他,不知可否?”
片刻,卓心妍答道:“你何不让李天然帮你?”
顾城苦笑:“晚辈恼了李前辈,怕是没戏。”
“那你又怎知我会帮你?”
“俗话说相由心生,所以我那日一看卓前辈,便知道,前辈必是心地善良之人,定会帮我。”顾城笑着拍了个马屁。
林梦清在一旁掩嘴微讶,心道:活着不好吗?
果然,卓心妍眼底冒起怒火:“你若再这般多舌、不知好坏,我就帮你把那舌头切了。”
顾城脸上微笑僵住,老实下来,但心中却怨道:什么毛病,夸你还要割我舌头?那我说你是丑八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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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顾城伤势好了大半,许欢也准备归乡,两人合计一下,便决定当日出发。
走前林梦清前来道别,整个人显得有些忧郁沮丧,顾城问她是否有自己师父的消息,她只摇摇头。
那日虽惹了卓心妍不快,但她最终倒还是应下了,也不知是不是看在林梦清的面子上,不过这几日里,她也没寻到那糟老头子的下落,他如今也不想一直在此呆着,实在可惜。
今日,林梦清不像往日那般活泼,话也少了,只是不时叮嘱顾城,他日来云梦寻她,又说有机会她也要来青洲看看。
顾城被逼地对天起誓,这才了结,刚准备出发,林梦清又欲再送他一段,顾城头疼欲裂,只得再三推脱。
他站在马车之上,朝林梦清挥了挥手,道:“林姑娘,你不是说我修为赶不上那童远,报不得仇吗?那我便跟你打个赌,百年太长,我等不及,五十年内!我定要他好看!到时候你就瞧好吧。”
林梦清噗嗤一笑,没说话,亦朝顾城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