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独房老屋，很老，很旧，却不破，看着很有岁月。老屋外是一个院子，院子由一些不知名的树木枯枝围成很低的三面栅栏，栅栏最中央有一道木条栅成的低门。院子里有一株枯木老树，老树下坐着老人，老人头发花白，长而杂乱，背上背着一把木剑。
老人闭目养神，像是在入定打坐，很安详，院中很宁静。
一道流光落在栅栏外，原来也是一名老者，老者瞅了瞅老人，纵身跳过了栅栏，进到了院子里。
打坐的老人被惊醒，缓缓睁眼，瞥着老者，轻声恫吓道：“你下次再不走门，老子便把你的两条腿砍了，一条拿去喂狗，一条拿去喂猪。”
老者背着双手，嘿嘿笑道：“老东西，可把你能的？！老子就在这儿，有本事你来砍！老子看着你砍！”
老人瞪目，一道剑意从背上的木剑若白驹过隙，射在了老者脚跟前，吓得老者踮脚后退，老者回过神来，拍了拍胸脯，后怕道：“你来真的？！”
老人起身，瞪恫道：“怕了？！”
老者不以为然。
老人甚是要伸手拔剑，老者见状，顿时叫唤道：“哎哟，怕了怕了！”
老人冷哼一声，挪步走去了老屋里。老者嘿嘿一笑，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
老屋里很小，幽静昏暗，一张木床靠在右墙角边，对门这处采光好些的位置上是一张方桌，两个木椅呈在两边。
方桌上放着一壶茶，两个杯子，老人就座，提起了茶壶，翻过杯子，倒着茶水问道：“来找我何事？”
老者与他一齐坐下，笑道：“我准备去天空之城看看，来和你说一声。”
“我看你是闲得慌，哪儿待着不好，去那么个破地方。”老人拿起了杯子，喝下了一口茶水。
老者惊呼又叹气，“唉！你咋就知道我闲得慌？整天守着那个破林子，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这不是闲得慌是甚？！”
“你大可在大庭待着，或者去各域走走，去天空之城你就是有毛病。”老人说道。
老者顿时来气了，“老子咋就有毛病了？！闲得慌就是有毛病？！想去天空之城看看也是有毛病？！”
老人踌躇颔首：“对，你就是有毛病。”
“张梨花！你别得寸进尺！你是剑圣你了不起吗？！老子好歹也是武神！”老武神瞪目相视，实在气急。
老剑圣一拍桌，顿那起身，指着老武神，怒斥道：“沈京珍！你想死就早点儿说，老子好送你上黄泉！”
老武神撸了撸袖子，怒指道：“真当老子怕你不成？！来战！”
……
这一“比武”结束的日子里，不仅白天风轻风清，甚是撩人；就连此时夜里的月儿也这般明亮，格外温柔。
明月洒落徐辉，把没有灯光的院子照得灿烂炳焕，浮翠清明。
付陈念和伏青坐在房檐下案几旁，那轮明月抬头可见。
付陈念仰着头看月，先说道：“明日便走会不会着急了些。”
“先去临安等着吧，师父恐怕也开始从大庭动身了。”伏青轻声细语，也抬起了头。
付陈念回神来，提起茶壶倒着茶，“武神那老家伙，去了大庭恐怕还得和老剑圣打一架。他也就是闲得慌，要不就在大庭待着，或者去其他地方走走也好，非要去天空之城，有毛病。”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师父了。”伏青露出了笑容，恐怕这个笑容也只有和付陈念说话时才会出现。
付陈念咽下了那口茶，放下了杯子，没好气道：“那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
伏青沉默一刻，又抬头看了看月亮，这才轻声问道：“老大你有师父吗？”
付陈念顿了顿，想了想，这才神伤道：“名义上的师父不曾有过，若是一定要有一个的话，那应该就是凰吧，我和小承能成为修行者，很多原因都是因为他。”
“凰？”伏青眨了眨眼，凝着他。
付陈念笑道：“我比较喜欢叫他大成。”
伏青又笑了笑，又问道：“老大你如今到底有多强？”
“哪方面？”付陈念看着她笑道。
伏青严肃道：“境界，比“陆地神仙”更强的境界。”
付陈念颔首作答：“有的，人间的“北斗”，天上的“半神”，妖族的“龙位”。”
伏青认为道：“那你就是这“北斗”？”
付陈念摇了摇头，“不止，我是“北斗”巅峰。”
“有什么区别？”伏青凝眉。
付陈念笑了笑，“当然是有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并不存在“北斗”这个境界。大可把这理解为“陆地神仙”的巅峰境，而我就是“陆地神仙”巅峰中的巅峰。”
伏青严肃道：“我认为你在说废话。”
付陈念又笑道：“这么说吧，陆地神仙与北斗的差距是和陆地神仙与人间极道的差距是相差无几的。”
伏青沉思道：“若把北斗看成人间极道，那你就是陆地神仙？”
“这个比喻很恰当。”付陈念点了点头。
“那师父和老剑圣呢？”伏青又问。
付陈念直言道：“这两个老家伙，老梨花与我半斤八两，你师父恐怕还早得很。”
伏青凝着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付陈念想了想，努着嘴道：“大概是大成死了以后吧，我突破得很快。”
伏青认为道：“这么说，你是人间有史以来的最强者？”
付陈念轻轻摇了摇头。
“还有谁比你更强吗？”伏青不解。
付陈念说道两字：“大成。”
“凰？”伏青蹙起了眉头。
付陈念说道：“当初大成只差一步，便是不朽，也就是传说中天上的……神。”
伏青陷入沉思，喃喃道：“当初的帝夋到底有多么恐怖……”
付陈念突然笑道：“妖神可不是白叫的，那会儿咱们朝歌九位陆地神仙，加上一个临近不朽的凰，到最后，还是死了六个，只剩下我和老梨花及老武神。找谁说理去？”
“最后他是怎么死的？”伏青问道，那时他们只不过初入人间极道，那是一场他们无法触及到的战斗。
付陈念再喝了一杯茶，躺在了长椅上，这才云淡风轻道：“那时候没办法，大成化身极火凤凰，用生命终结了帝夋。”
伏青沉默，院中悄无声息，与天宇中的宁静形成了共鸣。
许久后，付陈念才说道：“天空之城很危险，我和老梨花在里面待过八年，除了那些神通境或是龙级的大妖外，里面到底还存在着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就算你是人间极道巅峰境的强者，也无法在里面横着走，定要处处留意，多多当心。”
伏青说道：“好。”
付陈念又叮嘱道：“既然选择了去天空之城，一定非去不可的话，我也没什么可交代的，这一去八年，好好照顾自己，顺便多关照关照那十一个孩子。”
伏青严肃道：“我会的。”
付陈念起身又倒上一杯茶喝了下去。
伏青这才说道：“对了老大，我听说夏炎来参加过“比武”，他是我的小师弟，师父交代过若是遇见他后多关照关照，我这一去又是八年。若是老大以后遇见他，替我照顾照顾。”
“好。”付陈念对那个耳朵上吊着耳坠的年轻人倒是记忆深刻。
……
又是沉默，不知过了多久。
付陈念仰头望月，伏青亦是如此。
月色洒在了他们的脸庞上。
伏青轻声道：“今晚月色真美。”
付陈念轻轻点头，认同道：“的确很美。”
“等我回来。”伏青凝着他，满眼深情。
付陈念笑了笑，“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