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很讨厌的事情啊……”祖不惑扶额坐起身。
他恢复神智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伸出双手观看。
依然是长着黑毛的猴手。
“果然，轮回井并没有对你起效果。”小猴的声音传来。
“对你不是也没起效果？”祖不惑说道。
“这不就更能证明，我根本还不算个独立生命吗……”小猴有些郁闷道。
“这里……好像不是黑水河？”祖不惑看了看周围。
“这里当然是个城镇啊，天才。”小猴说道。
“你到底是我七魄中的哪一个？嘴这么贫？”祖不惑咬牙道。
小猴没有回话。
祖不惑看了周围一圈，发现没有一个行人在这城镇中行走。
酒家、青楼和赌坊，这种夜晚最好赚钱生意在这街道上看不见一家。
百姓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连灯都不点。
放眼望去皆是黑暗。
祖不惑看了看天色，不过才刚刚入夜。
虽然很多国家都有宵禁，但这不过才是吃晚饭的时候，这个点宵禁未免太离谱了。
“你仔细听。”小猴说道。
祖不惑侧耳倾听。
百姓家里竟然传来了念诵佛经的声音。
这并不是一家，而是家家户户都有念诵佛经的声音。
偶尔还会掺杂一些敲击木鱼的声音。
“这里难道是什么佛国？”祖不惑诧异道，“还是说我已经在灵山脚下了？”
“再听听。”小猴说道。
祖不惑静下心来，聆听这些念诵佛经的声音。
这些声音很麻木，好像念诵佛经不过是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这里若真的是佛国，百姓念诵佛经必然虔诚，怎么会有如此麻木的声音？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祖不惑直接变成了一只蚊子。
对于现在妖力已经有妖王的他来说，变身快了很多。
脚步声十分整齐，渐渐逼近。
映入眼帘的是光头。
不是一个，是一群光头。
他们穿着僧袍，手拿各种凶恶的武器。
狼牙棒、铁钩爪、流星锤。
他们的表情十分凶恶，眼中充满煞气，根本不像出家人。
“少林还教和尚们这些玩意呢？”变成蚊子的祖不惑看着那些武器喃喃道。
“这年头和尚多难啊，随便一个剃光头的就敢说自己是佛家弟子，然后仗着佛门的名号胡作非为，而正儿八经的和尚出去化个斋都有可能被人当成骗子，所以……”小猴说了一半停住了。
“所以什么？”祖不惑问道。
“所以他们直接改劫道去了。”小猴说道，“这人没人敢不为我佛捐香火钱了，更不用担心有人败坏佛门子弟的名声了。”
“……我就不该和你搭话。”祖不惑无奈道。
这些凶恶的和尚们，拿着武器在每个百姓家门前驻足，然后仔细聆听。
听到念诵佛经的声音，他们会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离开去下一家。
终于，有一家房屋内没有传来佛经的声音。
这家的房门十分破败，房屋都是用泥土堆成，房子也看上去很小。
领头的和尚眉头一皱，招手道：“冲进去。”
他说完就用手上的狼牙棒直接砸在了门上。
破烂的门应声而倒。
这门本来就连锁都没有，轻轻一推就可以进入。
而这些和尚却选择砸门而入。
祖不惑变成的蚊子跟着进入房间。
门落下的声音吓到了屋中之人。
那是一对母子。
屋内只有一个房间，年迈的母亲躺在唯一一张床上，儿子则手中拿着一个药碗在给母亲喂药。
碗是木头做的，看上去有些腐烂，应该用了很多年头。
母亲盖的被子上有许多补丁，其中一个被角还破了，露出了里面的干草。
儿子身上的衣服很小，从他腰开始就遮不住了。
整个家中，除了那一张床，基本没什么其他家具，连个椅子都没有。
里面看上去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那个还在木柴上烧着铁罐子了。
罐子中传来阵阵药香。
刚才的惊吓，让他将勺子吓掉在了地上。
碗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看到这些和尚，儿子将药碗放到床头，随后起身行佛礼道：“参见各位大师。”
“车迟国国规，每日酉时开始念诵佛经，念诵十大经书三百遍，才可停止休息。”和尚说道，“如今已快接近戌时，你为何还没念诵佛经？”
儿子吓得跪在了地上，不停磕头道：“家中老母旧疾复发，必须吃药才能缓解痛苦，我不得已才停止念诵佛经，还请各位大师莫怪，绕小人一次！”
“众生平等，你不该跪我们。”领头和尚说道。
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起他。
他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起身，却更加用力磕头道：“小人知错！马上就念诵佛经！小人今日念诵六百遍来弥补过错！”
此时他的母亲猛力咳嗽起来，脸都被咳得通红。
老母亲颤抖着手想要拿床头的药碗，却根本没有力气碰到。
儿子依然在磕头，仿佛没有听见母亲的咳嗽，他的额头已经被磕破了，鲜血洒在地上的石头上。
他们连铺地的钱都没有，只能以石头为地面。
他们的房子根本就是泥土围了个圈。
“既然是因为你的母亲导致你不能念诵佛经……”领头和尚想了想，开口道，“那就……”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拿着流星锤的和尚。
和尚会意，直接将流星锤扔向了床上的老母。
老母亲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染病的身体让她根本无法躲避。
流星锤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脑袋。
或者说砸扁了，砸碎她的脑袋。
血和脑浆飞溅，床上和墙上全被它们覆盖。
儿子身上被喷射了最多。
“这样，你就可以一心向佛了。”领头和尚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一次我们就放过你。”
杀人的那个和尚上前拿起流星锤，用干草为填充的杯子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和脑浆。
儿子此时如同被吓傻一般，一直保持先前磕头时苦苦哀求的表情，呆立在原地。
“记得要六百遍。”领头和尚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带着其他和尚离开了此处。
儿子却依然陷入了呆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