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沟壑里,付陈念仔细打量巡视着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沟黑暗。
而谷雨,依旧入定打坐,他的气息在时间的流逝里逐渐变化,向着更高深莫测,更玄之又玄的修行路上前进。
这是一种很细微、难以捉摸的气息,甚至连强大的付陈念也无法感受。
付陈念的脚步停留在了这具骸骨的颅骨处,他凝着那只不像角更像是土壤肥料的角,再次端详许久,他在这坨土壤上看到了一条线,或者是一条沟。
这条沟约莫两寸多长,细若容发。
付陈念揉了揉眼睛,用手扒开了这块肥壤上长着的几根杂草,再定晴一看,的确,这是一条沟。
付陈念诧异不已,他从根部掐下了那枝没有花朵的光秃七色堇的枝干,捏在指间,枝干依旧如发丝那般细,他对比着那条沟,相差无几。
他把枝干放进了细沟里,大相径庭,完全是天作之合!
付陈念再次一惊!他了然了,这七色堇并非是这仅仅一朵,而是还有一朵!
他仰头四处张望,找不到痕迹。但他坚信,另外这一朵七色堇,亦是和刚才这朵是伴生出世,恐怕还没生长完全就被取走了,付陈念为那朵七色堇感到愤愤不平,因为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付陈念回神摇了摇头,口中喃喃着:“真可惜!真可惜!”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果然,那头顶上方数丈之外的黄色飘渺,的确是一道黄雾。
付陈念凝了凝眉,并二指射出一道金光,直指黄雾,铛的一声,黄雾若实体硬铁,竟然挡下了这二指上射出的金光。
付陈念凝了凝眉,纵身化为流光,屹在了黄雾之下,顿时,一股令人发呕的难闻气息从黄雾溢散。
付陈念蹙了蹙鼻,叩指轻轻敲了敲黄雾,的确,这道黄雾若一道实体之门。
付陈念头一次感受到,这道黄雾竟然隔绝了这深沟与外界的气息,透过黄雾,连他也无法感知到外界。
付陈念顿然一惊,抬手金光挥散了这道黄雾,他化身流光,速度骤风上天,若一步上岸落在了深沟悬崖旁。
他看到了什么?那头狼撕裂了唐郁的手臂,五道爪痕,手臂上鲜血流淌,连那柄剑上也尽是裂纹。
而夏炎,仅凭着一口气在吊着性命,在苦苦支撑,真正的奄奄一息。
付陈念震怒,一步流星,手掌扣住了那头狼的脑袋,轻力间,狼的头颅鲜血溢流,脑浆横飙。
狼再无力而动,化形成人。
脑浆与鲜血交织的头颅之上,那只手掌只是最为普通的手掌,但犬也狼知道,他不可能挣脱;他也知道,脑袋随时会炸开;他还知道,这一次和黄鼬,他们赌输了;他不奢求能活命,巨痛之下再难忍受那一股股脑浆与鲜血,呲牙咧嘴地苦苦哀求道:“杀了我……!”
付陈念再次加重了一些力道,这一股流之不尽的脑浆和鲜血从太阳穴飙射了出了三尺开外,付陈念抓起了他的脑袋昂了起来,盱衡厉色道:“你是谁?!”
“杀了我……”犬也狼再次哀求,再也承受不住这份痛苦。
“说!”付陈念怒斥,再一次加力。
头颅之上的脑浆血液再次飙飞,犬也狼闷吼一声,这是疼,这是痛,疼痛交加,疼痛难忍,比死更加难忍。犬也狼吃力地抬手指了指祁锦山,奄奄沉声道:“黄鼬……黄鼬想给青丘老祖……报……仇。”
付陈念随指望去,手掌徒然生力,捏爆了犬也狼的头颅,那颗道心在胸膛中炸开,连着他的身体炸开,道心显现再炸,犹如一朵绽放的青花。
唐郁再次落泪,轻声泣声道:“哥哥……夏炎小师弟他……”
付陈念一指金光射入了夏炎的额间,为他续上了那吊着的一口气,付陈念故作露笑,温柔道:“没事的,哥哥在这儿。”
唐郁捂上了嘴巴,泣不成声。
付陈念温柔一笑,转身变脸,震怒一声响彻天地:“小雨!出来!”
顿那,黢黑天空中一道金光射向深渊沟壑,深渊大地为之颤动。片刻,天穹金光消散,一道流光从深渊席卷上天再落地,那是谷雨,谷雨的气息发生了变化。谷雨是为陆地神仙。
不动声色的谷雨看着那朵炸出痕迹的青花,大概了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付陈念与他对视,轻厉道:“大灭。”
谷雨不问缘由,甩剑上天,剑于天,哐!大剑再现,大灭再出。
付陈念化为流光上天,背着双手,脚踏大剑剑镡,微乎其微,沧海一粟。
脚一动,大剑席卷八荒,从空落下。
谷雨凝着剑与人,他知道他该干什么,他看向了唐郁,轻声道:“郁儿,借剑一用。”剑于他的二指间,竖直落在祁连桥上方的空中,又是哐一声,银灰色剑再次变大,亦是大灭,不过这一次的大灭是为防御天空中大灭之威而生。
天空中,剑光照亮了半边天。
剑意席卷整座山。
剑气淹没可视之地。
无声无息,因为大剑所触及到的祁锦之地,尽数湮灭,化为尘埃。
尘埃,风为吹便可散。
光秃秃的平原,再也不是祁锦山。
天空的大剑化为最初的模样,唐郁的大剑亦然如此,谷雨的嘴角间一抹鲜血。
谷雨只看见了平原之上,一人持剑,剑锋指人,那人双膝跪地,仿佛正在接受制裁。
两道黑影,以及一柄剑影。
平原上,哪还有什么祁锦山?那还有什么天然的洞?
有的只是黄鼬大王跪在地上,付陈念用剑指着他。
付陈念一手背着,一手持剑,轻声道:“你怎敢质疑我?你哪里来的勇气?”
黄鼬大王落寞苦笑道:“本座知道杀不了你,但只差一点儿,就杀了那女子。”
“你杀了她,你还能活吗?”付陈念再次轻声询问。
黄鼬大王笑了笑道:“很明显,本座赌错了。或者说,其实本座知道,无论如何,本座都会死。赌是一回事,骗了犬也亦是一方面。”
付陈念质疑道:“你可知道,那年轻人差些死了!你可知道,与你同行的那只狼是如何死的?!”
黄鼬大王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了那朵干瘪凋零的还看得出是花的花,付陈念凝眉,了然另外那枝七色堇的去处,黄鼬大王把花递给了付陈念,付陈念接过花,黄鼬大王苦笑道:“拿去吧,本座不奢求能活,只奢求能好死。”
付陈念抬手一剑划过,黄鼬大王当即身消道陨。
黄鼬大王死于自身的狂妄与自大,在他死的那一刻,他才了然,自己并非想死,自己躲过了清战,苟活成了龙级境大妖,却没想到真正死于了什么狗屁的恩情。
若是有来生,他再也不会为了那什么狗屁的恩惠去挑战或是质疑那些自己无法触及到的人和事。就好比现在的付陈念,以及五十多年前的清战。
……
这一夜的祁锦山,像极了那夜的青丘山。不同的是,不久后,一把大剑架起了二十节车厢,剑的下方有一个人。
剑架火车,人支撑剑,在空中飞行,以很快的速度越过了祁锦山。
火车重新落在了铁轨之上。
早已被声势浩荡的剑光惊醒的旅客们无不咋舌,惊叹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