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昊双眸微凝,故作疑惑,却又满是轻蔑:“冥教凌教主?”
接着又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人,紧跟其后的男子大抵二十有二,身材匀称,内着一身浅紫色窄袖长衫,外为一件黛紫色直裰纹锦比甲,腰间系一条黑色双带扣皮带,袖口处缠黑色护腕,黑发束起以镶碧银冠固定。
眉宇间与那凌兆坤颇有几分相似,乃凌兆坤之子凌枫,面色冷淡,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只教人觉着高不可攀,低入凡尘。
其身后并排一男一女,男子正是白霄,先前蓝迁等人在百草园偶遇的提亲之人,还是那身墨灰色疾服,面上亦带着和善的笑。
身旁的女子名叫青玉,着一件松柏青短打劲装,青丝束起,干净利落,鼻以上被银白色篆纹面具遮蔽,一双柳叶明眸清澈动人,隐约间却给人一种孤傲之感。
凌兆坤笑道:“今日叨扰,自是有要事与孟庄主商议,不想两个不长眼的挡了去路,本教主就顺手为庄主清理了门户,”
说着,见他双手抱拳道:“孟庄主切勿怪罪啊。”
孟天昊冷笑:“孟竹山庄的事,何时轮到冥教的人插手了。”
“行了,行了,”凌兆坤摆手,
“本教主今日来不是与你争论此等长短的,你我师兄弟一场,总不是让我在这与你商议吧。”
孟天昊双手后背,淡淡道:
“应鸿。”
“在。”
“吩咐人去烹茶。”
“是。”
言罢,众人让出一条道路,孟天昊与凌兆坤为首款款而去,众人随后。
大厅里的琼浆已被整理收尽,入座之际茶盏亦随即奉上。
凌兆坤不紧不慢地品了口眼前的佳茗,孟天昊则直截了当地问道:
“凌教主欲言的共商之事,不知现下可否说得了?”
凌兆坤笑道:“孟庄主与本教主同门一场,多年不见既这般迫不及待的想我走?也罢也罢。”
随即凌兆坤将茶盏置于桌上,刚欲言语,余光中无意的一瞟,让他添了几分惊讶。在场之间,他将目光定格在了柳昱清身上,双眸微凝,有些难以置信:
“柳明辉?”
孟天昊淡淡道:“凌教主尚未饮酒,怎倒说起了醉话?”
凌兆坤冷笑,抬手指向柳昱清问道:“不知这位少侠是?”
柳昱清正欲开口,孟天昊当即打断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而已,怎的,凌教主对他亦有兴趣?”
“是吗?”凌兆坤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道,“多年未见,本教主竟不知孟竹山庄亦开始收留此些无名鼠辈了?我还以为孟庄主你还真有了那瞒天过海的本事呢。”
“世间长相相似之人何足为奇,何况当年之事你我皆是见证,凌教主又何来瞒天过海之说呢?”
凌兆坤笑道:“当年柳明辉盗取火行玉,本该处以蝶刑,诛杀其妻,谁知孟庄主倾己之力阻止众人,要求等三日后方可行刑,结果待到宣判后第二日,那柳明辉便不明原因地断气了,连同庄上派去寻找其妻的人,也回来禀报说那贱人不知所踪了。”
“蝶刑?”孟筱如疑惑。
蓝阡小声解释道:“就是剥皮之刑,由脊柱下刀,一刀将背部皮肤分为两半,再慢慢用刀分开皮肤和肌肉,就像蝴蝶展翅一般撕下来,故称蝶刑。”
孟筱如只觉后脊一凉,接着又将目光转至凌兆坤与孟天昊两人,凌兆坤又道:
“可就算柳明辉死了,本也该是千刀万剐不足为惜,若本教主没有记错,庄主可是又为其求情,给他留了个全尸呢。”
“凌教主是贵人多忘,”孟天昊正了正身:“不错,当日我是要求三日后再行刑,如此罪孽,就这样死了岂不便宜了他,要让他多活几日,饱受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解我等心头之恨。但他之前被尔等百般折辱,几乎丧命,未等行刑便已然断了气,此事也在我意料之外。
孟天昊润了口茶,继续说道:“但事后本庄主已命人将其尸身行天葬,抛掷山野,另豺狼兽族食其肉血,成那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至于那罪妇,来报者也说过,其为了躲避追杀,不慎坠落山崖了。”
孟天昊感叹:“当时众人皆无异议,不想时隔多年,竟被凌教主说成这般。”
接着,孟天昊稍稍前倾,冷冷盯住凌兆坤:“凌教主既疑我有瞒天过海之嫌,拿出证据说话。”言罢,孟天昊端起茶盏,细细品了起来。
凌兆坤蔑笑:“是不是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本教主今日前来,亦不是要与庄主争论这些个陈年旧事的。耳闻孟竹山庄嫡女孟筱如仙姿佚貌,与吾儿年貌相仿,二人若能喜结连理,毕是佳偶天成啊。”
说着,凌兆坤话锋一转,悠悠后倚,“可惜啊,孟竹山庄声名显赫,怕庄主看不上犬子,故而本教主只得亲自跑一趟,以表本教的诚意。”
闻言,孟筱如忍不住接话:“承蒙凌教主厚爱,只是筱如才貌欠佳,配不上少主,凌教主还是为凌少主另寻佳人吧。”
“筱如。”孟天昊喝止,赔笑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没规矩,嫁过去怕是扰了凌教主清净,还是算了吧。”
“孟庄主,”凌兆坤品了口茶,不紧不慢道,“这婚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我结亲,对彼此都有好处,这点就不用本教主提醒了吧。”
“这样,孟庄主也不必急于答复,本教侍女青玉,略通些舞韵,我令她作舞一赏,娱乐之后,你我再行商议。”
“青玉”凌兆坤唤道。
青玉施礼,却径直走向蓝阡,蓝阡有些错愕,青玉淡淡道:“听闻蓝宫主舞姿绝妙,不知可否向蓝宫主讨教一二。”
蓝阡微笑:“讨教确是不敢,不过今日是孟庄主寿辰,义女愿作舞以贺,以表心意。”
“哟,今日是孟兄寿辰?”凌兆坤诧异,故作自责状,“真是失礼”,随即举起茶盏,道:“来来来,我以茶代酒,向孟兄赔罪。”
孟天昊举起茶盏道:“凌教主客气,请!”
二人一饮而尽,如若多年老友,却只叹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