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铭远躺在老家的屋顶上,老家的星空和上京真是一点也不同。
老家的夜空清澈透明,星月同辉,而上京则大多数只能看到一个月亮,星光大概是被上京那日益严重的雾霾给挡住了吧。
可马铭远现在觉得,上京的雾霾挡住的不仅仅是星光,还有人心。
马铭远的京漂之路失败了,而且是彻底的惨败。
几年前,马铭远从本地的音乐学院毕业,说是音乐学院,其实也就是个大专,他记得班上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想学音乐才进学校的,大多是考不上大学,或者中专毕业之后没有找到工作,才继续选择在学校混日子,音乐学院,听上去就像是混日子的专业。
但马铭远不同,他那阵是真的喜欢音乐,他可以不吃不睡,可以没钱没女朋友,但他不能没有音乐,在学校里,他每天都会抱着自己靠打工钱买的吉他弹唱。马铭远也确实会唱,在班里唱歌这一项就没有比马铭远更好的人了。
他去问老师,自己将来想走音乐这条路,希望老师能指点下。
老师告诉他,去上京吧,那里就是华语乐坛的罗马,多少音乐人都是从上京走出来的。
于是马铭远毕业后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己一个人抱着吉他坐上了去上京的火车。那时候火车还没提速,从老家到上京要3天两夜。而且那时候火车上贼多啊,马铭远就在座子上干坐着,睡一觉的功夫,行李架上的吉他就没了。
绝望,那一天,马铭远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绝望,他本来是打算在上京的某个酒吧当驻场歌手,结果还没到上京呢,吉他就丢了,他可是要考吉他吃饭的,结果吃饭的家伙什被人给偷了。到现在,马铭远都怀疑是自己邻座那个戴着黑帽子的人干得。
吉他丢了能怎么办?马铭远也只能先到上京再说了,走一步看一步。
刚到上京那会儿,是马铭远最难熬的日子,上京的矿泉水都比老家贵一倍,马铭远真的是馒头就着咸菜吃了一周,住的地方,就一3平米的地下室,没窗户,连灯都没有,就一张床,还是硬板床,蟑螂都不光顾的这种房子。
碰壁,来到上京,马铭远肯定碰壁,整个南城区东城区的酒吧KTV跑遍了,没人要。最后马铭远实在快坚持不住的情况下,XC区一个酒吧说可以,不过头一个月就1000。那家酒吧就叫西城酒吧,当时,马铭远都快感激的给那个老板磕头了。虽说后来西城酒吧倒闭了,但马铭远还是挺感谢那个老板当时给了自己一条活路。
难啊,太难了。马铭远活了20年,刚进社会,就被教育了好几顿。
后来马铭远一边唱,一边写歌,还在那个地下室,不过冬天,马铭远不得不搬出来了,太冷了,真的受不了。
马铭远搬到一个普通的合租房里,两居室,马铭远住次卧,月租小一千,马铭远还挺满意的,梅新华园9栋12楼1203室,马铭远在结束北漂时一直住在这,他写的歌,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一开始合租的时候,主卧还是个挺好看的妹子,也是从外地过来上京打工的,时间一久,马铭远就和那个妹子搞到一块去了。那时候真是马铭远在上京过得最舒坦的一段时间了,每天白天妹子上班,马铭远就睡觉,等妹子下班前起来,马铭远有时候去接妹子,两人一块吃个饭什么的,等到晚上十点,马铭远看妹子睡了就去酒吧唱歌去了。
马铭远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能和那个妹子走到一块,结婚,然后一起在上京打拼,然后生娃。这种场景马铭远可以说是幻想了无数次了。不过后来,两人突然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原因是什么马铭远已经忘记了,甚至吵架的内容也不记得了,但从那次吵架之后,摩擦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大多数和钱有关,马铭远只能想起来这一点。
后来就分了,妹子也搬走了,马铭远没挽留,他觉得没必要挽留,嫌自己没钱,当初干嘛好上啊?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没钱。等好了一阵之后,又开始嫌弃,这不是玩人么。马铭远始终都对那个妹子抱有怨念,后来还专门写了几首歌去讽刺人家,当然马铭远也没指名道姓的,而且那些歌也上不了台面,马铭远就自己随便唱唱。
不过从那之后,马铭远就开始注意往唱歌这方面努力了,他不能总在酒吧当驻唱。
换了一家高级的酒吧之后,马铭远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准备准备,拿自己的积蓄出个个人专辑试试水,毕竟这年头出个人专辑的这么多,似乎是个人都可以出专辑了。至于能不能火,管他呢。
出了一张专辑,花了两三万,最后马铭远什么也没捞着,没人听,也没人买,马铭远个人出资,专辑全砸马铭远自己手里了。这次回来,马铭远还自己带着那张专辑回来了。
其实马铭远还是很愤懑的,自己倾注了大量心血的歌曲,听的人根本没几个,要是自己当时再多花一些钱在宣传上,马铭远觉得肯定会被大家认可,还是宣传不够。
其实一首歌的重中之重就是宣传,知道这首歌的人多了,听众就会多,而听众一多,总会对上一些人的口味,这些人中又总会有人去买专辑,这是一个不断筛选的过程,而马铭远只要把基数做大,也就是让知道这首歌的人变多,就好了。
于是马铭远开始准备自己的第二张专辑,他也打算攒多一点钱,好花在宣传的费用上多一些。
写歌,更加认真的写歌,马铭远除了工作,就在写歌,有时候就是工作的时候也在写歌。他始终相信天道酬勤这四个字,只要自己努力再努力,总会得到收获。
为了第二张专辑,马铭远准备了两年多。
就在前不久,马铭远准备发专辑了。
但马铭远那天去发行公司让人家工作人员帮自己预查询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写的10首歌,有7首都已经发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马铭远整个人都傻了,而看到电脑屏幕上作者的一瞬间,马铭远甚至脑子没转过来。
编曲徐荣,作词徐荣。
徐荣!徐荣!
马铭远把徐荣当做兄弟,还请他试听自己写的歌,没想到徐荣竟然直接盗用了。
“徐荣,你TM什么意思?”马铭远来到K1,直接在后台和徐荣打了起来。
“卧槽,马铭远,你撒币吧?”徐荣也不躲,被一拳撂倒在地,起身之后就马铭远扭打起来。
“你才撒币,臭bk的,老子把你当兄弟,你TM盗把老子的歌。”马铭远一边打一边骂。
徐荣那边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说NM呢?老子自己辛辛苦苦写的歌,到你那里成盗用了?我艹NM的,还打老子,恶人先告状?”
马铭远一听徐荣还嘴硬,更是怒火中烧,抄起旁边的酒瓶子就朝徐荣砸了过去。
“啊!”人群中有女生尖叫。
马铭远的下场很惨,被内场安保从头揍到脚,然后从后门扔了出去,像是对待跑进来的流浪狗一样,一个保安啐了一口唾沫到马铭远脸上,说:“你TM疯了?敢在这闹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在台上唱个歌就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了?废物东西。”
马铭远永远忘不了那天,他做公交车回去,一路上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怪异和嘲讽,上京太无情。
“爸,妈,我打算回去了。”马铭远在枯坐了一晚上之后,拨通了家人的电话。
“你可知道回来了?当初一声不吭走几年了这是?在上京混不下去了,就知道回家了?”电话里传来马铭远老爸颇为愤怒的声音,来上京这几年,马铭远一直就是和母亲联系,至于父亲,马铭远没有打过一次电话,一次都没有。
“行了,孩子他爸,你少说两句能死啊,铭远也是你亲儿子啊。”马铭远的母亲在一旁说道。
“呵!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么?你看我让他进家门一步的。”
“你闭嘴行不行!儿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就够不容易了。”
听着父母吵了起来,马铭远默默的挂掉了电话,他这几年,在上京到底留下了什么呢?一无所成的音乐事业,每天醉生梦死的酒吧生活,失败的爱情故事,他并不成功,也许老天早就告诉过他:“你不属于上京”,所以老天才会在马铭远来上京的时候,派人把他的吉他偷走。
马铭远只是个苦涩的失败者。
在武状元烧烤店,王温听慕白把她知道的情况说出来,拿在手中的羊肉串是都凉了还没下肚。
“怎么,是不是听完了,都没心思吃烧烤了。”慕白见王温的表情从一开始当个故事听,最后也是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慕白以为王温也就是吃个瓜,听个乐,但没想到王温还真听进去了。
慕白不知道是自己就适合讲故事,还是说王温真听懂了。
“这件事,你没问问徐哥?”王温问道。
“你说老徐,老徐承认了,歌是他抄的。”慕白说道。
王温这下子更加意外了,说:“不可能吧?这就承认了?”
慕白瞟了一眼包间外还热火朝天的场景,说道:“老徐胆小,他被马铭远那个酒瓶子给砸怕了,真怕马铭远来个提刀上门,鱼死网破。他那个专辑,总共8首歌,就抄了老马7首歌,老徐后来改单曲了。”
“《那个姑娘》?”
“对,就是着这首歌,其实这首歌也不完全是老徐的,是他自己找一音乐学院学生手里买的词,他自己编的曲。”慕白喝了一杯啤酒,说:“老徐后来找我,让我替他给老马捎句话,道歉的话。”
“慕姐你说了?”
慕白呵呵一笑:“你觉得可能么?这俩人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我要是帮他们解决了,那我不成圣母了?我自己都一堆烦心事没解决呢。”
“慕姐还有烦心事?”王温开始套话了。
慕白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王温,说:“大人的烦心事,你一小屁孩懂什么?”
王温咧了咧嘴,他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慕姐,你喝酒了!”
慕白把酒杯举到自己嘴边,眼神颇为妩媚的说:“怎么,我不能喝酒么?”
王温把慕白手中的酒杯夺过来放在一旁,说:“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慕白一愣,这小子,有点意思啊,她还以为王温是要说什么“我陪你一起醉”之类的话,谁知道王温想的却是酒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