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芮城查案的柳元却很高兴,因为派去京城查罗家家产的郎左岩带回来六个证人,其一便是京城万博钱庄的老板王博财,剩下五人是一个月前万博钱庄新增的客户。
据王博财回忆,一个月前这五人来来回回在京城万博钱庄各个分点兑换了数千两金票。不过万博钱庄名冠京城,每日来往的客户少说也有近千,所以钱庄的人并没有觉得奇怪。直到这次郎左岩前来调查才查出这五个人的底细,其中有两人竟然是流落街头的乞丐,皆是受雇于罗景山。
在铁证面前,罗景山只好认罪,并将当日得到这笔金票的过程讲述了一遍。其过程与柳元先前推测的大体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这金票却是韩成亲自交到罗景山手上的,并嘱托罗景山务必要将金票送往运城府衙,嘱托完之后韩成气绝身亡。孙丽娘见状当下起了贪念,怂恿罗景山将金票据为己有。
罗景山既已认罪,只待秋后问斩。柳元当即写下一份奏章差人送往朝廷。俄而刑部查封罗家所有家产,并且念及王博财揭露有功,归还其之前垫付的一百五十万两赈灾银。
“既然案子已经查清,本官准备明天返京,不知陆大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三人在酒楼里喝散场酒的时候柳元问道。
“我呀!继续浪迹江湖呗。”陆正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洒脱的说道。
柳元又问郎左岩:“你呢?同我一起回京城吗?”
“柳大人我想再留几日,看看能否查到我兄弟罗虎的下落。”
听到“罗虎”二字,柳元本来面带笑容的脸忽然沉寂了下来,手里拿着正欲倒酒的酒壶又被缓缓放回到了桌子上。
郎左岩与陆正风二人面面相视不明白为何柳元每次听到“罗虎”二字都是这般反应,最终郎左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属下不知柳大人为何每次听到我兄弟的名字都是这般郁郁之态?莫非属下的这位兄弟之前冒犯过柳大人?若是如此那属下愿代他受过。”
“是啊柳大人,我们三人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您就说出来吧,说不定我俩还能帮帮您呢。”陆正风也是想知道其中缘由。
柳元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下一杯之后方才下定决心看着郎左岩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二人,但是在这之前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务必如实回答。”
“我吗?”郎左岩反手指向自己迟疑片刻,虽觉得诧异却也不敢怠慢:“柳大人尽管问吧。”
“你此次来芮城除了保护我和查你兄弟的下落之外还有其他目的吗?”
“其他目的?”这话让郎左岩一头雾水。
“……”
“长公主派你来时与你说了什么?”柳元继续问道。
“嘱咐我贴身护您周全。”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长公主怕您查案太过劳累,让我随时和她保持联系,汇报查案近况。”
“那这段时间你是否修书给长公主?”
“太忙了没顾上,不过上次回京城的时候属下去过一次庆宁宫。”
柳元站了起来,神情专注的问道:“长公主可有问过你什么?”
“问过,问过。”郎左岩继续补充道:“问您除了查案以外还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去平陆?去平陆之后又干了些什么?额!大概就这些了。”
“呵呵呵!”柳元神情中尽显失落,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自言自语:“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陆大侠,柳大人这是怎么了?”郎左岩慢慢靠近陆正风轻声问道。
陆正风看着笨得跟猪一样的郎左岩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笨蛋,难道就没感觉到长公主派你来是为了监视柳大人吗?”
“什么?他俩可是夫妻呀!长公主为什么要监视柳大人呢?”郎左岩这回彻底懵逼。
其实在郎左岩去京城查案之后,柳元与陆正风在一次喝酒闲聊时,讲出了自己妻子白雪娇被害的事情。
从柳元听闻“罗虎”二字的反应和逼问郎左岩关于长公主的事来看,陆正风隐约觉得柳元妻子的死或许与长公主有关。此时愚笨的郎左岩仍在一旁问个没完没了。
等柳元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将妻子被害过程推测述出,二人皆是大惊。再想想长公主的容貌却也释然了,真是应了蛇蝎美人这句话。
“柳大人,既是如此你我二人何不以调查姚胜年之死为由留在芮城搜集证据,免得回去受制于人。”
柳元欣然点头答应:“嗯,好主意,本官即刻奏请朝廷,调查姚胜年的死因,暂且留于此地。”
“哎!我发现你这个脑子怎么时灵时不灵的,这会儿又开窍啦?”陆正风又逮住机会调侃了几句。
“柳大人若不嫌弃,那我也不走了,留下来帮你二人如何?”陆正风继续说道。
“好好好,我柳元能结实你二人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哈!喝酒!”
第二日清晨,当柳元推开门时发现院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桌椅板凳,甚至有床铺被褥。
“这是怎么回事?”柳元指着满院子的东西满脸疑惑的问蹲在地上摆弄的衙役。
“回柳大人,是陆大侠和郎捕快让搬出来的,说是要查案子。”衙役起身回道。
“查案子?这是何人教的这般查案方法?”柳元盯着被堆的无处落脚的院子一脸茫然。
“柳大人起来啦?”
陆正风与郎左岩每人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家具从姚胜年的房里走出来,还不忘与柳元打声招呼。
“哎,怪不得你这些年只混了个捕快,就这智商也算难为你了。”柳元拍拍郎左岩的肩膀摇摇头失望的离开了。
“柳大人,您去哪里?不查案了吗?”
“你慢慢查吧,我先去趟茅房。”
于是郎左岩与陆正风继续着搬运工作。
不多时柳元从茅房回来。
“霍!这姚胜年真会享受,屋子里这么多东西。”
放眼望去却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柳元躬下身子随手捡起一个摆件把玩了起来。
良久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柳元准备回屋沏壶茶看着这两人折腾,在经过郎左岩身边时仍不忘嬉笑着问上两句:“郎捕快,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然而郎左岩竟当做好话,一本正经的回道:“暂时还没有,正在逐一排查。”
而后柳元差人将藤椅搬在了门口处,优哉游哉的坐在上面一边品茶一边看着郎左岩奇特的查案之法。
“将这些,还有这些都搬到那边去。”郎左岩指着排查过的一些物件说道,身边衙役纷纷上前按照吩咐开始搬东西。
“呵呵!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柳元险些将喝进去的茶水吐了出来。
“那个别拿过去啊!还没排查呢,拿来给我看看。”郎左岩拦下一名端着药罐的衙役说道,而后将药罐接过仔细端详了起来。
检查半天无果,郎左岩伸手扒了扒药罐底下的药渣,又将药罐凑近鼻子闻了闻。
“呸呸!这什么药啊?这么难闻。”郎左岩皱着眉头捂住鼻子。
“那是地火草,姚大人生前患有胃寒症,这地火草便是治胃寒症的良药。”方才将药罐递给郎左岩的衙役说道。
“没想到你还懂这些,不错。”郎左岩不吝惜的夸赞了两句,又将药罐递给衙役说道:“好了,检查完了,你拿走吧。”
“地火草,性属热,味微苦,主治脾胃虚寒……”柳元心中不自觉浮现出这段话,这是前些日子药铺医师送给柳元的那本医典里所记载的。柳元在整理的时候记住一些,这地火草便在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对与地火草相克的冰壶草的记忆,其性属寒,味微咸,主治虚热之症。能解暑,亦属食材,需慎食。
再接着便是两种草药同食后的症状,柳元努力回想,并且背出了声:“两者药性相克,误食者,呼吸困难,虚弱乏力,与痨疾之症极为相似……与痨疾之症极为相似?”
柳元赫然起身,疾步走到衙役面前问道:“你可确定这药罐里是地火草的药渣?”
“是的柳大人,这药是小人亲自去药铺给姚大人取回来的。”
“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哈……”
“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高兴?”
郎左岩与陆正风同时放下手里东西凑了过来。
“我知道姚胜年是怎么死的了!”柳元激动地抓着郎左岩的肩膀。
“怎么死的?”陆正风与郎左岩异口同声的问。
“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柳元留下这句话便跑进了房间。
不多时拿着那本医典走了出来,并将典籍翻到关于地火草和冰壶草的那一页。陆正风与郎左岩仔细读过之后恍然大悟。
“您是说姚胜年是误食了这两种草药才会死的?”
“不错。”
“你家大人可服用过冰壶草这味药?”郎左岩回头问衙役。
“没有,”衙役摇摇头。
“那这冰壶草是怎么误食的?”
陆正风与郎左岩又迷茫的看向柳元。
“你们莫要忘了这书上说冰壶草亦属食材。”
“哦,我明白了,姚胜年是吃了用冰壶草做的菜。”郎左岩终于猜对一次,不由的拉高了调门。
“那你家大人可有吃过关于冰壶草做的菜?”陆正风转头问衙役。
“这个……不知道,大人很少在家吃饭,一般都是去酒楼。”
“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彻查芮城所有酒楼,看看哪家有相关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