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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开学之后

开学三天了。

我知道有同学在背后议论着我,不是因为我换了发型穿了牛仔裙,而是因为,我和陆钧三天来没说过一句话。以前中午打饭的时候,陆钧会主动帮我带一份回来,因为我懒得去食堂排队,常常去学校门口买个煎饼凑合,陆钧见一次批评我一次;而陆钧每天放学后去操场打篮球,我也义不容辞的去帮他买汽水拿衣服顺便喝个倒彩什么的……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打照面,都会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开……

“你们到底怎么了?”罗苏苏问。

我们到底怎么了?我怎么知道!

“你还是伊蓝吗?不会是外星人附体了吧?”罗苏苏做恐惧状。

我直勾勾瞪着她,嘴里发出半导体收音机串台时候的怪声。

“拜托!大姐!请让我来关心你,就像关心我们自己……”

“天啊,这么老的歌你居然会唱?是叫熊猫咪咪吧,听我妈唱过……”

“别打岔!快点交代!你跟陆钧发生什么事了?”罗苏苏一拍我的脑袋,“你严肃点!”

“没什么事,真的。”我淡淡的回答。“我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考试而学习中去……”

“告诉你吧,昨天,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何田田,叫陆钧帮忙给她的自行车打气,然后两人一起推着车离开学校的……”

“那又怎么样?”

“那自行车的气门心是何田田自己拔掉的,我从四楼厕所窗户亲眼看见的!”她夸张的瞪着原本不大的眼睛。

“哦,那只能说明你的眼神不错,能从四楼看到车棚子里去!看来你填高考志愿的时候不用担心近视眼的问题了,恭喜!”我抓起书包,往肩上一背,却听“哗啦”一声,书本掉了满地——背倒了。

我忙蹲下身子去拣,顺手悄悄擦了一下眼窝。

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伊蓝啊,你要是这个态度,我也不管你了……”

才不要你们管我,谁也不要管我才好呢!都别理我,我正好想一个人清清净净的呆着呢!心里这样念叨着,眼看着罗苏苏的李宁牌运动鞋在我眼前一步一步的出了教室门,直到门关上,四周一片安静。

我颓然的顺势坐在地上,看着洒落一地的书本,心里惶惶的,不停的问自己,伊蓝啊伊蓝啊,你跟陆钧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不理你了,为什么你也不去跟他说话呢?是因为那次吵架吗?电视剧里说吵架也是喜欢的一种表现,为什么生活中不是这样呢?……

正胡思乱想,门“砰”的一声开了,打完篮球的男生进来了,陆钧抱着篮球大声说笑着走在中间,旁边,何田田帮他拿着外衣,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看到我坐在地上,陆钧一楞,似乎本能的想走过来,却又忍住了。

我一本一本的把书本拣起来,装进书包,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大咧咧从他们身边走过,路过何田田的时候,我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呦,对了何田田,听说最近老有特无聊的人拔你的气门心,你说谁那么缺德呢?下周轮到我值周,我一定帮你留心着,要是被我发现了那个拔气门心的家伙,我一定在学校大喇叭里广播,揭露他的无耻行径,给他点 colour see see !怎么样?”

何田田的脸红得像……像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开心的离开了教室,哼着歌来到车棚,拿出钥匙开锁——“见鬼了,谁那么缺德啊!把我的气门心拔了!谁啊!别叫我逮到你,姑奶奶跟你没完!”

算了,好在不很远,推着回家吧,刚刚的一点好心情,零落成泥碾作尘。

我发誓,绝对不先跟陆钧说话,除非他先跟我说话,而且说三句,我才搭理他!第二天出家门去上学的时候,我对着镜子跟自己说,看看到底是谁脾气大,哼!

要是他能跟我打个招呼,也算他先开口,我就大人大量的跟他说话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狠狠的啃着一个馒头,对自己说。

算了,只要他对我笑一下,像以前那样,我就不记前嫌好了,照样去操场看他打篮球,给他喊倒好!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一边慢吞吞的收拾书包,一边想。

结果是,连续一星期,我们俩形同陌路。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右边的眼皮一个劲的跳,难道是说我们俩从小学积攒起来的纯洁的友谊就此完蛋了吗?

冷眼看着,陆钧最近却似乎春风得意,成了最受班上女生欢迎的对象,连罗苏苏都时常把我这个铁姐们撇在一边,不懂装懂的去和他讨论NBA。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个何田田,每每在陆钧面前做出天真纯洁灿烂如幼儿园大班孩子一样的笑容,转过脸来看见我,双眼马上流露出怜悯又略带嘲笑的神情——小样儿,“得色”啥啊!

高三开了晚自习,几门功课轮番轰炸以后,还要带上厚厚一摞卷子回家,心情本来就不好,独自一人骑上自行车向着夕阳归去时,就更加黯然了——习惯了跟陆钧一起上下学,路上有个说话的伴儿,现在,知道了什么是寂寞的滋味。

那天放学出了校门,忽然听背后有人喊我——“伊蓝?你就是伊蓝吧?”

回头看去,一个女的,长发披肩,白衬衫、牛仔裤,清清爽爽站在学校门口的花坛前,笑眯眯冲我招手。

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我迟疑着,她主动走过来:“伊蓝,你好!我叫吴羽……我是……陆钧爸爸的朋友……”

啊!恍然大悟!她就是——陆钧未来的后妈!我使劲把这句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吭吭咯咯的回答:“啊,你好你好……我听陆钧说起过你……”

她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放学回家吗?我们一起走走好吗?顺路的。”

“好啊好啊……”我推起自行车,忽然又站住:“你是来等陆钧的,还是……来找我的?”

“呵呵,你猜猜看。”

“那就是专门来找我的了……最近脑子内存不够用,净问傻问题,请原谅啊。”

吴羽笑了笑:“不傻。跟你说话很有意思。”

走出很远了,吴羽仍旧笑眯眯不吭声,倒惹的我有点难受,干脆开门见山的问:“吴阿姨,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天啊,吴阿姨,把我叫得这么老!”她大惊小怪起来。

我撇撇嘴:“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了,没办法啊,从陆叔那论,只能这么喊你啦。”

“是啊,陆钧也这么喊我……对了,我来,是想谢谢你……”

“什么?”我懵了,“谢我干什么啊?有我什么事啊?”

“我知道,陆钧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不过在他爸爸和我的事情上,他一直把我当做敌人,甚至做了很多地下工作。我和他爸爸其实都知道。我一直想跟他当面好好谈一谈,像朋友那样。可是他爸爸不同意,他怕我们之间万一谈不好,矛盾激化了,以后就更麻烦了。他说一定要尊重孩子,陆钧在这件事情上,拥有一票否决权……”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大脑的运行速度明显跟不上。

“说实话,我当时听了这话,很灰心,也很委屈。我是觉得陆钧爸爸是个老实可靠的人,才排除了很多阻力和他走到一起的。我为了爱情可以牺牲这么多,他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这一边,跟我一头,去对付他儿子呢?”

爱情!又说到这个神秘莫测的字眼了!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忍痛放弃这段感情时,我没想到,陆钧主动到杂志社去找我了。他冒充是我们杂志的一个读者,把我约了出去,正儿八经的请我到旁边的一间咖啡店喝咖啡。”

哈,这家伙!还很拽的嘛!我暗笑。

“到底还是个小男生,一跟我说话,还是红了脸。不过他的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说他经过痛苦的思考,认为他可以像一个男人一样理智的看待我和他爸爸的事情了,他说他会像他爸爸尊重他一样,也尊重他爸爸的选择。不过,他需要一些时间,除了理智,他还需要在感情上接受我,这是一件对他来说很困难的事情。”

这小子还很会说话嘛,肯定是在家打好草稿,对着镜子练习过N遍的,我太了解他了!

“我说我很感动,我告诉他,我更愿意做他的朋友。他完全不必改变对我的称呼,我不是想抢走他的爸爸,也不是要占领他的家庭,我只是希望和他爸爸,还有他,一起分享愉快的生活而已,相信以后我们生活在一起,经过慢慢的磨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晕,说了这么多,没有我什么事啊,干吗要跟我说这些呢?

“你知道吗,这时候,陆钧忽然冒出一句——天啊,伊蓝也是这么说的!那时候,我才第一次听到你的大名。陆钧坦白说,他拿出勇气来找我面谈,其实就因为你曾经跟他大吵了一架,你说他自私,混蛋,他不甘心,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终于觉得,你骂的有些道理。”

哦,难为他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后来,我们俩已经可以像正常的朋友那样聊天了,我就经常从他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了,出现频率很高。比如,‘伊蓝也这么骂过我’‘伊蓝曾经说过’‘伊蓝说的’……”

我心里甜滋滋的,呵呵,伊蓝语录,要好好牢记啊。

“不过……”吴羽忽然停住脚步,“最近一段时间,他忽然绝口不提你了,我猜,你们俩之间出现点什么问题了吧?”

我鼻子一酸,被这个问题重重命中要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伊蓝。”吴羽轻轻按住我的肩膀,止住我不自觉的颤抖,“我知道,你和陆钧是好朋友,从小就是,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是那种美好的,透明的。这回,轮到我帮助你了,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好好谈一谈,青春期应该是快乐的,不该是忧郁的。”

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姐姐多好啊!我抬头望着她,嗫嚅着:“我也说不好……那次吵完架……就开学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俩之间就没话可说了……反正……是他先不说话的……我……我也懒得理他了……功课紧了……不像以前了……没时间……”

看着我语无伦次的尴尬样,吴羽“咯咯”的笑出了声:“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我自己都还不明白呢!

“前边就到你家了吧?天快黑了,赶紧回家吧!我也该拐弯了,有时间我们再聊吧!对了,没事过来玩啊,你陆叔念叨你好几回了呢!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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