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赏点钱吧。”
“大爷，赏点钱吧。”
“大爷。”
“……”
这是一个二十几岁，却露出下世光景的男人，杵着一根暗黄色的老木棍，衣衫褴褛，发落齿脱，双眼呈现灰白色，时常颤抖的手上拿着一只漆黑的破碗，低着头向街上的路人乞讨着。
尽管出门很早，现在也到了太阳照在头顶的时候，但破碗里还是空荡荡的。
这也难怪，如今的世道，一日不如一日，谁会有多余的钱来可怜别人。
更何况，在这梁都城里，谁都巴不得这个可怜的乞丐能早点死去，哪怕是刚刚懂事的孩子，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忽然，街上发出一道惨叫声，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正在街上乞讨的乞丐，被一位穿着黑色铁甲的将军，一脚踹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客栈的墙壁上，顿时觉得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那只黑色的破碗也摔得粉碎。
“狗东西，这里岂是你能站的地方？”铁甲将军呸了一口口水，在他看来，这乞丐就像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狠狠地踢了一脚。
然而，可怜的乞丐根本没有听见这位威风的铁甲将军说什么，反而捂着胸口，一个劲在地上打滚，因为不小心，那摔得稀碎的破碗，将他的身子划了道口子，血一下流了出来。
等乞丐回过一些神后，便见到街上的行人隔成了两排，空出中间一条宽阔的大道，一个骑着两米多高的白狐女人，向着皇宫的城门而去。
乞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骑在白狐上的漂亮女人，好像要将对方活活吞下一般，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忘却。
“贱女人！”这句话刚出口，乞丐便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左右看了一眼，好在没人听见他说什么。
正在这时，那骑在白狐上的女人有意无意地向乞丐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光中流露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嘲讽之色。
没多久，街道就恢复了正常。乞丐是贱身子贱命，身上总有许多处疼痛的地方，今天多一处也无妨，只可惜今日一文钱也没讨着，白白稀碎个吃饭的家伙。
梁都城很大，乞丐走了一半下来，带着血的手上还是什么也没有。常年的饥饿，更是让他如同瘦小的竹竿，在微风轻拂时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下。
然而，并非所有的乞丐都讨不到钱和吃的，唯独他一人而已。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是一个曹家的后代。
梁国的百姓，几乎把曹家人恨到了骨子里。若不是见他落得这步田地，早将他打死街头。
转眼就要日落西山，白白得又跑了一天，那野菜和野果虽然难吃，一时半会还饿不死人。
“乖儿子，你拿着烧饼在这站会，娘去去就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妇人，温柔地对着自己刚满六岁的孩子叮嘱道。
脸蛋红彤彤的小男孩像个男子汉一样点头答应下来，然后看着娘亲走向不远处的脂粉摊，刚低头准备咬一口手里刚出锅的热乎乎烧饼，却一口咬了个空，小眼睛充满了迷茫之色。
小男孩疑惑地抬头，目光在人群里张望，忽然惊叫一声，看着五六米外一个衣衫褴褛，发落齿脱的乞丐，手里拿着一个被咬过一口的烧饼，像条狗一样往城外跑去。
梁都城外也有许多人家，他们虽然紧靠着梁国最繁华的地方，却过着贫苦的生活。
在这许多的人家里，其中有一处最为破烂，无门无窗，逢雨便漏。屋内原本供着佛陀，现在也长上了黑色的苔藓。底下的香案，也因少了一边的腿，倾斜着在地上。
天见黑以后，一个佝偻的身影忽然从远处而来。
“银铃，你死了没？”来人正是乞丐，前脚刚踏进庙门，嘴上就喊出话来。
话音落下，就见到香案底下的草堆子里松动了几下，一个鹰爪般的手掌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骨瘦如柴，不着片缕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要死也是你先死！”女人从香案底下爬了出来，尽管不着片缕，却一点儿也不尴尬。
“你瞧，这是什么？”乞丐不在乎的笑了一声，随后扬了扬手，手上正是从小男孩嘴里抢来的烧饼。
“烧饼，快给我！”这个叫做银铃的女人，眼睛发光地从草堆里爬了出去，将烧饼抢了过来，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巴掌大的烧饼很快就不见了大半，这时银铃忽然止住动作，又从嘴里吐出来一团嚼烂的烧饼，连同那没吃完的烧饼，一起递到了乞丐的面前。
乞丐什么也没说，从银铃手上接了过来，好几口才将没吃完的烧饼和那团嚼烂的烧饼吃了下去。
“哥，我会死对不对？”银铃突然道。
“嗯”乞丐答应一声，接着道：“你死了，我也死了。”
说完，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只有二十几岁，但如风中的残烛一般，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只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于人呢。
外面星光点点，一道脚步声在破庙外响了起来，等两人回过神，已是见到一个光着头的小胖子，腰间别这个紫葫芦站在他们面前。
“啊！”
银铃本能地惊叫一声，连忙躲到乞丐的身后，乞丐则张开双手，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直到妹妹钻进香案下的草堆里。
“别误会，天色晚了，我没有去处，只是来歇个脚的。”小胖子微笑着解释道。
因为破庙久无人往，一直住的是他们兄妹二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夜里上门，乞丐听后半信半疑，随后指向门口边上一块略微干净的地方：“你就在那休息。”
小胖子倒是个话不多的人，倚着门首就坐了下来，在乞丐警惕的目光中，将腰间的紫葫芦取了下来，独自喝上几口。
乞丐不知紫葫芦里装得什么，只是那扑鼻而来的香味，令他飘然若仙。
“小胖子，你喝的什么？让我也来喝一口。”乞丐吞咽着口水道。
“我这酒，谁也喝不得，一醉就很难醒了。”小胖子笑着摇头道。
“你尽瞎说，在上头的酒，也有清醒的时候。”乞丐不满的辩解道。
“你若不信，便尝一口。”小胖子将紫葫芦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了乞丐的怀里。
银铃悄悄探出头来，正好见到乞丐拿着紫葫芦，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酒呢。
