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本来不想睡去,但身子骨太乏,终究还是坐在那睡着了,只是恍恍惚惚睡的不太安稳,到了下半夜忽然惊醒,只见旁边的伙伴们东倒西歪的睡着,却是不见陈道的影子,心下慌乱,急忙起身看时,却见大槐树下拴着几匹马,一个人隐约躺在树上,猜是陈道回来,这才放心的睡去。
等到阿狗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几匹马不安的喘着粗气踱步,锅里煮着马肉和一些其他说不上是糜子还是什么的东西,正咕咕的冒着泡。
陈道正在那棵大树下挖坑,阿狗起身去看,看见一臂左右深一人长的坑已经有二十多个,在远处还有其他人也在忙碌着。
他们使用头盔,甲叶和弯刀,缓慢但颇有成效的忙碌着。
“啊,你醒了。”陈道看见阿狗连忙说道“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道也真的很需要有人商量一下该怎么办,他此刻对这里依然一无所知,而附近的人里,只有阿狗一个能够正常交流,其他人都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
昨夜他本来是想如自己虽说出去找点水,捡点柴,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之前跑开的骑兵嘴里衔着小木棍,牵着包裹了马蹄的马,提着有奇怪弧线的弯刀正悄悄靠近。
显而易见是要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候痛下杀手。
战斗在电光石间爆发又转瞬结束。陈道很快就制服了这群人,骑在马上他们对陈道还是很有威胁,但是我们前面提到过陈道此刻颇为强壮,在马下对付他们还是小菜一碟。
犹疑了一会儿,陈道还是没有下杀手,他只是抢了几个人的马和行李就叫他们滚开了。然而心里却越发的担忧,在回去的路上,一种前途未卜的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情绪不由得将他紧紧的包裹起来。
这一夜陈道都没睡好,天蒙蒙亮,他就起身开始挖坑了。
阿狗没有吃东西,而是直接跳下去帮忙,他并不知道挖这些坑要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尽力把和陈道的关系拉得近一点没坏处。
陈道还是很意外的,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去并不是擅长与人交流的类型,而此刻问出来“这是哪儿?什么朝代?”总让他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说实在的他此刻还很淡定的原因之中很主要的是之前遇见了那个假冒燕丹的树妖。
这说明此处和现实世界是有可以实现的沟通和联系的。
虽然心里各种吐槽腹诽,但实际上陈道对特别事物处理司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最初的计划也只是坚持到特别事物处理司的人找到他而已。
然而此刻事物司和手机信号一样无处可寻,他还是忍不住要先给自己找一条生路。毕竟他不清楚那个树妖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此处等着他。
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如果出去的方法只有一种,而又掌握在不明身份的敌人手里,那他可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挖好了四十多个坑,陈道把尸体埋了进去。
阿狗看着陈道把尸体一具一具放入坑里,然后掩埋,有点吃惊,虽然刚刚他已经有所预料。
而陈道心情更是十分复杂,当他触碰到尸体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一种畏惧,恶心,怜悯交织的心态。
他小心翼翼的,在保持尊敬的前提下把尸体动,又尽量少的接触到死者的身体。
陈道的父亲和陈道说过,和平年代,医生就是面对死亡最多的职业。面不改色的看着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练与修养,最终虽然做不到心中古井无波,然而终于可以坦然接受。
此刻的陈道想要哭泣又好像找不到理由,然而心里憋闷着又实在难受。
直到黄土覆盖了最后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他才觉得稍微好了一点。
他取过马背上的皮袋,将里面的酒从这边撒到那边作为对已逝者的尊敬,在心里默默的祝他们安息。
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才对被他解救出来的人说到:“这里有几匹马,马背上有食物,刀还有长枪,你们愿意跟着我的就留在这里,不愿意跟着我的,牵一匹马就自己去吧。”
剩下的几个人骚动起来,和阿狗不同的是,他们已经被抓住羁押了很长一段时间,精神气都被消磨尽了。
关押他们的地方可不是像对待囚犯那样对待他们,而是比对待牲口还要残酷些。
最起码他们会把自己的马喂的膘肥体壮,配上制作精美的马鞍。而此刻这些可怜人全部都瘦骨嶙峋,衣衫褴褛。
最初没有人行动,可过了一会儿,也许是陈道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恶意给了他们勇气。
一个终于意识到自由已经来临的人牵着马夺路而去,好像怕陈道反悔似的跑开了。剩下的人也很快争先恐后的活动起来,在冰冷的刀锋和鞭子离开他们的后颈这么长时间之后,他们根植在骨子里的某些小聪明终于活泛起来。
很快,随着几个人四面八方的散开,留在陈道面前的就只有一匹有点瘸的马了。
就是之前被他拍倒的那一匹。此刻站在那里,琥珀一样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明显不安的情绪,显然还是有点怕陈道。
陈道亲昵的把脸贴在马的额头上,晃了晃,牵着缰绳回过头,看着仅剩的阿狗说笑道:“你先上马,接下来去哪,咱俩边走边聊。”
阿狗忙连连拒绝,可不陈道只当没听见,一伸手把他托在马上,牵着缰绳上路了。
看着陈道年轻的背影和奇怪的短头发,阿狗不由心头一暖,开口便要说话。
陈道却挥挥手说道:“让你骑你就骑,你身子骨不好,走的太慢。”
“不是,”阿狗道“我就是想说,你走反了。”
“哦,哦。”陈道摸了摸头,才想起来去哪里还没定。“往哪个方向走?”
“南边,南边上了官道,可以到泉城。泉城应该守得住的。只是要避开路上的女真人。”
“哦,好的。”打量着太阳定了方向,陈道牵着马拐了个小弯。心里却已经琢磨开阿狗刚才的话了。
女真人,是宋是明?不管宋明,他又该怎么办呢?
阿狗却不知道陈道心中所想,只是回头看时,只见天高云淡,落尽了叶的大树之下,有几列无名的坟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