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黎夜坐直了理了理衣裳，眉眼中没有半点温情，有的只是嫌恶。
深深的嫌恶。
沈韶华看着他这副眉眼都有些奇怪。
“你不喜欢？母后记得你以前可是喜欢的。那白娉婷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当时你还夸过她除了美貌才情也不缺的。”
“当时是当时。此一时彼一时。她有才有貌，可她乏味的很。比起白无双来，她差的太多了。”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沈韶华噎死。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沈韶华气道，脸色随即一冷：“这件事已成定局，你喜不喜欢都要娶。至于你说的白家的事，母后也想过。母后也觉得白家此时的势力大不如前。但是这件事是你父皇定下的，中间又将婚期提前，一来二去全天下都知道了，再毁约岂不是打了你父皇的脸？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便要委屈儿臣吗？”
慕黎夜脱口而出。
他们说话的功夫，宫女太监们已经将这正殿收拾好了，一个眼皮子活络的宫女还给沈韶华端了杯茶来。
说了这么会子话，沈韶华正好口干，接过来抿了两口才道：
“此事，母后也替你想过了。那白家虽然最近受了周德光的影响有些势弱。但是白宏为相多年深的你父皇宠信，在朝中他的人脉还是不容小觑的。
与白娉婷成婚之后，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将一些有用之人收到你东宫麾下。
另外，南边的靖边侯你可记得？”
“靖边侯？”慕黎夜想了想：“自然记得。他不一直驻守南边吗？跟儿臣成婚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来喝杯喜酒？”
玩世不恭的语气惹的沈韶华又给他一记白眼。
“你就不会多动动脑子。你可知道，那靖边侯的嫡次女今年已经十六了？那也是靖边侯的掌上明珠，深的父母喜爱的。
那姑娘，母后都见过了，虽然不及白娉婷貌美，可是温雅可人，进退有度，论这同身气派可比白娉婷那个庶女扶正的强太多了。”
沈韶华低头吹着茶水上的浮叶，慕黎夜愣住了。
“母后此话何意啊？”
“你说呢？当然是替你谋划了。”
沈韶华望着他道：“靖边侯夫人这娘家就在京城，父亲乃前朝重臣骠骑大将军孙武。虽然说这孙武已经过世多年了，孙家的权势还有一些。侯夫人这次是回娘家省亲的，顺道带了二小姐。，那日入宫给母后请安时，母后跟侯夫人聊了聊，她倒是不介意你先娶了白娉婷，只说若是将来这女儿能在后宫占了一席之地，眼下委屈点也不是不可以。”
“母后的意思是？”
沈韶华笑了笑：“母后想着等你成婚后，过个一年半载的给那白娉婷寻个错处还不容易？届时再迎娶靖边侯的女儿入东宫，平妃，或者是侧妃，都不是不可以。靖边侯虽然在朝中算不得什么重臣，可你别忘了，他手里可还攥着南境十万兵马。”
“那兵符不是都在皇叔手里吗？南境也好，北境也好，总的来说不都是他说了算吗？”
慕黎夜说到这些语气都有些丧。
沈韶华却不以为然。
“那不一样。总符在你皇叔那里，但是各地方领兵之人在地方上经营了那么多年，总有些威望。只要能拉拢过来，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如今你最缺的便是这兵权，你可明白？”
“儿臣怎能不明白？若不是为了这兵权，儿臣也不至于看他那么不顺眼。母后，父皇怎么就那么信任他？天下兵权尽在他一人之手。每日奏折都要送到他府中去给他过目。在这天曜朝中，他比我这个太子重要多了。”
说起慕云笙，慕黎夜这气就怎么平息不下来。
沈韶华抿了几口茶水，挑眉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声：
“这个状况你也不是今日才知道的。既知道就该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黎夜，不是母后长他人志气，依母后看来，你皇叔有今日的成就可不仅仅是你父皇的偏爱。你仔细想想，就算这兵权交到你手里，你能如他这般，十六岁就独自领兵挂帅，十年间灭三国，将天曜疆土外扩一倍有余吗？”
“母后。”
这话听着太扎心。慕黎夜紧皱着眉头，神色晦暗。
沈韶华将茶盏放下，语气温和了些：
“做不到也不要紧。这般人物，普天之下又有几人？但是既知做不到就要努力，一味的责怪是没有用的。好在眼下还有时间。你父皇这次能训斥他，安抚你，就说明他心中还是属意与你的，没有别的念头。
虽然那旨意说的敷衍了些，可这已经是破天荒了不是吗？而且，总还得顾忌太后，就这样太后若是知道了，少不得还得去你父皇那里抱怨。你父皇为了你，也是顶着太后的压力的。
你再想想上次，逞凶是他，倒霉的是你。想来你父皇也觉得他实在是过头了，这才降旨申斥。黎夜，听母后的话，眼下就是个好机会。你什么都不用做，做好你身为太子分内之事，就能得到你父皇的欢心。
你皇叔那边就随他去，他的势力岂是咱们一朝一夕能撼动的？需从长计议才是。”
沈韶华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多。
这些话落在慕黎夜的耳中，大多是老生常谈，没有什么新意，自然也不能完全安抚他的烦躁。
但是，听了这么多话，他也冷静了些，态度就没那么不耐烦了。
沈韶华见他冷静下来，想着他总算听进去一些，便放了心，又坐了一会才离去。
出宫门，宫女浅蓝就对她道：
“娘娘，勤政殿那边传来消息，说陛下今日午膳去了晴妃宫中，说是给晴妃补过生辰。”
“补过生辰？”
沈韶华怔了一下。
浅蓝应道：“是呢。这都过去好几日了，陛下今日倒想起来了。娘娘，您看……”
“无妨。”
沈韶华沉了脸：“晴妃入宫许多年了，初时也得过些恩宠，还生了皇子，可她那性子太木讷了，没什么家世，也不会哄人，陛下早就把她忘记了。
她也是个榆木脑袋，自己那样，把孩子也教成那样，长讳那孩子前几日本宫还见了，呆子似的，本宫问他几句话，都回答的不利索。这样的孩子能成什么气？
在这宫中，儿不成器，当娘的手腕再厉害也没用。何况，她若是有手腕，能混成今日这模样？”
沈韶华瞧着前方的宫墙，满口鄙夷。
浅蓝想了想，点头附和：
“娘娘说的在理。想那晴妃入宫都有十几年了，确实也翻不出什么浪了。”
“嗯。不过。”沈韶华又换了语气：“既然陛下都去关照她了，本宫也不能亏着她，免得叫陛下以为本宫平日苛待她。你也去挑几样好东西送去吧。”
“是，娘娘。”浅蓝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