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一年的元宵佳节。
而今日与往常可大不相同,今年的元宵要更有节日氛围。
酉时已至,一轮皎洁圆月拉着夜幕慢慢浮上枝头。
“若非清妃娘娘这活菩萨,哪儿来的这久违的温馨日子啊!”
“就是就是,咱家的存粮相比前几年多了不少,日子总算是过得去了!就算让我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娘的恩德啊!”
榕湖岸边,家家人儿围簇在一起,点亮花灯,边祈福边将它推向水中央,望着灯火远离视线,融入眼前美景中。
湖上泛着许多星星点点的微光,在风儿与涟漪的助力下悄悄地漂着。朦胧雾气也仿佛被加了温,汽化失了迹。
大街小巷,也处处是提着灯笼四处游走的人儿,朱楼青砖之间,孩子的稚笑与鸡鸣狗吠交织在一起。这和谐的场面,估计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的“盛大”景象了。
如今梁国皇帝叶焱,自祖辈起都是出了名的暴君、昏君。赋税繁苛、暴力虐待百姓。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什么存粮、存银,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
关键是这三代皇帝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特别迷信。就好比说,听了风水大师的话,说如今这块地有祥兆,若是都城在此,这基业定能传承千秋万代。于是那开国皇帝硬是将都城迁移到这四面环山的盆地中。
清妃娘娘家是医学世家,一次偶然的机会,替爹爹进宫看病时被皇帝瞧见,皇帝自此也迷上了她的清秀容貌,将她封为清妃。她善良,体恤人民,有时皇帝也会听她的话,放松了赋税、徭役……其他嫔妃甚至皇后也因此失了宠。
顷刻间,乌云翻滚,雷电交加。一声巨雷过后,倾盆大雨直泻而下。原本和谐幸福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百姓牵着孩子,单手捂着头,顺着屋檐全身淋漓地跑回家。
感受****的争鸣,倾听它愤慨的心声。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朱楼青砖,亭台楼阁都氤氲在烟雾缭绕之中。
“啊……啊………我真的不行了!”顺着哗哗雨声,宫中传来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叫喊。
“娘娘,加油,再坚持一下,孩子已经出来一半了。”丫鬟边安慰清妃娘娘边用手帕给她擦汗。
“这都过了快十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结束啊?”唤为“白兰”的丫鬟急切地问稳婆。
稳婆答道:“小人也不知,不过娘娘这次的确不像是自然分娩啊,有点难接生啊!”
“别管那么多,先接生完孩子,照料好娘娘了再议。”
稳婆点点头,继续埋头工作。
窗外,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趁着夜色离去。
她是皇后宫中的丫鬟。昨天,皇后交给她一副药,让她设法加到清妃的稳胎药中。这后宫本就尔虞我诈,既然她侵犯了皇后的领域,自然皇后也不会让她好过。
听到丫鬟反映的情况,皇后立刻勃然大怒,乱摔东西。
“本宫给你的药你确定放了?好不容易逮着警卫放松的一天,你个小丫鬟也敢坏本宫的事?”皇后冲着她怒吼。
“皇后息怒,奴婢的确放了!是奴婢亲手放的,不会有错的!”
“你还敢骗本宫?这种药可以在清妃生产的时候直接夺走两人的性命。你现在告诉本宫清妃她只是难产了,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吗?”皇后怒视着她。
“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千真万确啊!奴婢真的放了,其他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来人,把这办事不力的东西拉下去,秘密处决了,扔到后山上去,免得她今后说些不该说的话。”
小丫鬟绝望了,她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是苏大将军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那天虽说警卫少了不少,但苏将军是以个人名义去探望清妃娘娘的,他发现那丫鬟鬼鬼祟祟地进了厨房,于是就将药材、食材全换了。
在整个皇宫中,或许就只有苏将军是真心待她的了。
两年前,苏将军奉命东伐敌患,却在山中中了敌人埋伏,身受重伤,余下的少数士兵努力将他扛回都城,而他已全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在他晕倒的前一刻,他们遇见了采药回家的她——清妃娘娘。她用药草帮他止血,归家后,经过五天的治疗,终于救回了失血过多的他。
当她被封为清妃娘娘后,苏玄澄就誓死效忠于她。
只是他也没想到,清妃娘娘好端端的,居然难产了。
是她打小身子弱?
皇上听闻此事自然是立刻赶来,等赶到时孩子刚刚出生,而清妃已经闭上了眼,奄奄一息了。
“清妃!清妃!你快醒醒,朕来看你了!”
清妃安详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嘴边还挂着微笑。
皇上坐在床边,捂着她的脸,高声唤她名字。她的呼吸渐慢,手心渐凉。
她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太医呢?快传太医!”他的情绪尤为激动。
最后,太医给她切脉。转身跪下:“皇上,清妃娘娘……”接着轻轻摇头。
接着皇帝的怒吼声交织在暴雨声中,洗礼着整个皇宫……
厚葬了清妃娘娘后,又从太医那儿得知:公主出生就患有心病,且还不能一次治愈。
因此皇帝这几天一直忧心忡忡,忙得焦头烂额。又突然想到了请个道士来算算,定能助他排忧解难。
而这道士东转转西转转,贴符施法。最后告知皇上:这公主是个灾星,出生克母,还降下了雷雨。从种种迹象来看,这灾星一日不除,国家就会一日不安宁!
皇上一时不知是站在哪边,是保护清妃的孩子?还是除掉她?
最后,皇帝还是不忍心杀掉自己心爱女人和自己的骨肉:“那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又能保住国运,又能保障公主的安全呢?”
“那,就只能将公主关在府中,再用符咒封印,在九岁之前,绝不能踏出府半步!”
皇帝迷信,也只好照做。将她取名为叶琴,安排了五六个丫鬟在公主床边伺候着。
苏玄澄没能护好清妃娘娘,那这位公主他可是拼了命都要保护好啊!于是他派了人巡逻。
皇后嫉妒心强,她从未见皇上如此疼爱自己的孩子,何况还是长公主、二皇子!她容不得清妃的孩子夺走了所有的宠幸。
暗卫们收到皇后指令,准备在明早寅时将孩子除掉。
朦胧月光洒在朱瓦上,映在青石砖上。忽而,几道黑影掠过,;忽而,又有几道刺眼的亮光反射回来。
巡逻侍卫仿佛发现了异样,但瞬间就被一把把利刃割喉而亡。同样,那六名丫鬟也遇了害。
黑衣人快步走到床边,正准备拔剑刺向叶琴。
“砰”的一响。一名裹着黑纱的男人破窗而进,击退了在前的黑衣人。顿时,刀光剑影的清脆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但寡不敌众,他只能将孩子裹在被单里,抱在胸前,跳窗回府。
此时,另一批黑衣人正从回府的大道上奔来,而屋内的黑衣人也追了上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他还只能用单手打斗,也就只能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他们的速度极快,被月色笼罩着的大地上,只见一个黑影后尾随着一串串黑影,随后又消失在月色中。
当他正感乏力时,忽见得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抓起那人的衣服,一个轻功飞向屋上。
那人也是一惊,随后与他双目对视,又是一惊,随即也不再挣扎了。
“这不是苏将军吗,怎么在凌晨时刻这种打扮出现在这儿?”那人望了望他左手抱着的孩子,“难道,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微微一笑。
苏玄澄扭头,用犀利的眼光盯着他。
“额……我……是我家夫人硬说我送她的玉佩掉到刚才的酒楼了,所以……”
见自己被认了出来,于是松开手,简单复述了缘由。
“这就是你救命恩人的孩子啊?那自然是要好好护着的!做朋友的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呐。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脱离险境呢?”
苏玄澄灵机一动,凑到他耳旁,低声细语。两人眼神相对,接着加速而去。
“事成之后咋俩聚一聚,去老地方喝一杯!”
“一言为定!”
又行了许久,入了一片丛林。
另外那人手上抱着孩子,在一个岔道停了下来,而苏玄澄却不见了踪迹。
“怎么就你一个了?”
“估计往右边那道跑了,不过管那么多做甚?你们的目标在这儿!”他望向手中的孩子。
“那好,你就陪她一起死在这荒郊野外吧!”
顿时,又是一阵兵刃相交,但他形单影只,只能被压着打。
忽然间,孩子惊醒,看着这惊险的一幕,失声哭喊起来。
那人失了神,在躲避时被划伤手臂。
在敌人的攻势下,他开始一步步退向左边的岔道。
黑衣人窃喜,因为那条路后没多远就是个山谷,那坡也极陡,若是不慎跌落,也就相当于宣告死亡了。
那人自然也知道这事。
表面上看,他完全不占优势,退得也快到坡边儿了,但实际上,一切都如他们的计划进行着。
突然间,为首的黑衣人猛地刺了几剑,那人迎着孩子哭声艰难躲避着,另一名黑衣人看准时机,向孩子刺去。
他没有接下那剑,而是顺势装作为了躲开它,将孩子抛了出去。
接着,他像影帝一般,故作吃惊模样。
随后,孩子的哭喊声伴着呜呜风声,回荡在山谷中。但估计孩子被吓晕了过去,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黑衣人以为任务达成,心中暗喜。而后,打算试探一番。
“小子,越看你越眼熟啊!你们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谁派你们来的?”
他一愣,心想:该死!居然忘了把那家伙的黑纱拿来了。
随后又装作发怒:“你……你们没必要知道,也没机会知道了!”
他拔剑冲向那群黑衣人,瞬间又展开了一场搏斗。
至于他最后的工作,就是尽量拖延点时间,两人相互配合,定能忽悠忽悠那歹毒的皇后。
敌众我寡,他逐渐精疲力竭。忽一个轻功,一跃而上,向另一条路奔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等着,我定会报仇的!”
他转身飞奔,嘴角抹过一丝的笑意。
出于谨慎,他们自然要飞下去好好确认一番。
和煦的风顺着急流吹拂着,岸边,一张沾着血迹的小棉被一半浸在河中,一半卡在石头缝里。孩子却无处可寻。
“估计被急流冲到下游了吧!从这么高的山谷中掉下来,不会有活着的机会的!”
“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人特别眼熟啊!”
“嗯!的确……难道是……”
“对!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前阵子刚上任的小官。那我们不能逗留在这了,要赶紧禀告皇后,不然他就带追兵来了!”
他们抓起小棉被,越过山谷,极速返回。
那人的动作也很快,此时也已经带领一帮人马,抄小路潜伏在那条必经之路上了。
黑衣人谨慎得很,仅仅被射中两人,不过这次同样又是在人数上,他们处于了劣势。
最后,有一名黑衣人精明得很,逃过了追杀,拼命奔离现场。
皇后听闻原本的计划被莫名搅黄了,气得直跺脚。后又传来消息:剩下的那黑衣人快到府邸了。她连忙站起,迅速走出来,巧在中庭遇到满头大汗的他。
“如何,计划成功了吗?”
“成……成功了。”
皇后赶紧叹了口气,心中悬着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那名黑衣人将过程复述给了皇后,皇后一开始也没起疑心,直点头。
他说得正起劲,差点把另一件大事给忘了。
“小人还有一事禀告!”
“嗯,你说!”
“小人发现其中一人特别眼熟,他定然与清妃娘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后眉头一紧,表情复杂:“那人是谁?”
“他就是……”
霎时,一支箭迅速朝他飞来,直接戳穿了他的胸膛。
他面目狰狞,嘴中发出呜呜声,随后他一口鲜血喷出,慢慢倒了下去……
神秘男子从屋顶轻轻一跃,落到地面,小声嘀咕:“我说到做到,要报仇就一定会报!”
他四处相望,迅速逃跑了。
“谁!是谁?”
“有刺客啊,快来人,给我把那刺客抓起来啊!”皇后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跑得倒是挺快,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这定然是杀人灭口!
“你们听着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后果你们知道的!另外,你们再去给我搜,给我找!把那刺客揪出来。他定然就是清妃的人!”
“是。”
皇后也不傻,若是打草惊蛇,被皇上得知她的计谋,定会重罚她。
毕竟皇上最爱的公主“不在”了,这段时间先好好安慰他,等情绪过了后,她又是后宫“大姐大”了。
皇后心思缜密,心肠恶毒,就算是离开了人世,她也不会让清妃一身清白,她要让皇上彻底讨厌清妃,消掉所有对她的留恋。
皇后再心思缜密也没想到,苏玄澄就在山谷之下等候时机,接住孩子。割破手臂,滴在棉被上,制造孩子已死亡,被急流冲走的假象。最后他把叶琴送到宫外的普通农妇家,他想让叶琴远离后宫的尔虞我诈。毕竟她一人势单力薄,难免不了针锋相对。
那农妇是寡妇,加上苏玄澄给了她几十两银子,她自然是很乐意的。
之前清妃将自己的医书笔记本赠予了他。一是让他按照上面的方子调理身子;二是将她最珍贵的东西作为几年来他对自己悉心照顾的谢礼。
如今,是该将这本书归还回去了。
上朝前,皇上从太监那儿听闻此事,顿时龙颜大怒。朝中,皇上派了人去各个宫院搜查线索,愿一探究竟。
此时,庄云宫卧室枕头下压着一张泛黄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