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终究没能熬到6月中旬,在姬皓岚来见她的当晚,病重难医走完了这颇为艰难的最后时光,终得解脱。
静姝的灵堂前,静姝的几个婢女像木头人一样,只是重复着将纸缓缓的放入到火盆中这一个动作,眼中的泪水缓缓的一滴接一滴的落下,她们几个却像不知道的一般,他们的心大概是随着静姝的离世也随之而去。
静姝看着这三位婢女,轻声说道“是你们小姐以前犯傻,即使撞了南墙也不后悔,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只是连带着你们……你们不应该这么悲伤,你们应该为小姐感到开心,这几年的梦终究结束了。”
其实静姝现在的情况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怎么描述。只记得小时候似乎听人说起过:人之过世有2个时刻,一个是身体的过世,一个是魂魄的消散。大多数人都会在身体过世的那刻,魂魄会随之消散,少有人会魂魄留存余世,除非是犯了天怒之人或者得上天悲悯之人。大概自己现在这情形算是得上天悲悯,要见仇人最终下场,所以魂魄仍留存于世吧。
“岚哥哥,木静姝那贱人终于过世了,安儿终于可以嫁给岚哥哥了?”浩然轩中,当朝七公主双手轻握着姬皓岚的胳膊,撅着嘴向姬皓岚撒娇。
木静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飘荡到了姬皓岚的书房,然后让她看到了眼前的这情形,看着这七公主撒娇的样子,心里暗暗想到:这七公主果真绝色,自己看来都有点把持不住,更何况姬皓岚。她低头一笑,原来的她是真傻啊,姬皓岚的浩然轩,她从来不被允许入内,能入内的女子也惟眼前这位七公主一人矣,她以前怎么就不明白呢?。
“谁允许你叫我岚哥哥的?谁允许你进这浩然轩的!”姬皓岚甩掉搭在自己胳膊上的七公主的双手,甩落的那一瞬间,眼中有着浓烈的厌恶。
看着这样的姬皓岚,静姝眼底浮上了疑惑,他这样对待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忍心呢?
似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姬皓岚,七公主有些惊讶、又有些委屈“岚哥哥,你吓着我了”
“小七、乖,我有些心烦意乱,你先回宫中,一会儿木相也该过来凭吊了,看到你在我府上,对你我都不好。”姬皓岚闭了闭眼,不耐烦的敷衍着七公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从木静姝那个女人去了,他是怎么了,听不得一句木静姝的不好。
静姝看着眼前的姬皓岚,默默的想着:怪到老生常谈,旁观者清,此时自己走出来看到这个样子的姬皓岚终于是明白了这句话。
“老爷,应亲王府刚刚派人来禀:姝儿殁了”徐氏似乎刚刚哭过“你说咱们捧在手心上的姑娘,怎么自嫁给他应亲王世子后,就这么命苦。姝儿不过才18岁啊”徐氏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在眼中打转,右手抬起来、放下、抬起来放下,见多了的宗室当家主母,这会儿却哭的不能自己。木振廷将徐氏揽入怀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哎!这事不能让老祖宗知道,这段时日,老祖宗已经就有点认不清人了,却只记得姝儿,如果一旦让老祖宗知道了,老祖宗怕是过不去这个夏季了”
“父亲、母亲,对不起,是姝儿不懂事,非要嫁给姬皓岚这野心勃勃之辈,让父亲、母亲伤心至此,是姝儿的错。”木静姝看着眼前几近哭晕过去的徐氏,心里对自己的恨意从未有过。想她木府娇娇女,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姬皓岚,让自己年级轻轻就丧命不说,以后等姬皓岚登上那万人之巅的宝座时,还不知道要怎样报复木府。
“侍剑,将她的几名婢女处置了,记得做的自然点。”木静姝看着此刻的姬皓岚,对姬皓岚的恨意从未这般深过。想过姬皓岚会报复,但是没想过将她的婢女全部处置,她们三人自小陪她一起长大,名义上为主仆,实际和她的姐妹一般。如今因她落的这般田地。。。
“世子,玉琴找到了,已经带过来了,您要亲审她吗?”
“不用,你去问她,谁让她给木静姝加了药量。”
“世子,玉琴说是七公主许她妾室,让玉琴将夫人的药全部换了。另外玉琴还安排七公主见过夫人。”
“她居然敢!”姬皓岚握了握拳“好、真好!”
“世子,宫中传来了消息,太子恐怕快不行了……”
“夫人,太子薨了,这天怕是要变了……”
“各位大臣,且回吧,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
“皇上、皇上,宣医正,快!”
“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静姝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依旧飘荡在世间,太子终究未能撑过元始八年的夏季,仅因一场风寒而丧了命。太子是当今圣上膝下独子,当今圣上的大半条命也随着太子的过世随之而去。闭门三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10余日也才将将度过危险期。在这之后,当今圣上像是被人拔掉了逆鳞,再也不复当初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只剩下老态龙钟。
“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要过继宗室子,按照当今圣上的龙体状况,恐怕要挑选已成年的宗室子了。可是如今这京中已成年的宗室子只应亲王世子一人矣,本来还有小傅亲王,谁知他自1年前前去岭南平叛自此失踪,至今未归。这下一任太子怕正是那英亲王世子了。”
“木相,这应亲王世子可曾为你婿,这几年他在朝中行走也幸亏你为其多方打点。”
“哼,木振廷这人奸诈狡猾,说不准太子爷薨与他还有什么牵扯呢,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做国舅爷,得了这从龙之功。”
“隔墙有耳,在这个时候,这种话可说不得”
“是是是,多亏秦相提点”
静姝自幼娇宠,不懂得这各府与各府之间的肮脏事,也不懂得这朝堂动荡,人心不惑。这几个月的飘荡,到是见了不少各府的私事,也见识了这人前人话、鬼前鬼话的面具下众人的诸多面目。
这个在秦相面前搬弄父亲是非的人,前几天还在自己父亲面前递好,说以后还要多仰仗父亲的帮忙,这才几天,就到了父亲的政敌面前说下这般大不敬的话。不管哪朝哪代,谋杀太子,可谓之谋逆,这般诛心的话,如若三人成虎,那父亲在这朝中可就危险了,更何况,姬皓岚那小人本就忌讳父亲是否会知道些什么,等着抓父亲的把柄。
“轩儿,你跟着你舅舅去战场,在事情未平定之时切莫回京,不管听到什么消息,只要没接到为父的书信,都不要相信,如果为父真的有事,切记,照顾好你弟弟们。”
“父亲,何至于到这个地步?”木锦轩看着眼前的父亲,自静姝过世,不过几月余,父亲原来的黑发已然花白,而今又要让自己远远躲开。
“父亲,对不起,女儿不孝”静姝看着眼前的父亲和大哥,缓缓走上前,想要伸手抚摸一下,伸出双手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在自己看来还算是清晰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静姝满脸疑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