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灼热的气息。苍翠的古木此起彼伏的矗立在绵延不绝的山脉上,随着山间拂过的微风左右摇摆不停。刺目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落在林间稀疏的杂草灌木上,印出朵朵光斑。
一颗爬满藤蔓的古木下,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席地而坐,发出轻微的鼾声。少年十七八岁左右,倚靠在树干上,右手紧握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裸露的皮肤布满泥土疤痕,乱糟糟的长发下,一张脏兮兮的面孔上满是稚嫩,双目紧闭,眉头皱起,嘴唇微咬,发出弱不可闻的喃昵声,似乎睡梦中正经历着一波波痛苦挣扎。
‘沙沙’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年身体一震,陡然爬起,匕首横握胸前,循声望去,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
‘咔嚓咔嚓,’树枝断裂声接连响起,少年握着刀柄的手指泛白,缓缓后退,紧靠在身后古木主干上,稚嫩的小脸上布满紧张之色。
‘哗啦’茂密的灌木丛从中拨开,一名背负弓箭,手持一把长刀的中年人突然窜出。
中年身着简陋皮甲,脸上三道长长伤疤斜惯而下,狰狞异常。中年双目横扫,打量四周,略过少年所在之处,陡然瞳孔一缩,手中长刀竖起,暴喝出声。
‘什么人?’
少年紧张之色更浓,闻言身体一颤,有些慌乱的紧贴树干移动,目光死死盯着中年,缓缓拉开距离。
见此情形,中年心中微松,细细打量少年一番,再次开口,‘你是何人?’
少年充耳不闻,直接转身往后狂奔。中年心中大定,嘴角翘起,浮现一抹狰狞笑容,抬腿便往少年奔逃方向追去。
听着身后飞快靠近的脚步声,少年心神大乱,脚步更急,慌乱之下脚尖磕在地面突起的树根上,身形不稳,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厚厚的落叶之上。
顾不上脚上剧痛,少年拼命挣扎想要爬起,紧接着便觉得后颈一凉,一股巨力传来,中年大手鉄钳般牢牢锁住少年后颈,直接凌空提起少年瘦弱的身体。
少年呼吸困难,颈椎被捏得嘎吱作响,心中的恐惧已然淹没了身体上的剧痛,紧握匕首的右手不停的胡乱挥舞,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却没半点作用。
‘啪’的一声,中年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住少年紧握匕首的手腕,略一用力,少年右手一软,再也无法握住匕首,匕首直接掉落在了脚下落叶之中。
‘小兔崽子,你跑什么?就你这娘们一样的小身板,到头来还不是任我揉捏?’
轻轻松松便逮住了少年,中年人得意非常,出言嘲讽,手上却是毫不留情,狞笑中一拳打在了少年腹部。
少年被这一拳打得抛飞,撞在了身后树干之上,浑身仿佛散架一般,努力半天才堪堪爬起,趴在地面干呕起来。
心中明白此番必定凶多吉少,少年目光凶狠盯着中年,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一言不发。
看着少年狠厉的目光,中年人满脸不屑,嗤笑一声,取下腰间绳索,三拳两脚之下便将少年打得无法动弹,晕厥了过去。
不出片刻,中年倒拖着毫无反抗之力之下被五花大绑的少年,消失在了林间。
数个时辰后,少年被拦腰凌空吊在一颗巨树伸出的树干之上,身上挂满了各种野兽内脏碎肉,混杂腥臭无比的污血,令人闻之欲呕。
周围数十丈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视野开阔,除了吊着少年的那颗巨大古树,再无任何高大树木,地面上零零散散长着一簇簇杂草,高矮大小不一,跟随着微风不停摆动。
数丈开外,中年缩在一团茂盛的灌木从中,将身体遮掩得严严实实,手持弓箭,闭目养神,耳朵微微竖起,时刻聆听着周围动静。
此时已经明月高悬,洁白的月光洒落在少年身上,朦朦胧胧柔和无比,山风吹过,少年仿佛钟摆一般来回晃动,身上腥臭的血腥味随着山风弥漫到周围广袤的丛林各处。
少年轻哼一声,醒转了过来,感受到此时处境,开始奋力挣扎,刚刚稍有动作,身体各处便不断传来剧烈痛楚,令少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长时间饥寒交迫之下,少年本就瘦弱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片刻时间,便已喘息不停,手脚无力,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绳索的束缚。
一波波疼痛以及即将死亡的恐惧刺激着少年的大脑,少年神志开始微微恍惚,脑中不自觉的浮现一段段深深隐藏的记忆。
少年出生于距离此地千里开外的青河镇,小镇地处偏僻,长年与世隔绝,鲜有外人,小镇一直以来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程家祖上数代行医,家境殷实,生活无忧,程山是镇上唯一的医师,医术高明,为人正直,谦和有礼,深受镇上居民爱戴,少年便是程山独子,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取名程潇。
近年世道混乱,各种强盗劫匪丛生,小镇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伙强盗盯上,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数百强盗将这座平静多年的小镇团团包围。
善良淳朴的镇民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般毫无反抗之力,一时间火光冲天,哭喊求饶之声四起。
一夜之间程家家破人亡,父亲程山为了拖延时间让程潇母子逃离,被强盗乱刃分尸,母亲游珂悲痛欲绝之下带着儿子险险逃出生天。
慌不择路之下,游珂带着年幼的程潇踏上了逃亡生涯,一路上缺衣少食,颠沛流离。
游珂自小便是体弱多病,一生从未离开过小镇半步,对于外界一无所知。母子两相依为命,奈何路途艰险,人心险恶,母子两人吃尽了苦头。
最终游珂积劳成疾,病情不断恶化,程潇从小耳语目染,也学会几分医术,却因无力购买昂贵的药材,又手无缚鸡之力,多次抢夺药材都被打个半死,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生命一天天消逝。
在一座破烂茅屋中,游珂紧握儿子双手,眼中尽是慈爱,看着泣不成声的儿子,游珂心中尽是担忧不舍,不停的轻声安慰倾诉,直至声音渐渐轻不可闻,消失不见。
看着已无声息的母亲,程潇脑中一片空白,眼神呆滞,母亲紧握自己的手还尚有余温,却无论自己如何哭喊,母亲再也没有丝毫反应,以往母亲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往后再也无法重现,痛到深处,程潇眼前发黑,直接晕倒在地。
一声声狼嚎四起,传入耳中,惊醒了神志恍惚的程潇,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程潇眼神暗淡,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程潇已经心存死志,只想快点结束一切,尽早与父母团聚,回想起从前与父母亲一起的无忧无虑,嘴角浮现一抹解脱的笑容。
轻微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程潇的思绪,几头皮毛灰黑的凶狼出现在程潇眼中。警惕的四处游走观察,鼻尖耸动不已,程潇身上散发的血腥气味不断撩拨着饥肠辘辘的凶狼,却因天性狡诈,一直徘徊不前。
其中一头凶狼盯着吊在半空中的程潇,腹中饥饿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冲向程潇,前冲跃起,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口中唌水横流,眼冒绿光向着程潇一口咬来。
程潇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心中异常平静,口中喃喃自语着父亲母亲等我的话语。
‘咻’的一声破空声响起,紧接着一声哀嚎,程潇睁开眼,看着倒在脚下,胸口被箭矢贯穿,正在垂死挣扎,不停翻滚的凶狼。程潇心中怒火熊熊,转头看向中年所在灌木,眼中满是愤怒与仇恨。
又是几道箭矢破空飞出,射向不远处受惊暴露的凶狼,噗嗤几声,几只凶狼被射杀当场,剩下的数只吓得肝胆欲裂,丢下身旁尚未死透的同伴,屁滚个尿流的逃之夭夭。
中年无视程潇凶狠的目光,几刀了结了还在挣扎的几头凶狼,熟练的剥皮拆骨,一番忙碌后,中年清理好现场,再次钻入之前灌木之中。
整整一夜,中年射杀了十数头盯上程潇的野兽,直至远方天空泛起一抹微光,一轮硕大的红日缓缓上升,天地间渐渐明亮起来,四周游荡的野兽才悄然退去。
温暖的阳光映照在身上,程潇丝毫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心中弥漫着深深的悲凉,看着眼前充满了无尽生机的天地,已经心若死灰,再无任何留恋。
不远处的中年正在整理昨晚的收获,口中哼着难听的乐曲,心情似乎很是愉悦,不时大笑夸赞程潇几句,言辞之中的凶残之意毫不掩饰。
早已绝望的程潇恍若未闻,看着远方日出美景,沉默无言。
朝霞将天边云朵渲染得红彤彤一片,同时也将这片苍茫的山脉唤醒,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看到飞禽匆匆划过天空的痕迹。
一道灰色流光从远处飞过,在天空中一顿,悬停半空片刻,调转方向,几个呼吸后便直接出现在了程潇身前不远处的半空中。
程潇骇然失色的看着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身着灰袍,鸠形鹄面,形容枯槁,目光浑浊不已,似乎随时都会寿终正寝一般。
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凭空悬浮半空,浑身却散发出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并未理会呆若木鸡的程潇,挥手一指,一抹红光浮现,射向不远处惊恐叩拜的中年身上。
刹那间,一股火焰凭空出现,包裹住毫无反应的中年,顷刻间便将其焚烧成一滩灰烬。
老者面不改色,再次伸手,按在程潇头顶,一股黑色气流浮现,直接钻入程潇体内,上下流窜不停。
程潇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随着黑气在体内窜动慢慢恢复平静,接着便昏睡了过去。
片刻后,老者收回黑气,面露喜色,口中喃喃道,‘运气不错,此子灵气逼人,天赋超绝,稍加培养一番,日后必有大用!’
不再停留,老者伸手一指,捆缚住程潇的绳索直接四分五裂,接着右手虚空一抓,直接提起下坠中的程潇,转身破空飞去。
“嘀嗒,嘀嗒”晶莹水珠一颗颗络绎不绝的滴落在地面平整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洞**。
程潇正平躺在青石板上,气息平缓绵长,身上伤势竟然恢复如初,却是依旧是昏迷不醒。
“哒哒”脚步声传来,老者身影从洞口浮现,看向依旧昏睡的程潇,脸色一沉,一挥衣袖,不停滴落的水珠方向一转,尽数洒落在程潇脸上。
昏睡的程潇直接惊醒,翻身坐起,目光扫过周身环境,落在了洞口灰袍老者身上,神色中充满了惊恐敬畏。
刚有动作,程潇便察觉自己已经伤势尽复,心中惊为天人,自己这些时间的逃亡生活,身体早已经是千疮百孔,顽疾暗伤遍布,更是被中年折磨得奄奄一息,此时却不知老者用了何种方法,如此短时间内便令自己恢复如初。
不敢多想,程潇慌忙跪拜行礼,‘多谢仙人救命大恩!’
见此情形,老者满意点了点头,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开口道,“老夫黑枭,今日收你为弟子,传授无上修行法门,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程潇如遭雷击,面上神色不断变换。老者一看就不是凡俗之人,手段更是匪夷所思,收自己为徒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程潇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你不愿意?’盯着久未作答的程潇,黑枭面色一沉,语气冰寒无比,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声如惊雷,令程潇身体一抖,脑中不由浮现出中年的惨状,慌忙高声应道,‘弟子愿意!’
‘很好!’黑枭面色一缓,脸庞微微抽动,露出一丝笑容,见程潇丝毫不敢动弹,黑枭没有在意,直接挥手,一本古朴书籍,一身干净衣物凭空出现程潇身前。
眼角余光看向两件物品,程潇心中依旧是茫然不解,一切似乎发生在梦境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