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姚景最后一天交接后,同事们表示要为她践行,毕竟在一起朝夕相处三年,大家都是差不多年龄,宛卿人缘好,所以在平时工作中跟同事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当天晚上她和同事们来到了本市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菜馆是会员制的,还是托了一位老师的关系才订到了散台的位子。这家私房菜味道果然很好,宛卿和同事们边吃边对这家菜品称赞。突然有同事压低了声音说道:“旁边走过来那个不是咱们学校的唐教授吗?”大家一起顺着向旁边看去,宛卿果然看到唐可宁正从包间的走廊走出来,一起的还有喻辰北。唐可宁穿着宝蓝色的无袖长裙,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衬得她皮肤白的耀眼,可能是喝过酒的缘故,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痴迷得盯着喻辰北。喻辰北一身黑色的西装,刀削一般的脸,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不管是谁看上去两人都是特别养眼又般配的一对。
许是觉察到了她们的目光,唐可宁向她们的方向看过来,当看到宛卿时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手挽向刚刚结完账的喻辰北的胳膊,小声向对方说着什么,然后结伴离去。宛卿觉得口中的食物失去了味道,只剩下机械地咀嚼。旁边的同事感叹着唐可宁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宇宙,长得漂亮,能力好,还找了一个那么帅的男朋友。宛卿已经听不清同事们在说什么,脑海里却想起了大学时喻辰北和唐可宁在一起的场景。那时候两个人也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喻辰北会对唐可宁露出温和的笑容,她生气的时候他会低声地安慰。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向今天一样,像一个观众一样远远地仰视着他们,内心又期待着有一天喻辰北也能温和地对自己笑。不知道谁说过,初恋永远是男人心中的白月光,现任再好也比不上那道白月光。这句话在自己和喻辰北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另一边唐可宁攀上喻辰北的胳膊表示自己酒后有些头晕,请他现在送她回家。喻辰北开车载着唐可宁回到她所在的公寓。她开口邀请他上去坐坐。
喻辰北只回答:“你喝醉了,不方便。”
“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一个醉酒的人出意外吗?”唐可宁的眼睛流光溢彩,紧紧地盯着喻辰北的脸,这张脸曾经在她梦里出现过几百次,几千次。
喻辰北却只是打开中控开口:“你该上去了。”
唐可宁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让他离去,就像无法强迫自己忘掉这个男人一样。“辰北,你不问问我当年为什么一意孤行要出国吗?”
喻辰北无意识地将手放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皱起眉头回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不,过不去的。”唐可宁眼泪涌出来,声音不觉高了起来“你不懂,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自卑,我自卑自己的出身。我的母亲只是个保洁,而我连我的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哪怕我装的再自信,面对你时我还是自卑。我害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追不上你的脚步,所以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我必须要往上走。你可能永远都不懂,你高贵地像个王子,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唐可宁双手捂脸,呜咽起来。
喻辰北最终也没有送唐可宁上楼,眼看着她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推开车门离开,他突然觉得有些累。回到家时已经晚上11点,宛卿搬出去后孟季川知道自己老板不禁有洁癖还挑食,于是为他千挑万选找了一个小时工,主要负责家里的卫生和做饭,家里依然一尘不染。只是这个时间阿姨早已下班,桌上的饭菜不知做好了多久,早已凉透,他将饭菜倒进垃圾桶,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曾经有一个人,不论他回来多晚都会将热气腾腾的夜宵端上桌,也永远会为他留一盏橘黄色的小灯。他突然想知道宛卿现在在做什么,手指划开手机屏幕在她的号码上摩挲半天还是没有拨通,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在暑假来临之前,宛卿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父母家。正好赶上暑假,老两口心疼自己闺女,怕她因为离婚有心结,于是时不时拉她短途旅游和参加社区活动。原本是为了让父母安心,每天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可她远远低估了她家老头老太太的体力和耐力。几次酷热天气下的活动和旅行下来,她觉得自己累得爬不起来,别说喻辰北了,她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起来了。在这段时间,虽然她刻意回避一切有关喻辰北的消息,但还是断断续续通过新闻、杂志看到他的消息。比如喻辰北的公司在开拓海外市场,比如喻辰北带了不同的女伴参加商业活动和晚宴,又比如唐可宁也是他的女伴之一。但不管怎样,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当暑假终于结束严父严母回归工作岗位之后,宛卿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问题。她大学学的是外语专业,但她的专业成绩并不拔尖,也没有留学经历,所以从事本专业相关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优势。做其他的工作也没有专业特长,她越想越后悔过去三年将自己放在一个舒适区,没能找到一个努力方向。思来想去宛卿还是决定本市,一来就业机会多,二来可以避免父母看到她便愁容满面。既然做了决定,宛卿第三天便回到了本市,李桃桃自然是满心欢喜,有一个同样单身的好友搭伙过日子对于一个单身女性来说总是值得高兴的。
因为正好赶上毕业季,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找。宛卿在投了上百份简历之后只得到了寥寥无几的回应。经过几次面试和笔试,终于在一家百人规模的互联网公司找到了一份总裁助理兼业务主管的工作。说是总裁助理兼业务主管其实是一个手下没有兵,兼行政、跑业务以及打杂于一体的复合型岗位。
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陈,名文雀。虽然待人随和没有领导架子,却也掩藏不了商人的一身精明。宛卿在他的怀柔政策下每天忙到脚不沾地,加班成为了一种常态,却也异常充实。唯一不满足的地方就是时不时需要陪同领导出去应酬,还要很狗腿地为客户鞍前马后,充分将客户就是上帝的口号落到实处。她现在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面试的时候,招聘人员专门询问她是否已结婚或者有男朋友,得到否定答案之后才录取了她,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女朋友这样的工作节奏。
这天晚上宛卿照常加班到晚上十点,一身疲惫地回到住处。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余光瞥到小区停车位旁边站着一个人,手上夹着香烟的火星在夜里忽明忽暗。她隐约觉得那个人影有点像喻辰北,待她想要走近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影早已钻进车里绝尘而去。其实她最近已经很少想起喻辰北了。一是因为工作太忙,二是因为新工作让她的生活圈子变大,她不再像之前一样狭隘,整个世界只剩下喻辰北。
而这边的喻辰北从后视镜中看着宛卿去而复返的身影,暗骂自己一定是疯了。推掉晚上的所有行程,莫名其妙地跑来等这个女人好几个小时。
进入十月之时候,天气一天天变冷起来。考虑她的工作单位离桃桃的住处太远,冬天上班太遭罪,宛卿最终决定在单位附近租一处房子。喻辰北给她的分手费足够她在本市买一处房子了,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买房子的问题。假如没有什么重大变故,她应该不会用那笔钱了。
虽然李桃桃向她罗列了一长串单身女性独自居住的危险性,她还是搬离了桃桃的住处。活了二十多年,在家的时候依靠父母,结婚之后依靠喻辰北,离婚之后依靠桃桃,她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社会上过活过。这次搬离出来,以后凡事都得依靠自己了,似乎这样她便真的独立了。
新住处在距离单位不到两公里的地方,简装的一室一厅。空间虽然不大,但她东西不多,找了个周末把东西都搬了过来,摆放完竟然还有些空荡荡。只是房租算上押金,自己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暗暗感叹赚钱能力对于无依无靠的女人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