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儿的生活单调又无趣,不过对于沈念安而言,更多的对未来生活的忐忑。前世的阴影于她而言早已深入骨髓、融入血脉,已无可改变、无可挽回,她不知道将来对男人,她该以何心态去面对。
要她说,男人都是一样的,没一个好东西,在哪里都一样,她只是不想再看到,这里有人像她、阿丹与前世众多因男人而痛苦的女孩一样,生不如死……
但沈念安心中明白,她的善良与叶丹心予她的教导,不允许她做出故意伤害人的事情,但那是男人,即便做不出故意伤人之事,她也无论如何、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们。对男人,她做不到所谓真挚的怜悯与在乎,无论这个男人是谁,哪怕是她将来的丈夫与儿子,也不可能。
阿丹教过她责任,所以她会对他们负责任,给予他们她应给予的一切,唯独不能给予他们超于女子的爱,因为她是女人!若不如此,她就对不起她的阿丹、她的母亲、她自己,还有上辈子千千万万,因男人而伤痛一生的女同胞们。男人带给沈念安的痛,是沈念安一生的阴影。因此,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的底线,她无论如何亦不能逾越。
光阴流逝,不知不觉间沈念安已经九个月了,离出生,也就是临门一脚的距离,就剩下几块砖而已。
在与阴影周旋的几个月里,沈念安想到了一个周到的法子,就是顺其自然,按这世界的规则走,今后无论那些男人如何,只要不违背这个世界的规则,怎么样都跟她无关,她只要守住她的原则就好。然而,沈念安不知道的是,她低估了阿丹对她的教导的影响,低估了自己的善良……
沈念安此时的一切,她的新爹爹叶兰依自然无从知晓,此时的叶兰依正两手撑腰,由铃铛与李老爹扶着,在园子中踱步消食。李老爹是随叶兰依陪嫁过来的老爹,是出嫁前,他唯一的妹妹选的,(老爹是这个地方对中老年男奴的称呼,和前世的嬷嬷一个意思。)李老爹慈眉善目,略显老态的凤眸漆黑深邃,很难让人理解其中的含义,神态尽显饱经风霜的过往,不难看出李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丽人。
已经九个月的肚子活像个充气皮球,瞧着着实有些沉得慌。看着已大汗淋漓,却依然亦步亦趋地艰难踱步的自家主子,铃铛明丽的杏眸中溢满了心疼。
这男人生孩子,甚入一次鬼门关,当年主子生十六郡主的时候难产,突发血崩,差点儿就没了命,如今想想,铃铛自觉一阵后怕,越是如此,越是觉得当年的自家主子,着实是分外可怜。
生产差点儿没了命就算了,若是能得个小皇孙女,即便受大罪亦是值得的,但偏偏天不遂人愿,生的又是郡主,讨不了好被厌恶不说,还险些伤及身子的根本,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生一回,白受一回罪,着实不值当。
与铃铛的担忧不同。李老爹觉得,这做人哪儿有不受苦、不受罪的,更何况是做男人,只有熬过了苦头,才会有尝到甜头的一天。眼下主子虽然辛苦,但若来日能顺利诞下小皇孙,这将来的福气,可多着呢!
在大凛朝,女娃子是个宝,男娃子是根草,一个男人若没有女儿就永远都是奴,只有有了女儿才能翻身做主子。
因此,在大凛,生女儿,生多少,成了衡量男人价值的标准,无数男子为生个女儿前扑后继。在他们眼里,有了女儿,就算死,也死得光荣,身后有女儿侍奉、贡奉香火,更是莫大的福气。因为在大凛,出嫁的儿子是没有资格为已逝母父上香的。
然而,此时的沈念安本尊,什么都不晓得,正在努力地与噩梦对抗。她这几个月来天天做噩梦,自从来到这儿开始,光顾着失眠了,哪儿有空闲理外面的那些个事儿,要是她知道,或许就不会如此愁了。
后来的沈念安知晓这些事儿以后,直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晕,为啥?杞人忧天,白浪费可贵的睡眠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