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山县人民医院。
晨暮中的大厅，深绿色的防静电地板，对影着墙壁上绿光指示牌，和着强烈消毒水的味道，把整个大厅显得煞是幽深。母子两人走过的皮鞋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老太太跟在后面，伸手抓着儿子的衣角。
白平停下脚步，转过脸去看看她，嬉皮笑脸地说道：“妈，别害怕，不会关你一年的！”便挽起老太太的手。
“呸呸呸，乌鸦嘴！你这个孩子，宝里宝气的，快吐三把口水，呸呸呸！”老太太骂了一句。
白平乐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要关你一年！”
“你早就想我这样了！放开，要看你自己看，我不去！”老太太有些生气了，转身要走。
“好好好，我爱你，错了错了，改！哎呀，你这个小气婆！”对于把握老太太失控的度，白平拿捏得非常准，毕竟跟着老母亲生活了三十多年，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他拖着老太太，慢慢朝门上悬挂着白底红字的急诊室走去。
急诊室的门虚掩着，上面贴着一张打印字，大大地印着：有事按门铃。这行字下面一个大箭头，指着门旁边的一个红色按钮。
一按，便听到旁边一间房间里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接着，里面传出有人穿衣服的声音，接着是厚重的踩鞋声，一听就知道是个男的。门很快就开了，走出来一位十分健硕的医生，个子只有白平肩膀高，但是穿的鞋几乎和白平一样大，看起来显得格外不对称。
那医生走出来，看见两人便说：“口罩戴上！”
老太太委屈地说：“满大街都跑遍了，买不到口罩啊！”
这时，白平才想起来，自己带了口罩的。“有有有”，白平赶紧从兜里抓出两只蓝色的医用口罩，递了一只给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有些高兴起来，说道：“人家白齐过年给他妈发了二千过年钱，我家儿子给我发个口罩！”
白平一听，气得定住了，回道：“我给你两万，你到街上给我买两个口罩试试？”
医生一看这情景，有些不耐烦，轻声地说了一句：“你们要吵出去吵！”
母子便不敢再作声。
医生问了病情，便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问白平：“你是不是给你妈吵架了？”
白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要被医生批评了，答道：“也不是吵，昨天晚上说了她几句”。
“半夜三更来的这种病，大多数都是被儿女给气的！”医生重重地说道，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去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听见医生在批评自己的儿子，赶紧帮腔道：“他没给我吵”，然后顿了顿，委屈地说道：“我是想到他白天上班，晚上还是值班，一年到头没有休息过一天，我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要哭……”说到这里，她便呜呜哭了起来，麻利地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擦眼泪。
白平有些哭笑不得了：“哎，妈，你不要把口罩弄湿了，只有这一个了！”他赶紧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
老太太迅速把口罩拉到下巴下面，又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把眼泪擦干了，赶紧把口罩给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